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我们时常会面临选择。当选择题出现,无论大小,总得花费我们一些心思,反复斟酌,权衡利弊,以做出正确的决定。当选择与“人生”挂钩,便是有了决定性的意义,非同小可了。比如,考大学时选学校、选专业;毕业后工作方向的定位;婚姻配偶的选择等,都是漫长人生路上,最关键、最重要的几步。
打开路遥的《人生》这本书,扉页上有柳青的一段文字,如此说: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要紧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有些岔道口,你走错一步,可以影响人生的一个时期,也可以影响一生。
单从这段话,我们便可以看出,接下来的故事关乎人生选择。不可置否,书中故事源于生活,其深意也是让我们通过故事本身,深入思考人生的哲理性问题。下面,就让我们走进路遥的《人生》,更是故事主人公高加林的“人生”,也是和他拥有相似命运的更多人的“人生”。
高加林事业上的一波三折
和《平凡的世界》相同,高加林的人生画卷也是在中国陕北那片黄土高原上展开,对于作家路遥而言,那里是故土,而对于他的读者,我们也因追随故事的缘故对那片土地愈加的眷恋了。
高加林就是这片土地上一个纯朴农民的儿子,只是和无数的农家子弟相比,所不同的是,这个年轻气盛、奋发向上的小伙子,他在人生最重要的阶段,事业上经历了戏剧性的一波三折,在城市与乡村之间起起落落,让人感慨之余,心生悲戚。
起先,高中毕业由于没能考上大学,他不得不从城市回到农村。尽管经过几年的学校生活,他已渐渐习惯了城市,而和那片土地竟也有些陌生了。年轻人向往外面的世界,这无可厚非。更何况,书中向他们展现的那个世界,要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辈们所看到的世界丰富多彩的多。然而,对于那个时代的农民而言,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不读书就只能回归故土。
好在,和家里劳作的同龄人相比,他读了几年书,于是也就有了在村子里教书的机会,民办教师在当时的农村还是相当体面的。只是好景不长,三年后,当村干部的儿子也从县城的高中毕业后,他高加林的教师职位也就顺理成章般地被顶了下来。尽管有一千个不甘不愿,农民的儿子当农民,却似乎是他的命运使然,屈不屈从,都无计可施。
而命运的转机就在不远处。当他那在外地当兵的叔叔回地区做了劳动局长,他的生活也跟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工作安排上顺风顺水,以致连他自己都感觉到有点茫然。他什么也没做就当上了通讯干事,也就是县里的记者。而事实证明,他的确有这个工作能力,是这块料。没过多久,他就把手头的工作做得驾轻就熟,各个方面都表现得出类拔萃,而他自己也随着工作能力的不断提升,开始不满足于小小的县城,热切地向往更加广阔的天地。
然而,就在他刚要实现美好愿望的时刻,人生的波折再次现身,使他从高高的天空极速跌下,一落千丈再度回到生养他的那片黄土地上来。而此时,对他而言,除了乖乖接受命运的这一馈赠外,别无选择。
人生岔道口,事业的选择
我们回首高加林这个农民子弟大起大落的人生悲剧,有时会感觉他自己从中似乎没有选择过,他自己主宰命运的时刻并不多。
倒是在求学阶段,他十几年的勤奋苦读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脱离黄土地,做高人一等的工作,过高人一等的生活,这是他的追求,更是他的选择。而当他高考落榜,回到家乡,他的命运便和那片土地紧紧缠绕在一起了。民办教师,他有资格,能当他当然乐意当,谈不上选择。而当村支书的儿子来顶替他时,就更谈不上选择了,倒是谈命运能让自己心里容易接受些。
而当他叔叔调回家乡当上了地区劳动局长,高加林的工作随即便有了着落,这对于一心想走出乡村的高加林而言,自是惊喜,选择的话,有些牵强。当然,他可以选择不去,因为那是不光彩的暗箱操作的结果,但是,他怎么可能将唾手可得的好机会放弃?厚道的农民思想让他叮嘱自己,好好干。
只是待到好运气到头,当年“走后门”的路子被揭发后,高加林的辉煌事业毁于一旦之时,真是让人长久叹息。可悲可叹的小人物,无论是你的跌落还是腾飞,总是难逃一些人为了个人私利作用于你。选择,在这个时候,于你而言,要么是无力反抗,要么是难逃诱惑。一个赤裸裸的人性的悲哀。
由于诱惑的对面总有可能现出悲剧,所以,当在人生的岔道口,你的脚步该往哪儿走,还是应该把选择的筹码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中,谨慎你的选择。
爱情的选择,真情的取舍
当爱情与前途发生冲突,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据我所知,男人们会选择放弃爱情,头也不回地去追求光辉灿烂的明天。高加林正是如此。
尽管巧珍性情温柔,长得可爱,对他又实心实意,百般体贴,但当高加林离开家乡去到县上之时,他们之间的差距与隔阂也就在此埋下伏笔,日后他们相处的尴尬和不协调是可以预见的。特别是当看起来和高加林更加般配的女孩出现时,他的选择读者朋友早已心知肚明。是的,他选择了对他的事业、前途、人生有帮助,且与他有共同语言、步调一致的黄亚萍,放弃了温柔、贴心、全无私心热爱着他的姑娘巧珍。这一步走得坚定、无情。
而当他在外面的花花世界云里雾里遨游一遭后,出乎意料地回到原点时,黄亚萍却不再与他一道,反而是巧珍到人前说情,给他再度争取来民办教师的职位。
男人重事业轻儿女情长,对他们而言似乎已是一种既定规则,然而那个当初自己放弃的人必定会永久地占据内心,任谁都无法替代。从这一点来看,应是对负心男人的惩罚吧。而故事当中,巧珍的大度与善良更会成为高加林一生一世都戒不掉的亏欠与哀痛,是任你再悔都无法补偿的。
无疑,高加林并非恶人,他踏实、勤奋、朴实,拥有劳动人民的所有优点,除此之外,他还积极、上进、有理想和包袱,心心念着出人头地。但不可否认的,他却是贪恋的糊涂人。正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精神追求使他迷失了方向,抛弃了生命当中最宝贵的东西、最珍贵的情感。
欲望和利益带着他,偏离了人生的方向,他就像是突然腾空而起,缺少一种强有力的支撑,总有一天会落下来。回到大地的怀抱,方得安稳。只是,这时,巧珍已不再,她就如同那逝去的流水和光阴,不可追回。
当然,这个时候的高加林对巧珍除了感激、尊重和歉意外,不会再有其他奢望,此时此刻,在父老乡亲温存的抚慰下,他所应该做的是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开启他的人生。可喜的是,一切都不算太晚。就如同刚刚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之后,一切飞灰湮灭。他重新站在属于他自己的人生起点处,眺望,往后的路还很长很长,只要好好地活他的人,未来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