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知你霜雪催,何人与你共一醉---电影中的美酒与人生

1

你知道伪电气白兰吗?

请先看看下面这段文字:

伪电气白兰既不甜也不辣,也不是我想像中的、有闪电在舌上劈过的感觉,只有芳醇的香气,但没有味道。本来我以为味道与香气是同气连枝的,但这款酒却不是。每当酒液含在嘴里,眼前仿佛有花朵盛开,不留丝毫杂味滑下腹中后,便化为小小的暖意。这种感觉实在非常可爱,仿佛肚子里成了花海。喝着喝着,打从肚子里幸福起来。

伪电气白兰是日本动漫电影《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中的一种梦幻美酒。即使是滴酒不沾的人,看了这段文字,也会想要品尝一口伪电气白兰。

我是先被描写它的文字吸引,继而看了电影,整部电影披着青春的彩衣,弥漫着绚烂的热情,童话的气息。

电影中有一个爱酒如命、千杯不醉的黑发少女,她希望太平洋是朗姆酒形成的,那样就可以单手叉腰、握瓶豪饮。她说品鸡尾酒如同拾取颗颗宝石,给人以华贵之感。

一晚,黑发少女在酒吧喝酒时知道了伪电气白兰的存在。曾有人尝试制作失传已久的电气白兰,误打误撞酿出了一种颜色味道完全不同,却别有一种神秘风味的酒,就是伪电气白兰。黑发少女被这种酒深深的吸引了,开始寻找它并最终如愿以偿。

很有意思的是,电影中与黑发少女拼酒、拥有很多伪电气白兰的老人叫李白,和我们的诗仙李白同名。

他说,伪电气白兰,如清水一般澄澈的酒,浓缩了人生的虚妄。人生孤独且空虚,稍纵即逝。

黑发少女却说,伪电气白兰的味道,让我所在的世界从最深处温暖起来,让无数花朵从体内盛开,是能够将人生彻底变得温柔的丰润之味。

生于大唐盛世的李白也酷爱饮酒,写了很多与酒有关的诗。

李白的头号粉丝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中写道:“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台湾现代诗人余光中在《寻李白》中这样写道:“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电影中的黑发少女就是年轻时的李白,冲天的豪气和热情可以点燃整个世界。

2

如果说《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赞美的是青春的无限能量和一往无前的勇气,那《杯酒人生》恰恰是人到中年的迷茫颓败,以及苦苦挣扎之后的无奈面对。影片中的两位男士迈尔斯和杰克,事业、生活皆不如意,想借着一次加州葡萄园基地之旅做出改变。影片中无数的美酒和丰富的葡萄酒文化,挽救了电影的颓丧。

其中关于葡萄酒的几段对白,让我印象。

玛雅问迈尔斯,你为什么对皮诺(一种葡萄)情有独钟?

迈尔斯说,可能因为它是一种很难种植的葡萄,皮薄早熟,喜怒无常,很难生存。皮诺需要持久的关心和照料。它只能长在世界上极特别的几个角落里,而且只有最精心最耐心的人才能种植它,只有那些真正愿意花时间、真正理解皮诺的人,才能引导它进入去全盛阶段。它的香味是整个星球上最持久最辉煌最震撼最微妙最古老的。

迈尔斯问玛雅,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喜欢葡萄酒的?

玛雅说,我喜欢去思考酒的生命。我喜欢去思考,在葡萄成熟的一年里会发生什么,阳光如何照耀它,雨水如何滋润它,我喜欢思考那些照顾和采摘葡萄的人,如果我喝的是陈年的酒,那么他们是否还在人世。我喜欢思考我今天打开的酒,会不会有别于我其他时间打开它,因为一瓶酒其实是有生命的。

迈尔斯有一瓶珍藏了很久的1961年白马庄园葡萄酒,本想留到结婚十周年的时候打开,在最合适的时刻与最合适的人一起喝,却在得知前妻再婚且怀孕时,在快餐店里用一次性纸杯,默默把它喝光了。

喝完了珍藏的酒,他依然只是八年级的英语老师,离异,孤独,花了三年心血写成的小说无人问津,成为小说家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曾与他一起品酒、畅聊葡萄酒的玛雅,鼓励他继续写下去,不要放弃,不用在乎到底有没有被出版。这个电话留言太重要了,是迈尔斯悲惨潮湿阴冷生活中唯一的一道光,也是观众心中的一道光。

和菜头说过,非常罕见主人公到了最后依然一无所有,但是并不丧,而是和自己、他人乃至世界达成了某种和解,进入了一种更为宽广、宁静、从容的状态中,是一个不需要悲壮,不需要惨烈,依旧温暖的败者,因此你不能说他是个生活的失败者,不能说他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对他永远不乏敬意和喜爱。

当迈尔斯绝望地站在生活面前,我们不能说他两手空空。

3

电影《秋天的故事》中没有太多关于酒的描述,却有因酒结缘的故事。

相比《杯酒人生》中交织着颓败和放纵的无奈气息,《秋天的故事》像一副优美的画卷,缓缓展开,更像葡萄园里成熟的果实,散发出令人微醺的酒精气息。

影片中的女主马嘉俐,45岁,寡居,拥有一座小葡萄园,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打理葡萄园和酿酒上面。她自称是手工艺人,而不是生意人。她整日待在葡萄园,歌颂她脚下的土地。

她博学多闻,和儿子的女朋友罗茜聊大自然、生命、思想、哲学。罗茜赏识她爱她,对她的感情超过了自己的男朋友,并说,“有些女人一辈子都不会老,比如马嘉俐”。

多年来马嘉俐参加了唯一一次社交活动,好友女儿的婚礼。婚礼上她对杰哈一见钟情,就是因为杰哈称赞了她酿的葡萄酒。

秋天是葡萄园丰收的季节,是葡萄的盛宴,爱情也会在秋天有一个结果。

作为埃里克·侯麦《四季故事》的终结篇,影片依然沿袭了导演一贯的清新淡漠的散文式风格,尽量弱化戏剧性的同时,以幽默生动而又富于智慧的对白取胜,将现代男女那种不能言的爱情观感通过自然的镜头逐一呈现。分外平易近人,观看时感觉自己就是屏幕中的人物,在与朋友聊天或者自己喃喃呓语。

所谓“花看半开、酒饮微醺”的美,正是这部电影想要呈现的。里面的种种微妙滋味,像红酒一样是在每分每秒里慢慢发酵而成的。

葡萄酒的秘密全在时间里。

4

基努·里维斯主演的《云中漫步》中也有一座如梦如幻的葡萄园;电影《恋恋葡萄园》,会让你有丢下一切去种葡萄的冲动;《天生一对》中的荷莉,从小跟着爸爸在葡萄园长大。

葡萄园能够满足我们对于美酒与浪漫的所有幻想,是一个难以言说的梦想之境。

作家韩松落在《葡萄园是天堂的预科班》里写到,我们都知道,去往葡萄园之路,非常非常远,不是因为路途,而是因为,通向天堂之路,哪怕只有毫厘之距,也遥不可及。

2014年,我和朋友们一起去敦煌旅行,正午时分,过了西出已无故人的阳关,即将到达雅丹魔鬼城的时候,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又一座葡萄园,在阳光的照射下,碧绿而晶莹,那一刹那,我几乎忘记了呼吸。苍茫天地间,这样一个所在,仿佛是上帝的苦心安排。

那个中午,我们在葡萄园吃午餐,阳光一丝一丝从葡萄架漏下来,那是我离天堂最近的距离。

电影《云中漫步》中的葡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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