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和樱樱分手后,他一反往日宅家的模样。晚上没加班时也会下楼散散心,常常不知不觉间就走到樱樱家楼下。
看着那盏熟悉的暖黄色的灯光亮起,又暗掉。他怅怅惘惘,若有所失。但是,人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在樱樱和程心悦之间,他早已无奈地选择了心悦。
无论如何,这杯苦酒是自己酿下的,再怎么难喝也要一口一口咽下去。
假期之后的一个晚上,他最后一次在樱樱家楼下站了许久,因为再过几天,他就要和程心悦结婚了。那天晚上是他最后一次到这里来。
他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个黑暗的窗台发呆,已经好几天了,樱樱家的窗户始终是暗黑一片。她搬家了吗?还是去哪里旅游了?
梁君把手里燃剩的烟头扔到墙角,他原本是不抽烟的,可是近来发生太多事,他整日整夜的恍惚,无法集中精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抽起了烟,并渐渐对尼古丁产生了依赖。
就在那烟头快要熄灭的时候,不远处驶来一辆车,车灯直直照向梁君,他侧身躲到墙边的缝隙里。
这是一辆白色的房车,车径直停在了樱樱家楼下,驾驶位的车门飞快地打开,汪子墨走了出来,紧接着他上前打开副驾驶位上的门。
梁君看见他日思夜想的樱樱从车上走了下来,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一身简单的运动装,脚下踩着双白色运动鞋,正浅笑盈盈地面对着汪子墨,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梁君和樱樱的距离并不远,可是他却觉得他和她已经是两条再也无法相交的平行线,他已经永远都没有再靠近她的可能。
他看见汪子墨温柔地拉着樱樱的手,提着行李上了楼,楼上的灯光在刹那亮起,还是那么璀璨耀眼,可是却刺得梁君难受不已。
地上的烟头还未熄灭,梁君轻轻地踩了一脚。他最后又望了一眼那个窗台,转身黯然离去。
再见了,樱樱。
祝你幸福!
如今除了汪子墨,最快乐的那个人莫过于程心悦了。心心念念已久的男人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还有比这更愉悦的事情了吗?
既然心悦已经怀孕,那么结婚自然就排上了日程,总不能大着肚子办喜酒。两家父母碰了个面,把婚期订下来后,程心悦就着手准备拍婚纱照、试礼服、订酒店,还有最重要的新房的摆设。
其实,只要能和梁君结婚,其它的程心悦都不在乎,她出身良好,见识颇丰,自己也有工作有高收入,自然是不在意那些虚妄的东西。
再说梁君的房子刚买没多久,只需要适当布置一下,就是现成的新房了。等以后真的迎来了属于他们俩的孩子,再换套大一点的房子。程心悦心里想得美滋滋的,所以做起什么来,都是干劲十足。
相反的,梁君心里藏着事,对什么都是可有可无,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因为装饰新房,程心悦借口太晚不想回家,在梁君那住了几次。每次当她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期待着一个美好的夜晚时,梁君都回应她一个冰冷的后背。
“对不起,我今天很累了。”每一次,他都这样敷衍她。
程心悦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苦笑:没事,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不过为了腹中子虚乌有的宝宝,她知道自己还是需要尽快把生米煮成熟饭。
程心悦知道梁君心里排斥她,可是为了她编造出来的孩子,他还是因着那份男人的责任心,而留在她的身边。
她以为自己早晚有一天可以感动他,能够让他把自己放在心里,能够像对待樱樱那样,深情永附。
可是,直到那一个晚上,他在外面游荡到后半夜才回到家。洗了一个小时的澡,又在阳台抽了半个小时的烟,才磨蹭着躺到她的身边。
他甚至没有发现餐桌上,她留下的一桌菜和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第一次下厨,本想让他陪自己好好过个生日。可是他没有带手机出门,没有给她准备精心的礼物,甚至回来后也没有一句“生日快乐”......
或许,梁君以为自己整日待在心悦的身边,对她就是最好的负责。可是心悦是个女人,一个需要温度的正常女人。她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傀儡,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梁君,而是一个会对她嘘寒问暖,百般呵护的男人。
可是她想要的这一些,梁君早就通通都给了樱樱,他的一颗真心全都放在樱樱那里,又如何能够抽离出来给她程心悦?
黑暗中,心悦摸着手上的创口贴,那里是清洗螃蟹和鱼虾时被刺伤的手,她知道他喜欢吃海鲜,就早早起床到菜市场买了一堆新鲜的鱼虾和螃蟹,准备为他做一顿海鲜大餐。
她默默地流着泪,从来都是别人上赶着哄她讨好她,可是如今为了她,她想洗手做羹汤。可是,他看都看不见。
想起这一年多来他和她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往事像镜头慢慢回放,原来一切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梁君并没有因为她的付出,看到她的存在,感知她的心意。
他心里没有她,所以即使她做得再多,对他而言,和什么都没做一样,没有意义。
“梁君,如果你现在反悔了,这个婚,我们可以不结。”心悦伸手摸到床头的台灯开关,轻轻一摁,室内顿时一片亮堂。她紧紧地盯着他的后背,闷声说道。
梁君没有回应,他背对着她。但是她知道,他并未入睡。
“梁君。”心悦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
梁君睁开眼,坐了起来,他拉住心悦的手轻声道:“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会和你结婚的。”
“你嘴巴上是这么说,可是你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不是吗?”泪水从心悦脸上淌下,“两米的大床,你睡在一边,中间空了一个大大的位置,你永远留给我一个背影,你看着我,心里却没有我。”
心悦说着说着,泪水涟涟,竟哽咽得再难以开口,只是不停抹眼泪。
梁君这才发现她手上贴着数个创口贴,他急忙拉过她的手,凑到跟前:““你的手,怎么回事?”
“没事了。”心悦推开他的手,飞快地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
梁君摊开被子,起身追到客厅,心悦打开了客厅的灯,正在门边穿鞋子。借着灯光,梁君这才看见一桌的海鲜大餐,鲈鱼、海虾、大螃蟹全都是他爱吃的。
心悦的手,就是为了煮这些才受伤的吗?
防盗门”哐当“一声被用力地关上,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借着明亮的灯光,梁君这才发现整个客厅焕然一新。因为婚期逼近,心悦独自把新房都布置好了。为了不让樱樱碰过的某样东西,在梁君心里留下点滴回忆,她显然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
梁君心头一颤,环顾四周,这里俨然没有以前的丁点痕迹,一切都是崭新的。因为心悦想要和梁君重新开始,她努力地装饰着眼前的一切,能换的大小物什通通按着梁君的喜好换了一个遍。
灰棕色的窗帘、米色的皮沙发、黑白相间的吧台、高高挂着的耀眼的水晶灯,深深地刺痛了梁君的心。
是的,樱樱身边如今已经有了汪子墨,他也不可能再回到她的身边。可是心悦是真的在乎他,她肚子里终归还有着他的骨肉。
梁君看着心悦为他做的这一切,想起她对他的一番良苦用心,他幡然醒悟,顾不得换去睡衣,打开门冲进了黑夜里。
朦胧的夜色下,程心悦蹲在离小区大门不远的一棵大榕树下。她啜泣不已,泪水还挂在脸颊上。她看见梁君焦急地跑出小区,四处张望着寻找她。
她低下头,没有说话。她只想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他没有追上来,那就到此为止,把他还给樱樱。她也会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梁君听到哭声,他回头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蹲在角落里的心悦。他慢慢地走到她的跟前,把手伸向她。
“心悦,我们回家吧!”梁君汗水涟涟,单手叉腰,上气不接下气地看着她。
心悦木然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她没有看错,他眼里竟然噙着泪花。
“以后我会试着对你好,关心你,爱护你。也会学着如何去爱你。”
”我......"
心悦开口刚想向梁君诉说那个积压在心底已久的秘密。可刚一开口,整个人就被梁君拥进怀里,他轻轻地抚拍着她的发梢。
她慢慢地环住他的腰,紧紧地紧紧地搂住他。这一刻,他的怀抱是可以触摸得到的温暖。她舍不得放弃,她想要珍惜眼前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就让那个秘密和着唾液一起咽进肚子里吧。
只要他在身边就好,她不在乎多撒一个谎,来圆原来的那个谎言,这些都是以爱的名义,因为她那么地爱他。
心悦笑着流下泪水,任梁君拉着她走在回家的路上。
婚后,心悦努力地想要实行造人计划。但是梁君以她怀孕了为由总是妥善地婉拒了她的请求,仅有的几次也是小心翼翼地完事。
婚后第二个月,梁君被医院派去外地进修,心悦趁月事来的时候,打电话给他谎称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肚子里的宝宝没有了。
梁君虽然心疼得不能自已,但还是努力地安慰电话那头的心悦。
“你好好调养身体,不要太伤心。可能是宝宝和我们没有缘分,等时机到了,他还会回来的。”
“嗯!”
至此,程心悦精心撒下的弥天大谎总算是瞒过去了。但是她依然说服梁君继续努力地造人,她相信有了宝宝,梁君必然不会离开她。所以直到半年后,他们终于成功地怀上了宝宝。
而梁君和心悦两个人的感情,也在一天一天的朝夕相处中,渐渐升温。直到那天,在商场再次遇见樱樱,虽然往事不远,但是两颗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已经远到无法触摸。
只能相视一笑,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