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四年十月一日前夕去了尼泊尔,是从西藏的樟木口过去的。
一个人的自由行,一切事宜都要自己办理。本人英语水平只限于简单的交流。填写入境卡时没想起利用百度,和身边两位小情侣相互帮助完成,然后又帮另两位美女填写,这样以来,我们几个就自然凑到一起结伴同行。
第一站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
从入境不久到加德满都,雨一直淋淋漓漓下着。因为那对小情侣提前做好了攻略,直接让车把我们送到了泰米尔区——旅游者聚集地。待找到酒店安顿下来,天几乎也黑了下来。
放下行李,就开始熟悉周边环境。不是想象中的模样,正所谓看景不如听景。街道逼仄,一街两行除了小酒店、小餐馆、旅行社,就是具有当地特色的旅游纪念品的小门面。据说有咱们义乌的产品,相当于出口转内销,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走在街上满眼的中国人,那些东西大都又被中国人买了去。
因为想买些日用品,我们先进了一个超市。
从超市出来,正想进对面一个卖羊毛围巾的小店,突然被一个尼泊尔女孩拦着。她脑门上有一个粉色装饰印记,皮肤黑黑的,眼睛大大的,有点往里深陷,睫毛浓密又长,个子不高,瘦瘦的。
“你们好!美女!”她用还算熟练的中文向我们打着招呼。然后对我们一番夸赞,还以为她是在找我们练习中文,反正没事儿,也就热情的和她攀谈起来。
聊了会儿,她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她手中拿着几只圆珠笔样的画笔,主要是深浅不一的棕色。她说要为我们在身体上作画,为了方便,基本都是画在胳膊上。收费不高(可能和那里消费低有关)。我们怕洗不掉,有点犹豫,女孩看我们迟疑,立刻主动降价,弄得大家觉得再不献身就对不起她似的,都麻利的捋起了袖子。她则动作娴熟的让人咋舌,还没等我们缓过神儿竟已全部画完。
她很健谈,中文挺溜,接下来又告诉我们她会唱中文歌。我好奇的问什么歌,我以为一定是时下流行的90后小美眉们喜欢的,她也不过17岁而已。她竟说喜欢那英的《一笑而过》,说着就唱起来。
她的歌声,忽然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不由对她和整个街道都觉得亲切起来,仿若我们就在自己国家的某个小镇上。
她说为了学这首歌,专门买了磁带,每天学,现在终于可以唱给我们听了。还问我们她唱的像不。不得不说,她是真下了功夫的,听起来相当有中国味,字咬得准且清。
我想:如果这女孩是用这种方法来拉近和顾客的距离,然后兜售生意,真的是一个营销高手。当然也许她只是无意间听到这首歌,正好喜欢了,并没有任何目的,结果产生了她意想不到的效果。她成了这个陌生国度里,唯一让我们感觉特别亲切的人。
她每天在这几条游人集中的街道行走着,来回兜揽着生意。虽年龄小,从交谈中却能感觉出她的精明来。
5天后,从外地旅游景点回来,我们依然住在了这个区,同行的两位四川美女提前回国了,剩下我和那对小情侣。因为不好意思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除了白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儿,早晚就我一人溜达。
在即将回国的前一天清晨,百无聊赖的我又准备出去逛。那天起的尤其早,正好欣赏到了这个城市的另一番美:因它是一个纯粹的佛教圣地,到处寺庙林立,清晨淡淡的雾气为它陡增了一份神秘。我住的这条街此时正沉浸在繁华喧嚣之前的清静中,有种神话中传说的神仙将要降临普度众生般,心也随着无比宁静,虽然有着一份孤独,却很享受,也只有一个人在异国才有的那种感觉(这个时候你可以和自己对话,能清楚自己想要和珍惜的,答案一次比一次清晰)。
带着这份心情,我信步来到离酒店不远的一个西餐厅,要了面包和咖啡,上得露台,这里已经有一对外国情侣在用餐。开阔而清新的天地间,不时传来那对情侣轻巧笑声,忽然就有了一种莫名愉悦的心情。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我不由感慨。
出得餐厅,朝着酒店相反的方向继续无目地的前行。刚走不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是那个作画女孩。如同上次,她主动和我打起招呼,并热情的和我拥抱寒暄。
“给你画幅画吧?”她说
“上次画得还没完全掉呢。”我怕回国后图案还在,别人以为我纹身了,骨子里我是个传统的人。
为了证明我说的是事实,捋起袖子让她看。那画的确没完全掉,只是有点模糊不清。她一看说:”还是让我再给你画一次吧!”
“对不起!Money不够了。”我的确不想再整。
正好那时身上的尼币也仅够两天最基本的花费。虽然随时可以换,可换多了回国也没用。不能单因为这个,我非要换去。
她看我意已决,就无所谓似的唱起了《一笑而过》。我也不由得随着她唱:
你伤害了我 还
一笑而过
你爱的贪婪我爱的懦弱
眼泪流过
回忆是多余的只怪自己 爱你所有的错
我们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许是这个时候在异国他乡的孤独感,我突然很想让她一直这样陪着唱下去,就告诉她我在附近的酒店住,她说陪我去玩会儿,我们就一同往酒店走去。
到了酒店门口她再次提出要给我作画,我说真的抱歉。她说那你送我件礼物吧,我就找了半天,把自己刚买的一个手镯送给了她。我以为她还能多陪我一会儿的,结果她接过手镯后立刻就说要走,当时我心里闪过一丝不悦,觉得她太精明了,简直和她的小小年龄不相称。
回国后整理照片突然发现,她竟穿着一双露出脚趾头的凉鞋,心里不由就原谅了她。
后来听说,她还有一个妹妹,和她长得很像,由于家庭贫困上不起学,俩人就靠作画贴补家用。她们不停的穿梭在这几个街区寻找客人。知道这些后,心里对她忽然有了一种极深的内疚感,对我来说就是一点小开支而已,竟然那么硬生生的拒绝了她。至少她的歌声陪我度过那一个美好的清晨,为了挣钱,能想象她下功夫学习中文和歌曲的样子,那么小撑起生活的胆子,我怎么就忍心拒绝了呢?
我听到过一个传说:当人们离开家,出门旅行的时候,灵魂会比身体移动的慢些,但也正因为这种魂不守舍,身体和心灵才更能放开彼此的桎梏,体验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最真实的存在和活跃。难道这个才是最真实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何时变得这样没有了同情心?
修行在路上,让自己记住这份经历,以后的日子里不断修善行为吧。
如果有机会再去,不知还能否和她相遇?也许她已拥有更好的生活,惟愿如此,至少她可以不用再风雨无阻的奔波于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