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就是挑坟地,挑一个灵魂的风水之地,一个活人渐渐远离现实,在活着的时候慢慢死去,渐渐远去。 ——袁哲生
对于写作,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风格,每个作家也都有自己的见解。因为热爱,因为内心想要倾吐的欲望,因此一部部作品诞生,才让我们看到了文学的魅力和力量。
文学是有力量的,这种力量带给作者的是对现实的批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人生无常的反思。文学的力量带给读者的是难过,是悲伤,是深深的懊悔还有长长的叹息。
我们在叹息什么?叹息生命无常,叹息人活着为什么要这么多生离死别。
是人都怕生离死别,所以世事无常的难过在著名作家袁哲生笔下就是一场送行,在他认为,人生就是一场送行,而他在一直用写作送行着那些他生命中的痛苦和难过。
袁哲生在他的小说集《送行》的第四部分有说道:“写作就是挑坟地,挑一个灵魂的风水之地,一个活人渐渐远离现实,在活着的时候慢慢死去,渐渐远去。”
袁哲生把写作比作挑坟地,这一点让我们不难把他的死亡和写作的认知联想到一起。袁哲生是一位年轻的作家,他的作品在台湾文学界也是很有名气,可他却在自己39岁那年自杀而死。
对于他的死很多人进行了预测,但都没有最正确的表述。在我看来,一个把写作比作挑坟地的人,其实内心已经死了。往后余生他的生命就是为写作而献身,写作就是他的生命,如果生命中还有什么值得让他活着,那唯有写作。
袁哲生说:“我这一生对文学文学艺术上的努力就是要为“难过”找寻一位母亲。”
为“难过”找母亲,最后找到了母亲却没有了自己,人世间最无常的大概是,我以为我做到了我想要的结果,却发现仍旧改变不了现实,因此文学是寂寞的,也是无用的。
寂寞的人用微笑和乐观伪装着自己,夜深人静却在用写作排遣着寂寞,这是袁哲生的宿命,却也是他的选择。
一场场的《送行》,一次次的凝望,是悲剧却也是点到为止。压抑着的情感,却找不到宣泄的理由。也许我们都是他笔下的一个人,也面临着一次次的送别,和那一种怎么忘也忘不掉的情感。
一、写作就是“打造灵魂的棺木”,作家在作品中慢慢的向这个现实的世界告别
写作对袁哲生而言就是“打造灵魂的棺木”,在这个收纳灵魂的棺木里,他一次次的和现实告别,慢慢的用一个孩童的难过和无力感来去表达自己内心的无奈。
这种写作方式在他的小说《送行》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小说集《送行》收录了包括袁哲生的小说《静止在树上的羊》《送行》等短篇小说、以及他的一些未发表遗稿、包括一些很有见得的文学评论和创作手札。
《送行》这篇文章是袁哲生的遗作,也是他的同名小说集,更是一部令袁哲生在台湾文坛声名鹊起的一篇小说。
小说集《送行》可以说是一部杂文集,里边不但掺杂着袁哲生的各种情感,还有他对写作的认知,对写短篇小说的理解。这部小说集的重点就是送行。
所以在《送行》这篇小说里,袁哲生通过他儿童的视角,向我们描述了一段送行的经历,这段经历看起来并不悲伤,情感也不够浓郁,淡淡的叙述,冷漠的视角,奠定了袁哲生小说留白的基调。
袁哲生喜欢写短篇小说,在他看来,小说的世界是一个大世界,里边的美味太多,他没有那样大的胃容量,他也只敢品尝其中的一个小菜,而短篇小说就是他的小菜。
在短篇小说的世界里,袁哲生习惯用孩童视角写,偶尔也会写一写成人视角的小说。儿童视角的小说占据大多数,这也是他的主打风格。通常他的写作方式就是用儿童的视角再通过游戏的媒介,来实现他对于死亡的看法和凝视。
生离死别是人活在世上不可避免的事情,袁哲生那颗成年的灵魂里,却藏着一个敏感的儿童的心理和灵魂。他是寂寞的,所以他在文字的世界,在一个个耳濡目染的故事里抒发自己的所思所想,他认为现实不过是一场游戏,人终究跳不出现实的棋局,所以他写了《寂寞的游戏》。
他是成年人,内心却孤寂得生存着,只有在文字的世界里当一回孩子,才能让他觉得他还小,他还可以任性,还可以借此伪装自己的心灵。
那不过是儿童的视角演绎的故事,却没有人发现,他的故事是淡淡的,是冷峻的,是严肃的,也是无常的。
灵魂是游动的,却被现实打压着,写作就如一个钉子,将作家的灵魂死死的定格在棺木里,出不来,也接触不到更大的世界。这样的情境就如袁哲生所言 ,写作就是打造灵魂的棺木,作家都想要和现实告别,活在虚幻的世界里,是否更美好?
所以,袁哲生最终把自己的灵魂定格在棺木里,然后写作就是那个钉子,将他死死的定住,无力挣脱,也创新不出更好的作品,所以就这般死去也是最好的结果。
二、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安身立命之长域,最终为天年所限,选择用沉默和静止来了结
人活一生,总会被生活所累,为了生存,总会选择忍痛一次次和亲人送别,背井离乡的去闯荡。
每个人其实都不想送别,那种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受太过痛苦。其实,生存和欲望就是那道长长的线,让远方的游子学会了送别和无奈。
安身立命是人人都想要实现的生存方式,而每个人都在终身寻找自己的安身力命之长域,但遗憾的是大多数人都是碌碌无为,最终只能归为平凡,为天年所限,然后选了沉默,意图让时间静止,来消除内心的无奈。
这种种的沉默和静止就像袁哲生小说里描述的一样。袁哲生是一个淡漠的人,也是一个习惯于伪装的人。
他的伪装是在生活里以笑脸对人,他的伪装是在写作的作品里,变成儿童,来表达他对现实的不满,对人生的无奈。他的作品读起来总是哀而不伤,淡漠是他文章的最主要表现。
这种淡漠和淡淡的哀伤在作家张大春看来是“《送行》的叙述任务根本不在交代一个什么故事,而在于人的处境,从而送行二字,形成生命的整体象征,哀而不伤,怨而不怒,平淡中亦见深刻。”
哀而不伤,怨而不怒,袁哲生的这种功力让人觉得新奇。看惯了那些悲到骨子里,恨到极致的小说,袁哲生的小说反而让人觉得这是一种特色,也是一种功力。他的写作功力是深厚的,因此一篇篇佳作才能诞生。
这位在台湾文学界出名的作家,他是一个擅长表达自我思想的人,为了表达自己对社会的想法,他用儿童的视角,用成人的视角来表达成人世界的无常和无奈。
社会的虚假以及人际关系的疏离,这些都让他对生活充满了陌生和淡漠。他就像一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人,冷眼去看这个世界。
这部小说集《送行》中,有一篇令袁哲生声名鹊起的小说,他就是《送行》。这篇小说写于 1995 年,叙述了一家人离别的场景。一个即将出海的厨工,一个因逃兵被捕的长子,以及不得已而得寄宿在港市中学里的次子,这一家人在一列上行火车上进行了无言而苍凉的送行。
《送行》这篇小说,通过送别的场景,无言的举动,以及苍凉的场景让人对送行有了更深得理解。这种淡漠映射出家庭关系中父子之间被动的无奈之举。
《送行》这篇小说,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有背背影和淡漠的场景。文中作者既没有夸张和煽情的告别场景,也没有一家人之间温馨的问候,小说中全程无沟通,就连陌生人也是漠视。
这种淡漠,以及语言的苍白,让空气都弥漫着一种悲伤和淡漠的氛围。小说通篇都是采用了白描的这种手法。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冗长的叙述,就像是一种简单但又重复了无数遍的动作。
小说结尾处,直到学校看门人一句“谁啊”,这句话就像一阵巨响,打破了这种静止而没有声音的状态。这种淡漠和孤独,让人性以及孤寂这种感觉体现的哀伤但又哭不出来。
孤独是每个人的宿命,即便相濡以沫,也有相忘于江湖之时。
三、作家遗留的作品,埋藏着棺材和白骨,这是一种灵魂的放生,并不是全然了结
读袁哲生《静止在树上的羊》这篇小说时,我们都会被这种时间静止,恍如隔世的感觉所打动。
这种我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却在桥下看我的场景让人恍如隔世。原来我们的人生都是一场旅行,兜兜转转都会静止下来,就像那个停留在记忆里的羊。
文学评论家王德威曾经评论这篇小说时认为该本小说“多数的作品都描写生命中微不足道的即景,叙述力求平淡无奇,但就像那只静止再树上的羊一样,看来安闲,却隐隐有些不对…笔调虽淡,总令人心生戚戚之感。”
这篇小说,王德威的评论非常精准到位,这种平淡无奇的情节,却能让人有种淡淡的哀伤,这种感觉很淡,却让人怀念,也让人开始去回忆人生,引发思考。
静止的背后,谁又能知道它的背后又是怎样的一种生活,袁哲生的遗作,让我们真的看到了,读懂了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思维。当孤独成了人生的主色调,这些作品就像袁哲生所言“作家遗留的作品,埋藏着棺材和白骨,这是一种灵魂的放生,并不是全然了结。”
在命运的轮回里,关于家庭,关于生活,关于苦难,关于生离死别,我们都有着自己的见解,但在没有人能够看待这些就如袁哲生一样,压抑着情感,明明很痛,却也要让人不要痛的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