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轶事 西部情怀——从巴陇锋先生的《永失我爱》体味现实版的黄土高原
文|张志凡
结缘《永失我爱》是在2016年的元旦,那时,巴陇锋先生的作品刚出版,还未大面积发售,只是在个别的平台和书店才有。而自己恰巧利用元旦假期去沈阳探望好友,但同时期的东北大地正是砸冰盖、捞大鱼、生火盆的遍野雪景远处零散有炊烟的自然中国画风流行之期,硬是生生的比西北冰冷很多,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在呼口气就能在玻璃上写下《永失我爱》的酒店和人生奔波的路途中品读这部恢弘力作的机会。
而今又到了2017年的元旦,整整一个念头,一年来先后尝试写过若干篇关于《永失我爱》的评论文章,但总不是很满意,可能是因为自己也是巴陇锋先生写作素材中的陇东之地人士的缘故,总是捉摸着怎么能跳出专业的评论行文约束而写一篇通俗易懂的纪实性文章来做纪念。
行文朴实 开创了甘肃本土农村省情全景纪实作品典范
在世界版图上,每个国家都有着自己西北的神秘,好莱坞的大手笔下,曾让美利坚的大西北一时风靡全球,令全世界的人为之神往,西部牛仔的形象曾多少次入梦少女的情郎和成为少男的心中绅士。而相比美国的西部,中国的西部是有故事的西部,是有厚重历史的西部和华夏文明发源的西部。
作为西部的甘肃,常是贫困落后的代名词,当然在文化旅游方面,也有着诸多举足轻重和不可替代的历史文明胜地,也走出了一大批在国内颇有影响力的文坛代表,也有若干以乡土情怀为主进行创作的杰出人士,但大多都是零散的乡村一隅,而相比于西北的其他省份,能全面刻画和深情写就省情历史的文学作品却少之又少。而巴陇锋先生的《永失我爱》这部长篇小说却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哦!不!与其说弥补,不如说是开创了甘肃本土农村省情全景纪实作品的典范。
我的记忆中,从上中学开始接触的作家及其作品中,尤以陕西籍作家居多,而家乡平凉正好地处陕甘宁三省交界的陇东地区,兼容了三省百姓不同的习俗、语言甚至是生活习惯与处事方式,读贾平凹先生的《秦腔》、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等优秀著作,总感觉文中的故事就是发生在身边的某一处地方,只是因为时代的隔阂,事件显得有些生涩罢了。
或许是因为原著作者本人也是甘肃陇东人士的缘故,他的作品字里行间透露着甘肃大地陇东地区一些特有的人文风俗。启卷扉页,粗略翻看小说的前几页,感觉是常规的都市题材或者大学校园的爱情题材,但随着倒叙手法的缓缓释放,却发现这是一部反映农村有志青年不甘于现状通过求学而改变命运的励志史诗,更是一部全景记录特殊年代农村特有故事的胶卷底片,而这种种背后的深刻主题却是通过路明与芬之间的纯洁爱恋的故事链接起了乡村教育、求神拜佛、西部大开发等的时代背景来充分披露。只有当全部品鉴完整部作品后,黄土高原那绵延不断的轮廓、链接蔚蓝天空地平线的山脉脊梁、乡村集市的秦腔大戏、夏季夜晚村小院子里的电影、麦地里汗流浃背喝口紫娇茶继续收割、夕阳西下爷孙背着苜蓿晚归在逶迤的山路上和那山沟入口处的土教梁的半山腰芬的不舍与企盼的眼神……都会毫无保留、一一平实地出现在你的脑海。
事件真实 奠定了小说式记录乡村历史的剧情反转基调
提起兰州,不知是外界人还是本土人,总之是为其梳理了一段诙谐幽默而又简单直白的总结——一碗面、一本书和一条河。而我自己认为,除此外还应加上一所大学——甘肃唯一的985、211高校之兰州大学。作为巴陇锋先生的母校,这所久负盛名的百年名校也是诸多甘肃本土高考学生的求学圣殿,而这所高校也是文中主人公路明的母校。
按理来说,小说是文学的范畴。品读小说,只是生活的调剂品抑或是茶余饭后自己独处时自己与作者心底间和语言上的交流,或让你跟随动人的情节而落泪、或让你愤慨人世间的不公平、或让你为文中的人民英雄加油呐喊……只有在品鉴历史时,才会收敛感性的认知,通过读史而明鉴和深思。
但是在读有厚重感的现实主义文学著作中,作为读者的我们却感觉自己常游走和交换于文学与历史之间。读《平凡的世界》是如此,读《永失我爱》亦是如此。
开卷揽胜,我们发现兰州大学的文学硕士和留学生间的美好爱情即将修成正果,步入婚姻的殿堂。这样的结局,既是摈弃国别之争的传统意义上的门当户对,也是高等教育栽培下的栋梁之才最好的归宿。然而,笔锋陡转,芬与路明的美好初恋却跃然纸上,让你一起乘坐兰州到陇东的长途汽车而心情急切、思绪纷扰地经过六盘山慢腾腾地蹒跚在似实非实的去往陇东大地的柏油马路上……
特定的历史时期,总有特定的历史事件。如今,各行各业都在倡导和践行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然而在儿时有记忆的那个年代,也就是《永失我爱》中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甘肃陇东的乡村大地可不是这种理想化的情景。正如这部作品中写到的一样,那个年代的乡村教师可谓是身兼数职。加上乡村自然条件很差、经济不发达,很难吸引到外面的大学生来乡下工作,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大学的本科毕业生可是稀缺资源,而哪个乡镇上的中学要是能有零星几个大专院校的毕业生来给学生们代课那已在侧面说明该乡镇的经济实力了。
记得在当时,学校的老师年轻的大多来自当地的市属师范学校;而年龄大点的则是曾经的饥饿年代里因为家穷、孩子多,考虑到家里的经济负担不得不放弃挚爱的学习的优秀学生,也有些是为了节省家里的日常生活开支而选择服役后复原回来的,后面再经过自己不断地努力,通过正式考试而转为正式的教师。他们作为灵魂的工程师,不论年龄大小,工龄多少,在所在的学校都是兢兢业业的工作着,不求桃李满天下,只求能让乡村里的孩子能走出大山一个算一个。当然,在那个年代里,想必不只是在陇东地区的乡村,民办教师曾经也是教育事业中的中流砥柱,是一道亮丽光鲜而应该被大家所敬重的事业群体。
在那个年代,农村除了农民外,最庞大的一类事业群体也可能就数教师了。这些乡村教师还有一个独特的特点,就是基本都是本乡镇行政区域内的,且大多数为了照顾家里的老人和满足正常的开支,在自己转为公办教师被收回土地后,继续耕种着家里其他人的土地,甚至为了年终有结余,还耕种着承包来的土地,因为这些年龄大的人都是经过饥饿年代受过苦的人,在他们的记忆里是洋芋饼、窝窝头和酸菜……甚至是刚复员回来为了种庄稼却连一头驴都买不起的真实的故事。
而当时的教师工资则是全由乡镇上管理。有人曾说,当经济不独立时,总会或多或少影响你的行为。这句话足可以对当时乡村教师的现状作出最好的诠释。因为工资由乡镇发,所以教师不能专做职业意义上的教师。比如像在全民种烤烟的年代先由教师带头普及种植,不服从者先扣工资;为了烤烟种植事业的大发展,也会抽调教师驻村调研服务。在计划生育有力施行的年代,为了工作的效率,也会抽调教师去参与工作。在国家农业税第一个退出国际舞台前的日子里,教师在开学前的教育会议上甚至被要求在学生报名时强行收取农业税,不交税的农民其孩子不让被报名,不但这样被要求,还被监督这样施行。而当乡镇上需要进行什么项目缺乏经费时,教师的工资又一次成为被捐献和被借款的对象……
这样的种种在当下的现在看来简直不可思议,然而在那个特殊年代确确实实存在过,正如《永失我爱》中的主人公路明一样,是教师也是乡镇上的教委人员,要教书,还要骑着摩托车来回驰骋在黄土高坡链接的各个村子里去查看烤烟种植情况……所以,这本是部常规定义上的长篇小说,但在我读来,这更像一部特殊年代里真实事件的记录,是一部陇东地区乡村发展史,是用小说这种大家喜闻乐见的方式来反转了有剧情的历史。而这样的现实随着农业税的退出历史舞台、二胎政策的全面放开和不断到乡村就业的大学生等的现象和事实所取代。
书笺传情 暗示着本真浪漫后世俗现实下结局的悲情
有人说,初恋由最初的懵懵懂懂到牵肠挂肚放不下再到最后的相互祝福与美好回忆。也有人说,真实的自由恋爱,并非享乐的恋爱,而是人格的恋爱。爱情是两颗灵魂的结合。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自由恋爱的思想开始在年轻人中传播开来。
作为读者,在繁星点点的夜空,北斗七星完成了连线,然而却不知牛郎与织女还需承载多长时日异地相思的煎熬后才能再相会。而合书闭目,曾经中学时代禁止早恋的“法律准侧”被班主任老师在课堂上宣扬的掷地有声。而在纯真年代,小纸条和信笺断然成为青少年间脉脉传情的绝佳载体。当老师在讲台上正以过来人和为学生负责的身份讲解着早恋的危害时,每一个课堂上总会有那么几个羞红的少男少女低着头颅故作镇定的深思着……有了传播爱慕之意的载体,但对于绝大多数更加腼腆型的人来说,这还不够,还需要有能隐藏载体且不被大家发现的东西来辅助才可以,作为含蓄一代的《永失我爱》的主人公们,这个能隐藏书信的最好的东西也是大家百用不厌还蛮有成果的也就是书了,而要是能用一本诗集来隐藏和传递,则显得无比浪漫和有修养。
而小说中的男一号路明与女一号芬之间的爱情故事正发生在那个特定的年代,书自然而然地成为其相互间传递爱慕之意的彩虹色的桥梁,在那个诗歌盛行校园的时代,诗歌自然也责无旁贷的成为他们之间爱情的借喻寄托之物。
然而在改革开放初期,西部大开发的历史洪流开始融汇的日子,陇东地区的乡村也是中国整个大西北诸多乡村的一个典型缩影。乡村中有思想的进步青年开始逐步发挥起作用,比如像文中提到的南下深圳经济特区出门看世界的打工一族,服役归来不满迷信当场揭穿村子里的所谓“神人”的思想进步一族,抵制村子里的庙宇捐赠而热心村子里的小学建设的在村子里有一定财富积累的成功一族……
这样的进步现象与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所谓的“神娃”一族、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不惜杀死丈夫的乡村媳妇的丑陋一族、常做违背良心的事却在乡村庙宇的神灵面前虔诚向善的“伪善”一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来路明与芬的爱恋应是纯洁美满的,但是在乡村整体思想陈旧的大背景下,他们能为了敬献神灵而无私奉献,生病不去医院检查就医而是通过所谓的“神娃算命”而求得药到病除和心理安慰;天气干旱不思考怎么有步骤地实施节水灌溉工程来搞现代农业,而是将上天降水寄托在所谓的“将老爷来祈求上苍”的奇葩传统事业上……偌大的农村,他们能容得下这些乡村土壤滋生出的另类创造,却容不下纯洁的师生恋……只是因为在他们的思想中,师生恋就是违背道德和伦理的不可接受的有伪良心的事情。
这样的思想基调,流淌着浪漫信笺后必将走向悲情。小说的结尾与开头呼应,正式回答了当他接到芬的消息后赶回家的时刻,芬正在与乡镇干部的傻儿子拜堂成亲……作为女主人公,这样的结局是芬所无法左右的,因为在当下的农村仍然存在着包办与买卖婚姻的现象,陇东地区的高彩礼事件也多次被央视的新闻所关注,在那里,嫁姑娘早已成为一种赚钱敛财的工具,而且是长期“传承”下来的陋习。现在还是这样,更何况小说中的上世纪九十年代。也正因为这样的思想,当地农村的贫穷因男人结婚而仍在不断地延续。这样的结局,在作者有意无意的安排下,也从侧面反映了当地贫穷思想下的官本位思想,因为是镇长的儿子,所以就被默认为家庭条件优越,是给女儿找的好婆家。
小说最后也点明,芬中学毕业后考上市里的职中,也为迫不得已,为的是逃离家里早已张罗好的包办婚姻,不成为赚钱目的的牺牲品,在深刻揭露当地“重男轻女”“男尊女卑”等的现实主题思想意义的同时,也暗批作为被收养的芬与亲生女之间的被区别对待与家长思想上天然的不平等,让现实主义思想潜移默化中得到升华。这样的现象在如今的部分乡村和少数民族地区仍然存在,尤其是少数民族地区,听伊斯兰朋友介绍说,他们那里的农村男娃女娃的身份证或户口本上的年龄都比实际年龄大好几岁,为的是中学毕业后早些结婚时能申领到结婚证,男娃中学毕业后不再上学大多是因为自己不想上了,而女娃不再上学大多是因为家里的重男轻女思想的结果。
整部小说没有太过繁冗的环境描写。人物间的对话也是地地道道的陇东特色,且作者有效地结合了现代人尤其是主人公是知名大学文学硕士的特征,融入了习惯性的英语、朦胧色彩的诗歌……但是在人物的心理活动描写上,起用了诸多笔墨,而正是这样,才充分表现了甘肃人的自有特点,被省外人总结的“茄辣西”式的话少、简洁、朴实与厚道。
通读过《永失我爱》,才发现简单常见的爱情故事后隐藏着庞大的线索网络和时代背景,零散的故事和诸多人物的客串都不是偶尔地随机出现,而是带着一定的现实意义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乡村中学门前铺满麦捆的马路上、装神弄鬼的村间庙宇前、女学生诗人的坟墓旁……
读完这部小说,心情难免沉重,然而沉重的背后或许正是因为来自于作者拿捏出的诸多黄土高原上的轶事,和文中暗露出的作者对家乡的挚爱和强烈现实主义力量的推使。即前文说过的,这或许不是一部简单意义上的小说,而更像是一部具有时代序曲乐章的陇东乡村发展史。合上书,在通过陇东大地去往兰州的航班上,从窗户上俯视而去,仿佛看到了职中门口对面的马路边等芬的正跺着脚并来回奔走的路明;见到芬正和镇长的傻儿子拜天地而扭转身子低着头强忍着眼泪又怕被曾经的朋友认出的路明……
(2016年12月30日完稿于北京)
作者简介:张志凡,1989年出生在甘肃平凉,策划专家、自由撰稿人、舆情分析师,曾为中国PPP资讯网创始人兼总编辑,现为华夏双创(北京)产业信息技术研究院有限公司董事长、论坛网创始人及总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