【说在前面的话】
前段时间看《创业时代》,联想起自己的几次创业经历,个中滋味,感同身受。
1992年夏天,我们在自己的母校-上海音乐学院校址上破墙动工,开创了当时这条路上的第一家店面,并以希腊九个女神总称的“缪斯”命名。
作为音乐学院作曲及音乐理论科班出身,27年前的这段创业经历是我职业生涯中所完成的第一部令我满意的作品。故,特将其编号为“创业交响曲 · 第一号“。
希望能将自己的第二段、第三段,甚至第四段创业经历写下来,继续完成“创业交响曲”· 第二号、第三号……
引子 · 几张老照片
如果不是在一堆信件中无意发现了这几张照片,可以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将这段陈年往事写出来,尽管它在我曾经的生活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包括一段并不算短的七年时间。
这几张照片就好像我手里好不容易捏着的唯一几条回忆线索,把我带回到那个早已淡忘了的年代,以及在那个年代的城市里曾经闪亮过的一个名字 - 上海缪斯音乐行。
如果没有这几张照片,或许连我自己都已经忘却了它那时候的模样,而且当有一天,如果我要向别人描述这个留在我记忆深处某个角落里的地方时,或许没有人会相信,那是一个有着美丽心灵与童话的地方。
故事太多,不知从何说起,况且其中还有一些是自己刻意想去忘却的……
第一乐章 · 起
破墙动工第一家
这条路叫汾阳路,是上海法租界的一条街区,近邻上海最热闹的商业街淮海路。汾阳路很短,步行的话大概只需5分钟时间就可以走到尽头。
三十年前,这条路上除了上海音乐学院外,对面还有一家上海海关专科学校。沿街而行,一眼望去全是学校外墙,根本看不到一家店面。
这里每天都很安静,不被打扰,它曾是我五年苦读音乐生涯以及爱之初始的一条路,我的“诺亚方舟”。我们就是在这里第一次创业的。
那是刚从上海音乐学院毕业不久,一个偶然的契机,我们率先打通了母校的校园外墙,开出了这条路上的第一家门店,经营CD唱片,这在92年那会儿是需要有极大勇气与作为的。
虽然后来经过了几年的扩张与发展,它变成了一家集唱片、音响及咖啡文化一体化的音乐行,不过初创时,它还只是一间规模并不大、却非常精致的唱片店。
刚开张那会儿,店内只有我和一位店员站柜台。我至今都还记得其中一个细节,那是唱片店开张第二天,一位与我非常熟络的音乐学院老师从外面径直走了进来,当时我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找地方躲了起来,直到她离开后才敢露面。
那时候就感觉自己一个堂堂音乐学院的毕业生居然在卖CD唱片,这在90年代,面子上总还是有些抹不开的……
唱片店最早名字叫缪斯CD花园,我起的名,大家都挺满意的,一看就知道与音乐有关。
开张时,我们将它定位在国内第一家开架陈列的唱片店,而在这之前,上海乃至全国的唱片销售门店,所有唱片都无一例外地被放在玻璃橱窗里面,顾客不仅不能自由获取,而且更不可能试听,甚至很多人连唱片里面究竟录了哪些作品都不得而知,因为大多数原版的古典唱片都只有英文,没有中文注解。
不过,这些问题在缪斯CD花园里都迎刃而解了:所有唱片不仅开架陈列,以方便顾客自由获取,而且每张唱片下面均用中英文同时标注了该作品的名称、演奏者、乐团和指挥等较为详细的信息;另外,即使你最后不买,每张唱片也都可以试听。
就这样,缪斯CD花园渐渐地在上海的唱片圈内,以及音乐爱好者,尤其是古典唱片发烧友中传开了,成了一家小有名气的唱片店。
一个怀揣万元现金、独闯广州的女人
92年,唱片市场尚属由中国唱片总公司一手垄断的局面,所有进货都必须从中唱总公司及分公司进口,唯一的进货渠道导致了唱片市场货品单一、甚至有些停滞不前。
为打破这种僵硬局面,我们决定南下广州,开辟新的进货渠道。
当时几乎每个月我都会独自去广州进货,出差成了我那些年的家常便饭。
第一次去广州就对它有种天然好感,街头不时飘来的广东话,感觉就像上海话一样亲切,更何况我祖籍就是广东大埔 (客家人),从小耳闻目染,毫无陌生感。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生意圈,这之前大多与音乐人和文化人打交道,最多也就和中唱上海公司的业务经理及销售员有过交集。
不过,或许是爷爷的生意基因遗传给了我,凡是跟我接触过的人几乎都不相信我是新手,认为这只是一种托辞而已,久而久之,连我自己也开始相信自己天生就是一个善于与人打交道的"生意人",这点于我最大的好处就是做生意时反而放开了手脚,很自信。
陈健,这位广州古典、流行乐唱片的最大批发商及其领军人物,是我们在广州的第一家唱片供货商,也是此后几年中关系最铁、最稳定的供应商,他对古典音乐曲目的熟悉程度,包括对流行音乐唱片的精准、独到的眼光,让我很难相信他只是一个做唱片行当的生意人。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是我学做生意的第一位老师。
广州绝大多数的商铺都属于家庭作坊式操作,而且多以男主外、女主内为主导模式:男人大多负责高谈阔论,女人则勤勤恳恳、小心翼翼地干着最基础、最繁重的活儿。
为了不让人小看,我努力向广州女人看齐,什么事儿都不让人帮忙。
我学会了快速装箱打包,然后将装有数百张CD唱片的沉重纸箱"轻松"地放到车上,其熟练程度及承重能力绝不亚于当地人,这令我对自己都刮目相看。
就这样,我成了一个干练的、毫无半点娇气的生意女人。进货时,没人看得出我是个上海女人,可一旦到了谈生意或砍价时,上海女人的精明才在我身上略有展露。
老爸从来都没想过我会成为一个生意人(说实话我自己也未曾想到过),他曾笑话我说:看来你真是没白学这么多年的钢琴,数钱的速度都赶上演奏疾速练习曲时的手指速度了。
当然,在广州的日子也并不都是辛苦与劳累的。
白天进货、晚上回酒店后,我会先冲个凉,然后去酒店边上的小吃街,叫上一碗肠粉、一盘芥兰,或是来碗牛杂、冰冻绿豆沙什么的,我想这可能就是我对广州所留下的最美味舌尖印象了。
有时候,我也会去逛逛灯光夜市,为女儿Carol添置一些好看的衣服,尤其是为她选购一些原版的迪斯尼动画录像带,当时这些只有在广州才能买到。每次回上海,这些录像带都足以让Carol兴奋不已,然后废寝忘食地消磨上一大段时间,她的完美“美式英语”最初就是这样炼成的。
回上海后,仍然是马不停蹄地忙碌。货品一到便连夜拆箱,标价、翻译、分类上架……
那些年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即便再忙也一定要在门店内待上半天,认真观察并听取顾客对店内所陈列的每张唱片的意见反馈,同时接受唱片预订,以此尽量保证供货与出货渠道的顺畅进行。
那时候我们与《新民晚报》的音像版面密切合作,只要新品一上架,就会第一时间在这个版面上撰文推介,我与该版面的资深记者沈次农先生也因此而成了很好的朋友。
每个周末,缪斯CD花园总是人头济济,排队买唱片成了当时汾阳路上的一道独特文化风景。
看到这些古典音乐爱好者及发烧友们买到自己想要的一大摞唱片,一切的劳顿与烦恼便消失得一干二净,顿时觉得这就是我们工作的最大价值与快乐了!
第二乐章 · 承
扩建竣工
1996年9月,扩建后的缪斯花园成为集CD唱片,音响及咖啡一体化的缪斯音乐行。
我手中仅存的这份宝贵的文字资料,对当时新店做了详尽的文字描述,摘抄几段如下:
依旧坐落在旧址的缪斯新店,谓之汾阳路上人文景观,也许并不为过。
三角顶的原木门,一排在原木与毛面大理石的纤细质感下的七块落地橱窗,间以木板制的唱片封套画,欧风之中,更隐隐渗出返朴归真的自然风格。……
推开店门,便是门厅。门厅往左,是CD花园;往右,是音响器材橱窗、咖啡角和高级视听室;Hi-Fi演示厅则居中。
CD花园有两层,底层临街窗外。围墙而立的原木CD架上,依序放列着中国民乐欧美流行、港台流行、爵士和New Age等音乐。……
拾阶而上,便是二楼古典收藏阁。阁有内外二间,小却肃穆,寸寸用心。
外间以姓名字母为虚,排列着古典大师们不朽的珍品,大师虽古,而当爱乐者掸去世俗的积尘,总能触摸到大师恣意游走的灵感;
里间摆列,以演绎大师的二十世纪最杰出的演奏家为主题,如海菲兹、鲁宾斯坦等。在这一间,胆机、一对经典的Roger3/5a,两位缪斯的资深古典爱乐者,将是同好品味的沙龙。
Hi-Fi演示厅倡导缪斯"把Hi-F交给普通人 "的理念。
沪上有种说法,发烧即昂贵,缪斯则不以为然。音乐是大众的,工薪族同样可以享有高保真,缪斯深愿为此先导。
故而,演示厅罗致了英国传奇音箱Rogers,传输式扬声器的鼻祖TDL,和其他多款质素优良的纯音乐作品,成为沪上首间适合国情的中低价位Hi-Fi演示厅。
Hi-Fi的橱窗陈列,将是主体式的,缪斯将籍此不定期地推出各项主题,传导信息,如世界上的四款3/5A陈列、CD机展示等。再侧便是缪斯器材的一贯特色-华东地区最丰富的胆机总汇。
与Hi-Fi展示厅截然不同的是,缪斯高级视听室纯为不懈追求Hi-Fi至高境界的朋友服务。视听室由缪斯请专家完全按照国际电工标准度身订造,四周均匀地布置着吸音材料,地面以音乐厅要求,在实木板下铺吸音材料。
整体环境抑制了不良的传播,也不含一般试音室常见的"干" 、"散" 、"死"的声音现象,堪称一流。视听室以其会员制和预约试听的形式,以求得到资深发烧友和专业人士的亲睐与支持。
原有的咖啡馆以朴实、野趣名声在外。而新的咖啡服务,则融听觉和味觉于享受一体,或茶或咖啡,有机地穿插于Hi-Fi音乐厅,或CD花园。
当阳光般流泻的音乐,不经意地落进咖啡,爱乐朋友的心底,可否有一丝心灵悸动?
新店开张后,依托音乐学院的专业学术背景,及之前三年在音乐爱好者与发烧友中所树立起来的良好口碑,我们坚持并竭力在全市范围打造"好唱片、好音乐"的概念。
在缪斯咖啡屋,每星期都会开设“唱片收藏指南系列讲座”,当时众多音乐界及发烧界的大咖都是该讲座的常客。
如:上海音乐学院院长杨立青先生主讲的《新的审美领域-二十世纪作品入门收藏》、《音响世界》杂志社朱纬先生主讲的《发烧CD收藏》,以及由上海收藏家协会会长邬光业先生主讲的《沪上收藏一绝-古董唱机与唱片收藏》等等诸如此类,包括由发烧友自己介绍自己如何收藏唱片的心得故事《歌剧入门收藏》。
这期间,因为做"留声机年代老唱片展",我得以结识了一些唱片收藏爱好者,并开始接触黑胶唱片,此后便经常会关注这方面信息,并慢慢有了些收藏。周璇的《渔家女》是我收藏的第一张LP,那是我去豫园跑了很多地摊才搜罗到的,不过后来不慎丢失,至今都令我颇为惋惜。
那年头上海卖LP唱片的地方很少。听说香港有很多卖LP的地摊,于是去香港出差时,便千方百计地打听。工作之余常常会去那里逛逛、淘淘,然后一个人再从香港辛辛苦苦地把它们都 "扛" 回来。现在家中所收藏的LP,除了那些根据LP目录直接从国外订购的古典音乐外,其余流行的基本都是从香港地摊上淘来的二手货。
随着缪斯CD唱片在唱片发烧友中的名气越来越响,很快便吸引了众多海外唱片公司纷沓而至,宝丽金、EMI、BMG等唱片公司相继与我们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不仅负责为他们的最新作品作推介,同时通过各公司提供的最新目录直接向海外订购。
那时候,直接向海外唱片公司订购进口唱片尚属不合法行为,俗称“唱片走私”。
为此,我们不断不断地寻求各种机会与方式,比如与中国唱片总公司多次洽谈合作,由我们自己下订单,但通过中唱渠道从海外合法输入进口,既解决了唱片市场细分差异化的根本需求,又促使不合法向合法化进程的推进与发展。
先破后立,以变求新,创建全新唱片销售服务模式
在创办缪斯CD花园之前,我曾经与老爸之间有过一次交谈,正是那次交谈中他说的一番话无意间点拨了我。
老爸说,他在香港工作时常喜欢去逛一些唱片店,有时候并不是说要去买哪张唱片,只是喜欢坐在那里,喝杯咖啡,戴着耳机安安静静地试听自己想听的唱片,那种感觉很棒……
于是根据老爸的描述,我们设计了诸如开架陈列与免费试听等一系列的唱片销售模式,并将它定为我们的最大特色与服务宗旨。
的确,唱片不像图书,大概地浏览一下文字便略知一二,唱片属于一种听觉产品,不通过试听何以了解?
试听的结果无非两种:一种是听了之后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类型,可能就会放弃原先因盲目或冲动引起的消费行为;还有一种就是原先并不知道这是哪种类型的音乐,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欢,试听后觉得符合自己的欣赏口味,于是就买下了,而且还可能会向朋友极力推荐。
虽然前者从某种程度而言会使得我们暂时失去一些购买力,但从长远来看,试听恰恰成为了一种非常积极有效的销售推广方式,不仅培养了一大批新顾客成为回头客,同时也留住了众多的老顾客,并进一步强化了他们对品牌的信任度与忠实度。
当然,问题也随之接踵而来。因为凡是打开并试听过的唱片,一般而言顾客是不会再购买的,听完之后,他往往会要求再换一张新的、没有开封过的CD,长此以往下来,唱片店因而积压了很多张开封过的试听CD。
不过,最后我们想到了一种很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索性把这些开封过的CD集中起来,形成并启动了一个类似图书馆性质的CD藏片库,取名为"唱片借听中心",并在CD花园的原址上正式对外开放。
顾客只需要支付一点费用办理一张会员卡,即可借听藏片库中品种多达几千张左右的CD。
与此同时,我们还为入会的会员开办二手唱片调剂业务,为他们手中闲置的CD唱片提供流通场所与交流渠道。
当时这两项独一无二的举措,不仅受到了唱片爱好者的欢迎,同时也拓宽了传统唱片店本身的局限性与功能性,而且无形中为我们的唱片销售打开了新的局面,使之成为上海最大的唱片销售与服务集散中心。
这里有必要强调的是,虽然缪斯唱片与音响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但我们并不是孤立自傲的一群人。
我们积极友善地与我们的竞争对手,包括上海及其他城市的一些音像专卖店保持了良好关系,彼此互通信息,甚至联合起来一起下订单……
所有这些是因为我们秉承并信奉这样一条原则:尊重对手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自信和尊重!
第三乐章 · 转
转型与圆梦,做回音乐
在这段陈年往事中,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绕不过去的,那就是女儿Carol的老爸-老林,因为缪斯音乐行是我们曾经共同开创的第一份事业。
老林是个极富冒险精神的人,他总能在第一时间抓住机遇、把握机会,就这点而言,我挺佩服并欣赏他的。
自音乐行走上正轨后,他便转而将关注点放在了其他一些宏观的事儿上面,其中一件就是:买断了上海东方广播电台的两个时段,创办了两档音乐节目,一档是以流行音乐为主的《四维流行空间》,聘请了当时上戏戏文系的两位帅哥主持;还有一档则是以古典与发烧音乐为主的《环球-HiFi》,由我主持,这档节目算是圆了我一直以来的一个广播梦。
当年音乐学院毕业时,我原本打算去电台的,但为了能够让受学潮牵连的老林留在上海,我放弃了所有好的就职机会以助他一臂之力。可以说这档节目成就了我的梦想,我挺感激他的。
《环球HiFi》是一档以介绍古典、流行及发烧唱片内容为主的晚间节目,它的播出在唱片爱好者与唱片及唱片公司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以当时的收听率来看还是蛮高的,足以引起了很多海外唱片公司的重视,纷纷与我们合作,提供节目源及活动奖品。
除了上海,该节目还同时在其他城市:沈阳、宁波等地相继开播。
记得有次去沈阳做推广,因为节目的事先播放,其中介绍的唱片不仅在当地大卖,而且我和女儿Carol也成了大众的一个谈资。
在现场提问环节,包括去沈阳电台做访谈时,其中Carol四岁时在中唱发行的一盘磁带《妹妹好乖》中的客串演唱,以及我和Carol在六一儿童节时做过的一档专题节目,都成为了当时许多观众和听众点播率最高的内容之一,这让我始料未及,但也充分领略到了一档节目在大众媒介推广中的作用到底有多大!
这档节目让更多的人开始认识并了解了我,那时坊间曾流传过这样一句 "缪斯的老板娘是懂音乐、懂唱片的……" 哈哈哈哈,这句话曾经让我感觉:无论这期间事业有多难、感情有多波折,此生足矣!!
继两档音乐节目之后,我们又再次推出了"上海十大发烧名盘评选" 活动。
这是我们跟东方广播电台音乐台、上海有线音乐台以及《新民晚报》音乐与音像版面合作,在全市范围内举办的一个大型唱片评选活动,旨在引导并推动音乐与音响爱好者的正确发烧观念及欣赏水平。
从以上这份"上海95' 十大发烧名盘评选活动80款候选CD目录"可见,当时唱片市场流行与时尚的一种风向标,其中一些CD至今仍位居唱片销售前几名。
评选活动最后的揭晓晚会是由我和《音像世界》的朱纬先生共同主持的。
上台前,闺蜜Christine给我化了点淡妆,那是我第一次主持如此大场面的活动,未免有些小紧张。不过有了这次的经验,随后去沈阳等地的大型推广会就感觉轻松自在多了。
香港M4与《湖》
六零或七零年代生人一定都听说过香港《CD圣经》这本著名的音响杂志,它是爱乐者及发烧友极为熟知的一本中文版年度唱片评鉴书籍,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的历史。在中国大陆,其影响力甚至要比英国的《企鹅三星推荐》、英国的《留声机》杂志以及美国的《TAS超级CD榜单》还要大很多。凡是在《CD圣经》榜上有名的CD,几乎都无一例外地拥有惊人的销售数量。
95年底,老林在香港注册成立了香港M4制作有限公司,签了两位作曲家,一位是中国New Age领军人物之一的刘星;还有一位是当时刚从上音毕业不久的年轻作曲家武亦文。
老林是在香港雨果制作公司认识刘星的,雨果的老板易有伍先生当时正在为刘星录制CD《一意孤行》,老林是这张CD的编辑。
作曲家刘星是个多才多艺的音乐家,除了作曲之外,他还弹得一首好中阮,而且还经常作画,他的画作在缪斯画廊挂牌出售,每一幅售价约为3万多。
刘星的太太是他在中央音乐学院的同学,他那部著名的中阮协奏曲《云南回忆》就是根据他太太童年时在云南生活的点滴回忆而写的。
我们两家成了很好的朋友,Carol和刘星的女儿茜茜同年出生,茜茜仅比Carol小一个月。
M4唱片制作公司制作发行的第一张唱片就是刘星的《湖》,一部带有浓烈New Age (新世纪) 音乐风格的作品。
《湖》对我而言,还有一个重要意义即在于我直接参与到了这张唱片的录制当中,并有幸在其中客串朗读了由作曲家自己写的一首同名诗 "湖”。
在那个推崇铿锵声音的年代,我这种略带沙哑的嗓音绝非主流,所以当刘星向我发出邀约时,我曾犹豫再三,迟迟没有答应……
但作曲家自己却一再强调,他要的就是这种声音,还有这种非专业腔的朗读感觉,他说这正是他音乐中所需要的,也恰恰是他这首诗想要表达的,一种平静的力量!
这首诗当时录制的时间并不长,总共就录了两三遍,因为作曲家希望捕捉并保留声音中自然流露出来的那份真实,不需要任何过度的雕琢,一遍一遍地朗读反而会磨去那份真实…
至今我都很感恩参与录制这张CD的经历,它让我真正发现并意识到自己声音中的那份独特,并开始欣赏它。
《湖》由著名录音大师苏前 (《阿姐鼓》之录音师) 亲自操刀录制,其压膜过程由日本天龙承制,曾被《CD圣经》评为年度"发烧碟"之一。
在香港M4制作的唱片中,还有几张老歌改编曲,旨在从那些被人传唱已久的老歌中挖掘出新意。
比如武亦文根据欧美经典老歌而改编的《扬歌》、以及根据老上海的一些经典老歌改编的《凤凰于飞》,其中《渔家女》(原唱是周旋) 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武子独具匠心的乐曲编配,加上刘星恰似吉他的中阮演奏,令周璇的这首韵味老歌再度悠扬,令人回味。
那时候,M4制作的唱片基本上由缪斯唱片全权代理销售。
为打开M4唱片的销量,我曾多次去香港联络当地媒体,以扩大唱片影响力,同时进军东南亚唱片市场。
与此同时,因为有了刘星、武亦文等一批作曲家,以及录音大师苏前的加盟,为缪斯增添了更为浓郁的音乐氛围,缪斯咖啡屋为此聚集了更多的音乐圈中朋友,人气日趋见长。
第四乐章 · 合
尾声
终于写完了这个系列,感觉对自己也算是一个交代吧。尽管写的时候总是不知道如何落笔,有时候甚至感觉快写不下去了。
诚然,要将二十多年前的一段陈年往事写下来并非那么容易。先不说手头上缺少当年的文字图像资料,光是那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就更难理清了。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段抹不去的过往,不管写得好与坏,客观地将它们记录下来,并力求还原事情的本来面貌,我想还是非常有意义的。
这是一家有着美丽心灵与童话的音乐花园,在那个年代以其独特的芬芳花香熏陶、影响了一代音乐爱好者。至今仍有很多来过缪斯的爱乐者,还会如数家珍地聊起那段日子、那个原木结构的温暖小屋……
回忆过去仅仅意味着是对自己的一种梳理,一切又将重新开始。
“创业交响曲”· 第二号之前奏
1999年,一个机缘巧合,我们租下了位于上海的黄金地段-东湖路上的一座小洋楼,创办了徐汇区第一家纯私立小学-上海民办缪斯小学。
从2月份到8月份,在短短不到半年的筹建中,我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一个从文化生意人向学校校长角色的转换,从而开始了我职业生涯中的第五个角色-彭校长。
彭校长这个名称一直都让我为之而感到骄傲,我将那七年中所有的爱都献给了这所学校,以及学校中的孩子们!
我想那将会是下一部“创业交响曲”第二号的开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