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奥特曼扣哈脑阔
人在两种情况下容易产生幻觉
一种是你吸毒，兴奋刺激，如置梦境
另一种是你快死的时候，人生剪影，倒带重播
你喜欢的人，你讨厌的人，你遗憾的事，你后悔的事
全都一股脑在你脑子里一晃而过
薯片的身体像条死鱼躺在路边
身后一辆面包车，司机害怕的蹲在地上抓着头发
周围围住了闻讯而来的路人和警察
地上一片的红色液体像黄泉盛开的彼岸花
是的，他死了。闯红灯，被路过的面包车撞死了
此刻他正飘在半空一脸嫌弃看着死相不算好的自己
早知道抢钱的时候先找好路线，也不至于饿着肚子上路了
老人说，生前作恶多端的人
死后牛头马面会用锁链套住你的脖子
把你押送到阴曹地府， 再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可是谁给他解释一下，他的牛头呢，他的马面呢
这个撑着竹筏的老婆婆是怎么回事？！
老婆婆叫孟婆
就是那个奈何桥上卖孟婆汤的老奶奶
她站在薯片的面前，给他递了一碗孟婆汤
让他喝了这碗汤，了却前尘往事
但也能帮他达成生前一个心愿，当时薯片心里还嘀咕了一会
这好好的奈何桥老板娘不当了，咋开始追风也做起外卖小哥来了
两人谈好条件，薯片翘着二郎腿躺在竹筏上，一副吊儿郎的小痞子样
茶几上放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竹篮，里面放着一碗汤和一把梳子
船尾是拿着竹竿撑船的孟婆。她穿着一身黑色褂衣，棉裤
腰间别着一个烟袋，脚下是一双绣着凤凰的黑色绣花鞋
头发整整齐齐梳成发髻，还别了一朵叫不上名字的白花
皱纹遍布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配上一笑起来就眯着的眼睛
那叫一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如若不是她嘴上一直念叨着，小兄弟，我这孟婆汤可解千愁
喝下去保准你什么七情六欲都给丢了
投胎也许还能投个好人家咧。
竹筏不知道划了多久
孟婆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儿
终于到了薯片心心念念的奶奶家
那是一个小山村，雨后的小路到处是盛满水的水坑
村口鱼塘响起了阵阵蛙叫，偶尔从瓦房烟囱里冒出的白烟
飘在风中的饭菜香，门口的柿子树已经快高过房子
遍地落叶的门前坐着两个老人
一个躺在凉椅上纳着鞋底，一个光着膀子在劈材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趴在树下乘凉的大黄，在草丛中追着蝴蝶窜来窜去
宽敞的院子到处是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木门上的福字是他三年前贴的，对联因为漏雨的缘故都褪色了
瓦房上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 还有开的正艳的牵牛花
薯片蹲在地上数着爷爷劈的材火，年纪大了，他拿着斧头的手在发抖
奶奶穿针头的时候老是找不到针孔，纳鞋底也会时不时扎到自己的手
他想握紧爷爷的手，摸摸奶奶的头发
却只能从他们的身体中穿梭而过
他转身想走。却听到奶奶的一声轻叹
"孙儿今年会回家吧。"
薯片三年没有回家了
准确的说，他没有家
他有的只是爷爷奶奶和一栋岌岌可危的房子
他的父母是青梅竹马， 他妈在生他的时候难产
家里老人草草把她安葬之后，就把还在襁褓里嗷嗷待哺的他接回家
他的爸爸开始酗酒如命，看见薯片一次就骂他扫把星
后来变成了拳打脚踢，在他十二岁那年
他的酒鬼老爸喝醉了一头栽倒了村口的鱼塘
等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当时别提多高兴了。
后来初中毕业辍学了，爷爷奶奶管不住他
薯片跟着狐朋狗友学会了抽烟喝酒泡妞
学会了偷鸡摸狗的事。偷东西，抢劫，骗人
哪个弄钱来的快学哪个，局子也进去蹲过几回
也在朋友的半哄半骗下染上了毒瘾，吸毒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身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针孔，每次毒瘾发作都能弄掉他半条命
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他像条缺水的鱼苟延残喘的活着
像条丧家之犬，有家归不得
没钱的时候只能靠偷，靠抢，最后搭上了性命
如果他没有染上毒瘾
或许还能洗心革面做个好人。
竹筏漂浮在瓦房的上空，孟婆盘着腿坐在茶几边抽着烟
竹篮的红布已经被她掀开，孟婆汤安然的放在茶几上
薯片一屁股坐到了她的对面，端起那碗汤咕咚咕咚喝完了
带着苦味的汤汁滑过他的喉咙，他别过脸不去看院中的老人
他们都说，喝了孟婆汤就会忘却前世之事
他一个已死之人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孟婆笑眯眯提着烟枪朝他吹了一口烟
似笑非笑的问他，这一生你后悔吗
薯片说，我后悔
我是个罪人，死有余辜
孟婆靠在船尾看了他许久后哈哈大笑
有趣，真是个有趣的小伙子啊
如果我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你拿什么来和我交换
她从竹篮里拿出了那把绑着红绳的梳子
十年寿命，这是他的回答
薯片的右手手腕出现了一根红绳
没等他反应过来，孟婆抄起竹竿对他就是一顿穷追猛打
嘴上还念叨着，今生债，前世怨
喝了孟婆汤，系了返魂绳，此人，孟婆不收
他被孟婆从竹筏上赶了下来，身子从高空直坠而下
仿佛身体受到了汽车的二次碾压。
薯片一身冷汗的从床上惊醒
黏糊糊的汗液弄湿身上的衣物
目光所及之处是破旧的蚊帐
凌乱的房间，墙角的玉米粒竟长出了嫩芽
他来到窗前，楼下传来一股红豆糕的味道
肯定是奶奶在做红豆糕， 他最爱吃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啊，他胡乱抓起床头的衣服擦了擦汗
却发现右手手腕赫然绑着一根红绳，床尾处躺着一把似曾相识的木梳
远方飘来熟悉的声音，耳熟的小曲儿
他楞了一下，轻笑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