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刚直起身子的时候,只见治安官已经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镇长大人在等,还有其他人?……”戴维越想越觉得不安,单是昨天的事,就已经够折腾了,上帝呀,还会有什么吗?!他想着,却不敢怠慢,胡乱收拾了工作台上的东西,赶紧出门去了。
小镇广场上,那些王国最忠诚的臣民们早已经聚集在那儿,他们猜测着今天会有什么事发生,因为议会大厅门前比以往多了几个卫兵在守卫。戴维经过的时候,正听到他们在细数哪位老爷进了议会大厅,哪位先生进了议会大厅……可是戴维无心去打听,匆匆地来到了议会大厅的门前,他向左右的卫兵脱帽致意以后,小心地推开门进去。
进了大厅,戴维才发现不止是官员们,所有的上流人士也都在,而且他的朋友织布坊的阿提夫,铁匠菲力,还有杂货店老板也都在……虽然这已经是他今年,嗯,不知道第几次进入议会大厅了,可是像这样的场面,还是令他有些局促不安。他悄悄挪到阿提夫和菲力的身边,冲他俩微微一笑,也规矩地站在那儿。
这时,治安官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同行的还有面包师傅,农工矿主等等好几个人。镇长威斯丁见到治安官回来,站起来问治安官:“都到齐了吗?”治安官忙走到威斯丁面前,恭敬地回答:“尊敬的镇长大人,除了一个人,剩下的全都到了……”
威斯丁听到还差一个人,有些不高兴地问:“噢?是名单上的吗?”
“是的,尊敬的镇长大人”,治安官又往前凑了一些说:“是戴维的邻居南斯,据说现在是云游商人,奔走于王国的镇村之间,人们已经有近一个月没见过他了。”
威斯丁这才点头,让治安官站回到了原处,然后他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非常严肃地说:“各位先生们,请安静。今天这么着急地请大家来,是有重要的消息要通知各位……”说到这儿,威斯丁停顿了一下,他环顾大厅,确认所有人都在认真听他讲了才接着说:“这个消息就是,高贵的公爵大人预计昨天从国王的城堡出发,要来这里了!”
听了威斯丁的话,大厅里立刻议论纷纷,就连法官和老政务官也吃了一惊,这么说公爵马上就要来了?可是……我们还没完全准备好呢!他们这么想着,听见威斯丁继续说了:“从国王的城堡到小夏镇,不过七天的路程。如果,高贵的公爵大人先回骑士城堡再来的话,也不过十天后就会到达,所以……”威斯丁把眼光落在了老政务官和法官的身上,“所以,我们都准备好了吗?”
“还没有,尊敬的镇长大人”,老政务官和法官这一次回答的出奇一致,他们相互看看对方,彼此微微致意,然后说:“我们还有一些备忘录,物料往来清单需要梳理,主要围绕着裁缝店展开……”
“好吧,各位先生们,我只是通知各位做好准备,后面的事,就由法官和政务官先生来安排吧。”威斯丁交代之后,坐回了原处。
老政务官清了清喉咙,来到众人面前,微笑着对大家说:“亲爱的各位先生,你们当中有些人已经接到了通知,有些人已经开始梳理一些清单,我想说的是,由于高贵的公爵大人很快就来了,我们大家都需要加把劲儿,把各自日常往来的清单都梳理一下,确保不会有什么纰漏,比如……绝不会和王国的敌人扯上什么关系……”
听了老政务官的话,铁匠菲力的身体不自觉地一震,他看到人们都在窃窃私语并没有谁注意到他时,才平静下来,接着听老政务官下面的话。“所以,所以,先生们,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我要你们在接下来的七天里,完成刚刚说的,梳理最近一年的物料往来清单并罗列出来。”老政务官说完,转过身去问法官:“您认为呢?法官先生?”
法官微微点头,也站起来来到前面,对镇长轻施一礼对众人说:“我同意政务官先生安排,不过我要提一个要求,这七天各位要像今天一样,全部到议会大厅来一起梳理,最好能够相互印证。我们的治安官先生会关注各位的。您说呢?尊敬的镇长大人?”
威斯丁招呼了治安官到前面,高声说:“就这样,一切就按法官和政务官先生说的做,治安官会替各位记下你们接下来几天的一切。噢对,现在各位就可以回去准备,马上就回到这里吧。”
威斯丁说完,大家议论纷纷却又无可奈何,点头称是各自散去准备了。
戴维想起来也要回去拿些东西来,却被老政务官叫住了:“戴维,我已经按你的清单通知了上面所有的人,除了那个……嗯,南斯。接下来你可能要辛苦一些,除了每天来这里梳理你的往来清单以外,其他人所有与你有关的往来,都要和你的清单比对一致,所以……如果有需要……签印,嗯,你明白,尽管来找我!”
“是,是的,尊敬的政务官大人”,戴维听了老政务官的话,脑袋有些晕晕的,可他明白,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于是他和其他人一样,匆匆回去取了需要的东西,再回来……
“戴维,政务官大人刚刚对我说,要我梳理我的织布坊一年来所有的物料往来清单……噢,上帝啊!而我和你之间的往来,却要罗列出来近三年的……”戴维回到议会大厅里刚刚坐定,他的老朋友织布坊的阿提夫就过来向他抱怨着,戴维瞪大了眼睛:“三年?不是说一年吗?”
戴维马上小心地走到老政务官面前,还没有说话,老政务官看见他来,已经示意他再走近些:“戴维,你回来了,我正要告诉你,关于你的裁缝店,可能要更严格一些,别人只需要梳理最近一年的往来清单就可以了,但是你,所有与你相关的,我们要你梳理最近三年的,为了公爵,你——能明白吗?”
“是的,我能明白。可是,尊敬的政务官大人……”戴维还想说什么,被老政务官给打断了:“戴维,你要明白,公爵的到来对我们小镇很重要,对于你要更重要些,我想——你没忘了吧?”听到老政务官这么说,戴维不再说什么,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然后埋头开始按照老政务官的要求,对照着他昨天列的清单继续梳理……不时被来与他比对的阿提夫、菲力、杂货店老板或是别的什么人打断和讨论,然后再拿着比对好的记录来找老政务官签印。每一次,老政务官依然将印信丢给他,把头转向别处……
…… …… ……
直到老政务官招呼他们可以离开,戴维恭敬地向他行礼出来的时候,月亮早已挂在天上,皎洁的月光像是专门为他们照亮回家的路。
第二天,教堂的钟声刚刚敲响的时候,治安官就早早地站在了议会大厅的门口,他要记录每一个人到来的时间。一直到夜晚的时候,再记录每一个人离开的时间……一连五天,都是如此。
第七天的早晨,戴维红着眼睛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简单地擦了擦脸,抓起一块面包就出了门。他走到广场边的时候,杂货店老板已经在前面了。“见鬼!为了他!为了他!……”戴维听见杂货店老板不知在抱怨什么,旁边的人推了一把杂货店老板说:“哎,别说了,你瞧他来了……”“那又怎么样?这个该死的……”杂货店老板依然很生气地抱怨着,声音比刚刚又提高了一些。
戴维无心去想,更无心去打听,只跟在他们身后,进了议会大厅。这时他才发现今天的议会大厅里很安静,原来镇长威斯丁和小镇官员们全都已经等在那里,法官和老政务官正拿着一些清单比对检查着。其他人有的正埋头快速地写着,有的三两聚在一起商量着。戴维拖着疲惫的身体重重地坐下来,继续为他的希望而努力的回想和记录起来。
一直到中午,戴维才抬起头,左右扭扭僵硬的脖颈,他看到老政务官和法官仍在看着每一个人梳理的清单,镇长威斯丁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议会大厅。威斯丁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一进门就招呼法官和老政务官停下来,与大厅里所有的人一起听他说:“各位先生,刚刚得到确切的消息,高贵的公爵大人,三天后——到达咱们小夏镇!”
“噢……真的是来了!”
“上帝啊!他终于来了……”
“噢……”
议会大厅里立时人声纷乱,威斯丁召集了法官,老政务官和治安官在一旁商量了一阵,决定做最后的冲刺:“先生们,请安静!我们大家即将迎来最重要的三天。戴维?我们需要你……”威斯丁说着,请戴维来到前面,“需要你协助法官和政务官先生一起比对各位梳理的清单内容,尤其是和你相关那部分。其他的先生们协助戴维,有什么问题吗?各位?”
听了威斯丁的话,有些人无奈地笑起来,有些人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有些人瞪大了眼睛重重地呼着气,并没有谁表达不同的意见……
威斯丁环顾了几遍大厅里的人,最后大声地宣布:“好的,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就这么做吧,为了公爵,也为了我们小夏镇……”
一连两夜,戴维都没有回他的裁缝店。他和铁匠菲力,织布坊的阿提夫,杂货店老板,甚至是面包师傅和农工矿主分别比对了他们之间可能有的往来清单,最后他实在撑不住,趴在桌子边睡了有那么一小会儿……
“戴维?戴维?”正在睡梦中的戴维依稀听到有人在唤他,他使劲儿把头往上抬了一下,又砸在胳膊上,“唔,我……在……”,他声音极低地应答着,努力把头抬了起来,又使劲儿揉揉血红的眼睛、搓搓纸白的脸,不让头晃动的太厉害……终于看清楚,是铁匠菲力正急切的看着他,看见戴维醒来,菲力迫不及待地对他说:“戴维,你瞧,我终于为你打造好了新的剪刀,在前夜和你道别之后我就一刻不停地加紧赶制,你看,是新的标记……”
看着菲力兴奋的神情,戴维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谢谢你,菲力,赶在公爵来之前的今天把它给我……唔~呵~”戴维打了个哈欠,接过菲力递过来的新剪刀,小心地收起来。看着菲力开心地走了,戴维突然感觉非常的羡慕……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摇晃着走出议会大厅,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急忙捂着眼睛,来到广场边上的水井旁,在水池里捧了水打在脸上,“啊!”他使劲儿摇走头上和脸上的水珠儿,一下清醒了许多,又返回了议会大厅。
议会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了,那些已经比对过没有问题的都回家去了,只剩下戴维还有另外三四个人。这三天,老政务官和法官是轮流在这里职守的,现在他们都没在这儿,也许是谁睡过了头儿,大厅里剩下的几个人都焦急地等待着。
戴维刚刚坐下一会儿,一束光投进来,法官和老政务官一起进来了,后面还有治安官和镇长威斯丁。连日的劳累令他们脸上都带着疲惫,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来,老政务官和法官冲剩下的人摆摆手,一起继续比对清单,戴维在一旁听候随时的呼唤……
“好了各位,今夜都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吧……”大厅里只剩下小镇官员和戴维,威斯丁听完了法官和老政务官的回报之后,尽情的舒展了疲惫的身躯,对大家说。
“明天,将会是你的好日子,戴维……呵呵呵……咳咳……”老政务官接着对戴维说,刚说了一半,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法官刚端起杯子,被眼前的画面呛了一口水,也自失地笑了起来,引得所有人顾不得礼仪和身份一起笑了起来,一时竟觉得是那么的轻松……
走出议会大厅的门,已经是入夜了,月亮有时躲在云朵后面,有时又探出头来,像是与戴维捉迷藏,只是已经三天没有回家的戴维却无心与她嬉戏,只想快步回去美美地睡上一晚。
明天,高贵的公爵大人就要来了,一切可能就要改变,庆幸的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嗯……戴维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加快脚步,往回走……
“谁?谁在那儿?”戴维走到裁缝店门口的时候,突然瞧见了一个黑影儿,他揉揉眼仔细看,竟是一个穿着斗篷的胖子?!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握紧了手里的新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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