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驱民在信诚,一言为重百诺轻。
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
《商君书》与《秦律》清清楚楚的展现着你的谋略与才华,霸术见亲,御民有道,以法治国或是重刑严罚,终是以身殉法,万古留名。
《东周列国志》与《商君列传》里称你为人刻薄,刑公子虔,欺友魏将,不师赵良之言,终是为秦所怨,不得善终。
有人称你生于卫国反叛魏国而投奔于秦,可他们不知周游列国兜售才华的知遇之恩已成时代风气。
有人称你南门徙木为民立信名远扬,有人称你忘恩负义欺诈同窗好友,却不知风起云涌之世所作皆为君主之利。
有人称你不循礼法,天资刻薄,自食恶果,以身犯险,有人称你极忠无二虑,尽公不尽私,却不知你如何在暗流涌动的朝堂之中舌战公卿而锐意改革。
是了,千秋功过后人评,史书寥寥几笔落言语,空白之处你我又怎知。提及于你,世人或皆惊叹你政治才华,或感慨你的用人之道,或同情你的人生际遇。如此种种,褒贬不一,却不知将你的感情置于何地。
白雪,你一生挚爱的女子,白衣如雪,红衣灼灼,心头所好,毕生难忘。如今,三生雪酒,共饮一爵,不如当初,茅舍相聚,苦菜烈酒。
初见时,一身粗布衣裳的少年郎那样热烈的与你交谈,虽自称为画工小弟,却难掩才华见的,如此,印象极深。
再见时,却是富甲一方的大户魏国白圭之女,变卖了全数家产,千里迢迢,只为送你离魏入秦。
坐拥佳人如此,何求知遇之恩,你愿与她择一城而居,沿河而行,夏日捕鱼,冬看落雪。可她不愿,宏图大志与小家之爱,她已替你做好选择,你是天生的政治家离了权力也只是将栋梁化为柴木空有烈火燃烧自己,你是生机勃勃的政坛之星离了权力也只是日渐消磨陨落于平凡细索的灰烬之中。
她不得不离开你,劝导你娶了另一位女子,孤身一人十三年独自居于偏远之地,如此大义,如此情深,你却只能负了她,与她贫贱之时相遇,富贵之日却未能共享,不过居于咸阳数日,却是车裂之结局。
你跪坐于刑场之上,一身红衣的她从远方奔来,那样的急切,那样热烈,于你身旁言笑晏晏,饮下毒酒,一如与你初见时的豪情满怀。
大雪伴行,烈火在怀,莫道日月长,只恨相逢短,两地相思苦,一世回望甜,万千寂寥悲长天。
莹玉,那样豪情满怀文武双全的女子,提剑走天下,侠义平乱象。安邑洞香中的惊鸿一面,你未曾在意,她却早已芳心暗许,生死追随。
若非改革为贵族所阻而你无权无势,若非孝公之牵引白雪之劝导,若非公子虔与他人联合抵制,你又怎会娶得这样一个女子。
她英勇无畏,在战场之上,曾剑伤孝公,慷慨称词。
她果敢决绝,虽为长兄虔悲痛,却仍就捍卫秦法,大义凛然。
她爱恨分明,虽知晓你有妻室,却仍愿追随左右,不求名份。
如此贤淑的女子,却只道恨不相逢未嫁时,你一生寄挂那白衣女子,其他人便再也容不下了。
你知晓她在孝公病危时孤身一人千里寻太子,知晓她曾因你入狱四方求助一夜白头,知晓她因你收敛一身豪气做个温婉的女子,可你亦只能负了她,你曾对她说,有妻深明大义,卫鞅之福。是了,多了福分,少了情爱,相处二十余载,你选择将她送于安全之地,却选择与白雪同赴黄泉。
倘若未曾与你相遇,她仍是活泼可爱的公主等待与良人相遇缱绻一生。或许周游列国救济他人,或许游于秦国结识能人,或许……
提及改革变法之名,总是提起你,功绩如此,毁誉参半亦不能磨灭,总觉有了这两个女子,你的人生才足够圆满,笔墨亦浓。分明一觉华胥梦,回首东风泪满衣,刑场之上少知己,碧玉凋将空好音。
渭水河畔,商君赴难。
素衣依然,霜发几添。
天地苍茫,育我生命。
一抷黄土,拥我魂灵。
有情同去,遨游苍穷。
千秋功罪,但与人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