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此心安处是吾乡,是歌妓柔奴单纯的心事,是苏轼迁谪漂泊的了悟,是离人索居相通的共鸣。
处暑才过,便接连下了几天透雨,初霁时节,却是西风浩荡,搅天卷地,白日惨淡,断枝败叶满街飞舞。此时,故乡菜园里的黏玉米已经熟了,饱满鼓胀,尺把长昂首向秋阳中挺着,胡子乱蓬蓬的迎风招展;苹果、李子、葡萄、山丁儿也色彩斑斓的缀满枝头,耀着眼,等待收获。
车将下岭的时候,风势更猛,路两边成片的玉米连着杨柳便汇成惊涛万里的海洋,岭下的村庄则是一叶扁舟,在碧涛汹涌间若隐若现。打开门锁,推门进院的一刻,不管多少回,都会油然而生一种温暖,哪怕满地青苔,满园蒿草。上次除草还是很有效果的,这次回来院里砖石上整洁了好多,只剩零星的几棵马齿苋,零星的开着淡黄闪亮的小花。
菜园北侧种了果树、黄瓜、西葫芦和葱,果树围在四周。近日的几场大风,水果摇落了满地,红的绿的紫的,或整或缺,垄沟垄坦小路上滚的都是。一墙之隔的南侧是葡萄和韭菜,葡萄居东,形容尚小,兀自匍匐着翠绿的藤蔓,白色的韭菜花貌虽平凡,却也吸引着几只黄色的蝴蝶嬉戏流连。一条仅容一人自在的小路贯穿其间。园子南侧尽头潺湲着一条小溪,自东向西,不舍昼夜,那是来自东山上山泉的福泽。小溪边上矗立着一排白杨,挺拔秀颀,风影里英姿飒爽。
入秋后,那些园子里的原住民们却热闹非常:背上有棕色黄色花纹的青蛙,翠绿的蟋蟀,墨亮的蛐蛐儿,赤黑的甲虫,隐在树叶中的知了,四处盗食顽劣异常的花栗鼠,还有各样的蝴蝶、蜻蜓……此刻都或鼓动着喉咙,或振动着翅膀,竞相唱出自己的歌谣,嘈嘈杂杂,萧萧簌簌,秋声不绝,万籁融汇,竟成一场飒飒的“秋雨”。我带着娃儿,牵着手,迎着夕阳,在斜晖里慢悠悠的踱在这无眠的“秋雨”里,向远,向远,忽然一场蝴蝶,纷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