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唐教坊曲名。调名出自李白《苏台览古》诗“只今唯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始于后蜀欧阳炯。双调,平仄换韵,50字,八句。上下片起句仄脚不入韵,第二、第三句押平韵,结句押仄韵,但仄韵用字必须与平韵字同韵部。这种押韵方式称平仄韵通押。又名《玉炉三涧雪》《白蘋香》《江月令》等。
《宋词鉴赏辞典》共收录6首《西江月》,张孝祥两首,辛弃疾两首,苏轼、刘过各一首。六首词或超然或恬淡或慷慨,读完不仅有文学上美的享受,还有关于人生的更深体悟。
春夜蕲水中过酒家饮。酒醉,乘月至一溪桥上,解鞍曲肱少休。及觉,已晓。乱山葱茏,不谓尘世也。书此词桥柱。这就是苏轼的《西江月》的由来:“照野弥弥浅浪,横空隐隐层霄。障泥未解玉骢骄,我欲醉眠芳草。 可惜一溪明月,莫教踏破琼瑶。解鞍欹枕绿杨桥,杜宇一声春晓。”“障泥”即马鞯,垫在马鞍下垂至马腹以挡尘土。春夜料峭,醉不得归,人马露宿于郊野的凄清辛苦,在东坡笔下却如此清新迷人。豁达洒脱的词人,以“芳草”代郊野,称溪月为“琼瑶”,马则“玉骢骄”,桥云“绿杨桥”,志清物芳,正是他“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最好体现。
同样以轻松洒脱的心态面对不如意的,还有张孝祥。1167年他离官潭州(今湖南长沙)途中为风雨所阻,在给友人的信中说“波臣风伯,亦善戏矣”,并作《西江月》阻风三峰下:“满载一船秋色,平辅十里湖光。波神留我看斜阳,放起粼粼细浪。 明日风回更好,今霄露宿何妨?水晶宫里奏《霓裳》,准拟岳阳楼上。”原本的船为风浪所阻在词人笔下成了“波神留我看斜阳,放起粼粼细浪”,多么旷达的心境!
而数年前的1159~1162,他三年之内两遭罢官时,面对宦海风波就不似“波臣风伯”这样轻松。1162年张孝祥自建康还宣城,途经溧阳时作的《西江月》丹阳湖流露了经历仕途坎坷后的复杂心情:“问讯湖边春色,重来又是三年。东风吹我过湖船,杨柳丝丝拂面。 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寒光亭下水如天,飞起沙鸥一片。”无论得意失意,天地无言的大美都是最好的抚慰。
南宋爱国词人的杰出代表辛弃疾的第一首《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笔调轻快,反映了作者愉快的心情:“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青年时即组织义军,献身抗金复国大业,南归后却始终不得朝廷信用,闲居江西农村达二十年之久的辛弃疾,在他的另一首《西江月》遣兴中流露了内心的忧苦和对现实的反抗:“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上片“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指自己按古书中的至理名言主张抗战的意见被南宋统治者否决。下片描写一次醉态。结句表现了词人独立不倚的倔强性格。
1204年韩侂胄定议伐金,刘过的《西江月》贺词为韩贺寿而写:“堂上谋臣尊俎,边头将士干戈。天时地利与人和,燕可伐欤曰可。 今日楼台鼎鼐,明年带砺山河。大家齐唱《大风歌》,不日四方来贺。”鼎鼐(nài)喻相位。词中多用典故。“燕可伐欤曰可”用《孟子·公孙丑下》:“沈同以其私问曰:‘燕可伐欤?’孟子曰:‘可。’”词中“燕”借指金朝。下片“带砺山河”用《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序》中“使河如带,泰山若厉(厉,通砺,磨刀石),国以永宁,爰及苗裔。”原典是说即使黄河变得像带子那么窄了,泰山变得像磨刀石那么小了(意思永远不可能),诸侯的封国也将安然无恙。“大家齐唱《大风歌》”用《史记·高祖本纪》刘邦‘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典故,意为不日将收复中原,国势强盛,四方来贺。全词激昴豪放,用典切题,意蕴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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