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还在外面怒吼
风暴在从同样的方向无情地扫过大地
但现在在它的路上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了
只有一大片由风鞭起的尘埃
疯狂地向前扑去
风推卷着干透的尘埃和肆虐的虚无
在荒芜的大地上
脱缰般地狂怒着
也许这就是艺术大神的做派,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可以不顾观众的感受。这是我看到电影开场十几分钟时的想法,但是继续看下去,就不敢再说出这样不敬的话。
影片讲述了一个拥有无穷象征意义,可以提供无限解读的简单故事,用近乎完美的长镜头、一帧帧世界名画般的构图、用最震人心魄的配乐,带给你的是——神启。
影片以尼采在都灵阻止了一个鞭笞自己老马的车夫作为开篇序幕,通过字正腔圆的旁白,我们知道尼采在那天回到酒店后嘟囔了一句:“妈妈,我真蠢!”从此开始了生命最后那疯疯癫癫的十年,影片由此立题——谁也不知道,在都灵,在那匹马的身上,在尼采的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接着,我们跟随在狂风中驾驶马车的车夫一起回到他的家中,跟着他一起度过了六天。
第一天是车夫与女儿的日常,挑水、烧水、煮土豆、吃土豆、赶马车出门;第二天,老马开始不吃不喝,不愿再出远门,这一下改变了父女俩数年如一日的日常生活,这一天,还有人来换酒喝,瞎扯了一通虚无主义无神论的调调,被一句“瞎胡扯”终止了;第三天,吉普赛人来抢水喝,可是被赶走了;第四天,井水干涸了;第五天,父女俩决定搬迁,但不知什么原因中途折返了;煮土豆变成干烧土豆,天突然黑下来,黑得什么也看不见,煤油灯的余火也要熄灭了,风暴停了,全世界归于寂静。第六天,马车夫吃力地剥着生土豆,对女儿说:“吃吧,我们总得吃点。”他们绝望地盯着盘子,纹丝不动...... 在看似一成不变的情节中你所感受到的,是无穷。
我们看着车夫由最初一成不变的生活迈向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看不到任何娱乐和笑容,土豆只是果腹之物,即使井水没有干涸,每天重复的生活一天天也不知道走向何处,马车夫和女儿的生活没有任何乐趣,只是活着,而活着其实并不需要乐趣。导演选择以尼采精神灭亡的时刻作为开篇,为我们描绘了一个世界“毁灭”的过程,价值的坍塌、生命意志被剥夺、一切都趋向贫瘠,狂妄的风席卷大地,人们试图逃离却失败了,不得不回到原地,等待死亡来临。这种随处蔓延的绝望贯穿全片,以马车夫迈向肉体灭亡的时刻作为结尾。导演贝拉让我们意识到自己与那个“可怜的、受虐的造物”——都灵之马并没有本质区别。
一个点着灯的房间里,最黑的地方不是离灯最远的地方,而是灯下,离光最近,被罩子或灯架挡住的地方所产生的黑暗才是最黑的。我们都有一个成见,如果没有灯,就只剩黑暗,可是没有灯就没有光亮,那么也就不存在什么黑暗了,恰恰是灯光孕育了黑暗。
“传说神用6天创造世界,我想象一个相反的过程”,贝拉说。电影拍完了,他挥挥手又说:“这是我最后一部作品”。
因为想说的都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