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吹水城最出名的地方是百花里，百花里最有名的地方叫百花街。

因为那里最乱，也最好。

听起来很不合逻辑，但其实不难理解。

跟狄更斯的《双城记》差不多，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百花街卖花的不多，卖吃的不少，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这里生意好到不只本地人，连外地人都络绎不绝，流连忘返。

饱暖思淫欲，吃饱了总想寻点乐子，所以这里还充斥着足疗、按摩、洗头、赌场，林林总总各种夜店。

一般来说这种龙蛇混杂之地总要有个看场，代表地下秩序，当白道不方便出面时，看场的以江湖身份解决纠纷。

百花街的看场叫白老大，却不属于任何一股势力，也不代表任何秩序。

这个名字乍一听总会让人联想到大金链子小金表，光头纹身小烧烤。

其实白老大并不大，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唐装盘着核桃，乍一看跟香港黑帮片里叔父辈的造型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人家手里托着茶壶，没事啄一口，他手里拿杯奶茶，没事吸一口。

别看人不大，论在百花街的声望却无人能及，原因无他，一个字“狠”。

白老大从小就在百花街，却不是这里的原住民。

在大家的记忆里，他是在一个亮得仿若白昼一般的夜晚突然出现在街头的，那时差不多两岁。

街坊们想问出他的姓名住址，可不管怎么问，他嘴里永远只嘟囔着类似“白老大”的发音，于是街坊们果断选择了报警，可警察也找不到他的家人，办了手续送到孤儿院，没几天就跑回来，这样反复几次，警察无计可施，孤儿院无可奈何，街坊们一合计，这条街最不缺就是吃的，还能饿着个孩子咋地，至于名字啥的，孩子不说了吗，他叫白老大，自那以后，东家一顿，西家一宿，白老大就算在百花街落了脚了。

白老大七岁那年，街坊们凑钱送他去读书，可跟当年在孤儿院一样，刚送到学校就跑回来，最后，是洗头房的阿凤教他识文断字。

阿凤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长得不算多漂亮，胸也没有多突出，据说活也一般，不过叫床算是一绝，传闻她的叫床声能让半条街的人都欲火焚身，不过白老大从没听过，大概是她教白老大的时候从不接客吧。

阿凤教了白老大五年，突然在一个阳光正好的早上打扮的明媚照人离开了洗头房，所有人都很诧异，按说根据她的工作性质这个点儿应该还在睡觉，可大家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妥，女人穿这么漂亮肯定是去逛街，对女人来说，没什么比逛街更重要，美容觉也得靠边站。

只有白老大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她离开的时候手里拿着张照片，那张照片白老大也不知见她看了多少次，照片上没有人，只有一座塔，白老大问她时，她说那是埃菲尔铁塔，在巴黎，她接客是为了攒钱，等攒够钱要去巴黎学服装设计。

那时，白老大还不知道服装设计是个学科，总觉得学个针织还用跑那么老远，隔壁缝纫店的三姑就会。

百花街最擅长的就是遗忘，阿凤离开不过两天房东将房子打扫一通重又租给一个外地女人继续开洗头房，所有人也都跟不认识阿凤似的默契地不再提起，白老大再没去过那间屋子，只是偶尔想起白墙上还有用水彩笔写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是阿凤第一次教他时认的字。

2

白老大十五岁那年，一战成名。

当时他正蹲在王铁匠店门口拖着腮帮子一边看他磨刀，一边听他唾沫横飞地吹自己年轻时一柄片刀砍翻了不计其数的混混，荣登铜锣湾扛把子的宝座。

当时白老大心里有两个疑问，一是王铁匠砍了那么多人，警察咋没把他带走，二是铜锣湾的扛把子不是陈浩南吗，啥时候变成他了。

可还没等他发问，就听说有几个痞子在卖酒酿圆子的张婆婆那吃东西不给钱，还把摊子给砸了。

白老大当时“嗷”一声就冲了过去，顺手从王铁匠脚边捡了把刀，王铁匠心道不好，赶紧追出去，终究还是慢了半拍。

王铁匠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放眼望去，血溅满地，痞子们东倒西歪，张婆婆死死抱着白老大，白老大手里拿着刀，刀尖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化作莲花。

警察来得比想象中快，街坊们还没来得及破坏一下现场，好尽量减轻白老大的罪责，警车就“呜哇呜哇”的把痞子、白老大、张婆婆连同部分吃瓜群众一并带回了警局。

所有人都以为白老大完了，杀了这么多人，纵然年纪小，不够杀头的罪，劳教是妥妥的了。可这孩子也不是有意的，谁让痞子们欺负老人来着，街坊们甚至连横幅和请愿信都做好了，准备向上级反映，没想到还没出门就看到白老大在帮着张婆婆出摊。

峰回路转有时候就是这么突然，说是白老大拿的那把刀还没开刃，砍在痞子们身上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他们太紧张把前两天在械斗中刚缝合的伤口给崩开了，才造成了满目苍夷的视觉效果。

事情最终不了了之，可白老大不要命的名声算是传了出去，后来也陆续有些势力想把旗插进百花街，可都被白老大给打了回去，当然，他也不是常胜将军，有几次被人暗算差点连命都丢了，可第二天竟又活蹦乱跳，身上连个口子都没有，暗算他的人还以为见了鬼了，吓得屁滚尿流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3

白老大有两大爱好，一是烧烤，二是电影。

烧烤他不爱吃，爱烤，尤其是脆皮羊排，外酥里嫩，光是想想都能让人直流哈喇子，堪称一绝，电影他不只爱看，还爱点评，而且角度相当独特，比如《大话西游》，他既不喜欢紫霞也不喜欢至尊宝，反而对牛魔王娶紫霞时大胆说出“我反对这门亲事”的狗妖青睐有加，说连狗都知道路见不平一声吼，反观有些人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这世上所有的小吃街晚上都比白天要热闹，百花街也不例外。

作为一个既没有小弟也不收保护费的看场，烧烤不只是爱好，还是事业。

白老大每当夜幕降临开始出摊，每晚只烤一只羊，卖完收摊后，总会街头街尾的走几个来回，看见谁家生意好顾不过来时就帮着上菜收碗筷，遇见喝多的给叫个出租，撒酒疯拌嘴的上去劝劝，只是没有耍横的，因为都怕被白老大给打出去。

这天夜凉如水，微风不燥，白老大一如既往摆上烧烤炉子准备出摊，忽然一个身影闪过，接着就听到了尖叫混杂着烧烤炉子倒地的声音。

白老大定睛看去，是个衣衫不整的姑娘，姑娘眼中带着惊魂未定的惧色，身后是十几个黑衣黑裤的大汉。

白老大看大汉们跟抓小鸡仔一样拉起姑娘就走，任凭她叫得撕心裂肺，不由眉头一皱。

“哎，我说，几个意思？”

“老鹰帮办事，生人勿近。”

“老鹰帮？”，白老大莞尔，“怪不得小鸡抓的这么专业，还生人勿近，拍电影呢，我摊子被撞坏了，怎么办？”

大汉们充耳不闻，白老大走向前去，双手一挡，“今儿个不说清楚哪都去不了。”

为首的看整条街的人都在看他们，想了想，掏出一沓钱扔在地上，白老大看去，差不多有几千块，笑了笑“还挺讲究，只是你们为什么抓这姑娘，人家怎么得罪你们了？”

“拿着钱滚，少管闲事。”

“你们从我摊子上把人带走，要是有人问起来，我怎么交代？”

大汉们似乎没有耐性了，相互对视一眼，围住了白老大，姑娘趁他们松神的功夫，狠狠挣脱，到白老大面前，扑通跪下，“大，大哥，你救，救救俺吧，他们要带，带俺去夜总会卖身。”

“贱人。”为首的大汉一脚踢向姑娘，白老大出脚更快，只听“哎呀”一声，大汉扑通一声也跪下了。

其余的大汉反应很快，龇牙咧嘴对白老大拳脚相加，只是没想到，不过眨眼就抱着脚东倒西歪，原来白老大给每人脚面上狠狠来了一下。

“好小子，你等着，老鹰帮不会这么算了。”这句话还没完整的传进白老大耳朵里，就看大汉们一骑绝尘，仓皇而逃。

街坊们似乎早就想到是这结果，除了王铁匠，大家转过头各忙各的。

王铁匠一边把歪倒的炉子立起来一边问白老大：“老鹰帮？没听过。”

白老大边扶姑娘边说：“大概是刚立的旗吧？”

“差不多，不然怎么敢来咱百花街闹事，不知道有你这个小霸王坐镇啊？”

白老大挠头一笑，“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看这架势，今晚是做不了生意了。”

“那不行，从早上就盼着你的烤羊球呢。”

“炉子坏了，万一烤不熟，血呼啦的你也吃啊？”

“吃这个东西就是长劲的，带点血丝效果说不定更好。”

“你这人。”白老大摇摇头，“那个，你先生火，我把这姑娘安顿下。”

白老大本意是找个地方让姑娘洗洗休息，可姑娘以为白老大要把她送走，慌忙下跪涕泪俱下说什么都不走，白老大没辙，只能让姑娘在炉边坐着，没想到姑娘眼色活泛，居然主动干起了活，而且手脚相当勤快，熟客们都说白老大总算请个帮忙的，早该这样了。

那晚，白老大破天荒的收摊后没去巡街。

4

自那以后，白老大再出摊就不是一个人了，那些看着他长大的老街坊们都说，老天爷可怜这孩子孤苦伶仃的，给他送来个伴。

老天爷给送来的这姑娘叫盼娣，来自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说是为了给她弟筹备结婚的彩礼，她爸带她出来打工，哪曾想竟把她卖到了夜总会，那些人逼她接客，不从就打骂挨饿，她好不容易跑出来，幸亏白老大搭救，要不然就唯有一死了。

白老大听的唏嘘，在百花街，盼娣的故事并不稀罕，可每次听到还是会跟第一次听到一样忍不住愤懑。

白老大对盼娣说：“不嫌弃的话就在这打工，我给你开工资，什么时候不想干了我亲自送你走。”

盼娣小声说：“只要能跟着你，俺不要工资。”

白老大看着盼娣清澈见底的眼睛，心里忽然有些异样的东西在暗潮涌动。

5

老鹰帮的确成立没多久，帮主叫隼，跟白老大差不多年纪。

作为一支在黑帮届冉冉升起的新旗，老鹰帮的规矩其实是没有规矩，隼的上位之道就是干掉前任帮主再把帮名改掉，所以，老鹰帮的帮规就是不按套路出牌。

在百花街丢了人自然要把场子给找回来，隼无愧于他的名字，是真的损，他让人去白老大的烧烤摊吃东西，把蛆放在羊排上，借机生事。

老鹰帮来的人数是之前一倍，咄咄逼着白老大要说法，白老大很冷静，指了指路灯，众人看去，那里居然有个摄像头，当时就有围观群众鼓起了掌。

不得不说，老鹰帮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不按套路出牌的帮规贯彻的也很到位，即便是被当众拆穿依然臭不要脸恼羞成怒嘶吼着冲向白老大，只可惜，虽然在人数上占了上风，还是被白老大一人一脚给踢了个春满乾坤福满门。

隼坐不住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6

盼娣很聪明，甭管什么，一学就会，而且似乎永远不知道累，每天陪白老大出完摊后，还会帮着张婆婆煮酒酿圆子，给李大婶包馄饨，替刘四哥炒河粉……，换言之，就是把之前白老大做的没做的都给做了。

这下，所有人都说盼娣不是老天爷送给白老大的宝，而是给整条百花街的宝。

是宝物就会有人惦记，这简直是一定的。

白老大发现盼娣最近似乎有些奇怪，以往总是早早出摊，收摊后收拾利整了就去给别家帮忙，可连续好几日都没等收摊就说不舒服匆匆离去，白老大以为女孩子每月总有那么几天就没当回事。

忽然有一天，白老大正对着烧烤炉子忙的不亦乐乎，有人出现在面前，烟熏火燎的看不清楚，就问了句：“点点儿啥吃的？”

“同志，俺不吃饭，俺找人。”

“找谁？”

“俺闺女，盼娣。”

“谁？”

“俺闺女，盼娣。”

那人说第二遍时，白老大才听清，赶紧把烟扇走，看面前一张苦哈哈皱巴巴的脸。

“你是盼娣的爹？”

“嗯，你见过俺闺女？”

“你不是把她给卖了吗，还找她干什么？”

“同志，你说啥呢，俺咋听不懂，她娘病了，俺家穷，看不起，这丫头孝顺，说出来打工挣钱给娘看病，可这出来一个多月了，不见钱也不见人，她娘的病突然恶化的厉害，俺怕孩子捞不着见她娘最后一面就赶紧出来找，这找了有些日子了，听说这边有俺孩儿的信儿就赶忙过来，同志，听你说话是知道俺闺女的，你给俺说她在哪，俺来的时候她娘眼都快哭瞎了，说要是见不着闺女死也不闭眼。”

白老大想起第一次遇见盼娣时她哭的声嘶力竭说为了给她弟凑结婚的彩礼，明知老鹰帮是做皮肉生意的他爸依然把她给卖了，现在她爸真出现在眼前，白老大却没办法把丧尽天良四个字安他身上，可盼娣也不会说谎，白老大第一次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他正处于矛盾之间无法自拔时，忽然听见烧烤盘子掉在地上的声音，转身看去，是盼娣，她惊叫着逃跑，却被早就反应过来的他爹紧紧抓住。

盼娣拼命想挣脱，他爹却扑通一声跪下了，老泪横流求盼娣看在她娘就要死的份上跟他回家，白老大劝两人找个地方慢慢说，他爹一边紧抓着盼娣的手不放一边跪求白老大让盼娣跟他回去，说知道白老大是好人，只要盼娣能回家，等她娘下葬了就再把她送回来。

白老大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忽然警车“呜哇呜哇”的开了过来，原来有不明就里的以为老鹰帮又来捣乱报了警。

警察走的跟来时一样突然，因为他们也没有好办法，清官难断家务事，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盼娣她爹卖闺女，警察临走前跟白老大说，要不就先让这姑娘回家看她娘最后一眼，不放心的话你就跟着，我们这边认真调查，一旦查实，绝不姑息。

盼娣走的时候，整条街都跟送姑娘出嫁一样给带了不少东西，他爹乐的差点把嘴咧到了后脑勺，送的时候所有人都跟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没去，只白老大扛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送她们爷俩去了火车站。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白老大想起很多电影都有这么一句台词，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用上。

盼娣她爹带她进站的时候点头哈腰地说等家里的事一办妥就把盼娣给送回来，盼娣没说话，白老大也没说话，只看着两人走上扶梯，直达站台。

7

白老大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刚出候车厅，忽然看见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像极了盼娣和她爹，他揉揉眼睛，不是她们爷俩还能是谁，他想冲过去问怎么回事，不是坐上回家的火车了吗，可话到嘴边止住了，脚步也慢了下来。

白老大眼睁睁看着盼娣她爹把白老大买给她们的票退了，数了三四遍才放兜里，然后出了购票厅跟两个黑衣大汉上了台黑色商务，白老大一眼认出那俩人是老鹰帮的，因为之前他们来百花街闹过事，看一地的烟头两人似乎等了老大一会了。

白老大打辆车跟了上去，黑色商务七拐八拐穿过半座城最后停在一个废弃的修车厂。

白老大看着黑衣大汉像押犯人一样把盼娣爷俩推进一间货仓，他悄无声息地顺着堆成小山高的废旧汽车找了个居高临下的位置隐蔽起来看里面一举一动。

货仓里有很多人，比上次去百花街闹事的还多，除了正当中一个花衬衫的年轻人之外，其余的都黑衣黑裤，这么闷的环境，他们不热吗，白老大觉得装逼到这份上，也算是黑帮届的奇葩了。

盼娣和她爹被一步步推到花衬衫面前，白老大看花衬衫脸上满是诡笑，忽然，一个穿的花里胡哨，顶着鸡冠头的少年狠狠给了盼娣一嘴巴：“贱人，让你给我挣彩礼，竟然敢跑，还给野男人当免费劳力，看我不打死你。”

鸡冠头一掌打毕，正要再出一掌，花衬衫一脚把他踢得翻了几个跟头，盼娣她爹急忙去扶：“哎，俺把人给你带来了，你得放了俺儿，为甚要打他？”

“哼，她是老子的摇钱树，把她打坏了，杀了你们爷俩都赔不起。”

“你原先说只要能把她带回来就给俺一万块钱，现在人到了，钱呢？”盼娣她爹一边揉儿子头上的包，一边伸手要钱。

花衬衫冲身边的人点点头，一个人走到盼娣她爹身边，手伸进西服口袋，盼娣她爹满怀希望，满脸笑意，忽然，那人从胸口掏出把匕首狠狠扎在盼娣她爹手上，立时血花四溅。

“你！”盼娣她爹疼得冷汗直冒，腿打着趔趄，几乎要站立不住，鸡冠头吓的“啊”一声瘫坐在地上。

“对你这种把亲闺女卖进火坑里的人来说，这玩意比钱长记性。”花衬衫冷冷道，接着看向已经被吓懵的盼娣：“你放心，我不会那样子对你，但你跑了，我总要有些惩罚，不然以后还怎么带小弟？”

话音刚落，他忽然抓住盼娣的衣领狠狠撕开，随着一声惊呼，白老大看着盼娣白玉无瑕的颈子下面是被蓝色文胸包裹紧密的两只小白兔。

盼娣拼命想用衣服遮住裸露的身体，可双手被黑衣大汉撕扯开来，花衬衫慢慢靠近盼娣，把手搭在肩带上，似乎只轻轻一拉，就能把文胸扯下来。

盼娣感觉到花衬衫的手在用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屈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知道今日恐怕是难逃魔掌，在花衬衫开始拉扯的瞬间闭上了双眼。

8

忽然，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过，间或夹杂着一记清亮的耳光，黑衣大汉们预感到有人闯进来，乱了一阵，定睛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白老大已给盼娣披上了衣裳，花衬衫脸上一个鲜红欲滴的掌印，一脸阴毒地看着白老大。

“你就是白老大？”

“嗯呐。”

“我是老鹰帮帮主，隼。”

“嗯，人如其名，看面相就是个损出。”

“你想死？”

“不想，但想你死。”

“既然这样，那就开战吧。”

白老大没想到隼还是个急脾气，话音未落就搞起了偷袭，不过这也符合老鹰帮的帮规，白老大见招拆招，不过还是很快就发觉力有不逮，因为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场仗打了差不多半个多钟头，黑衣大汉们倒的七七八八，白老大身上也挂了彩，盼娣她爹跟她弟早躲的远远的，盼娣看到有人拎着刀想从背后暗算白老大，捡起根铁棒就打，那人中了一棒，转身狠狠给了盼娣一嘴巴，盼娣被抽的哼都没哼就倒了下去，那人恼羞成怒，拿刀要捅盼娣，白老大拿身体去挡，那刀准确无误地刺中了白老大胸口，鲜血喷薄而出，发出金色刺眼的光芒。

9

白老大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屋子，屋里有些人，他们很奇怪，头上长了类似无线信号的东西，远远看去，就像顶了个WiFi。

“你醒了，孩子。”一个顶着红色WiFi的女人走过来，猛地抱住白老大，“可想死妈妈了。”

“妈妈？”

“嗯，这是你爸爸。”一个顶着紫色WiFi的女人走来，指了指在旁边低头抽烟顶着金色WiFi的男人说。

“爸爸？”

“我不是你爸爸，我不配做你爸爸。”金色WiFi忽然把烟一扔，狠狠踩了一脚，然后蹲下抱头痛哭。

“咋回事？”白老大感觉一脸懵逼已经不太适合形容目前的状况了。

“孩子，我是你小姨”，紫色WiFi温柔地看着白老大的眼睛说：“其实吧，这事也不能全怨你爸，当年你只有一岁半，正是爱蹦跶的时候，你爸开着飞碟带你出去玩，半路飞碟坏了你爸去修，一会没看着你就跑丢了，从那以后，这个家就算塌了，我们也不知道找了你多少次，可怎么都搜不到你的信号……”

“等等，飞碟，信号，怎么还做了个科幻的梦？”

“孩子，这不是梦，你是百慕大星人，家在魔鬼海，你别一脸不信，咱现在就在飞碟上呢。”

小姨看白老大一脸看SB的表情，当机立断按了个钮，白老大忽然发现脚下的地板变成了透明，下面是蔚蓝色的海。

“信了吗？”

白老大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小姨温柔地理了理他的头发，“昨天，我们忽然接收到你的信号，过去之后，发现很多人，混乱中不知道哪个是你，索性就都搬上了飞碟。”

“搬？”

“对，当时所有人都吓傻了，不用搬的还真弄不来。”

“那后来怎么找到的我？”

“傻孩子，你的胸口持续发出信号，还用找吗，其他人身上发出的都是要害你的短波。”

白老大仔细回忆了被刀插进心脏的场景，悠然道：“你的意思那一刀激活了我的信号发射器，所以才能让你们找到。那些人呢？”

“都是些想害你的人，早丢进大海里去了。”

“什么，丢海里了，都丢了，一个没留？”

小姨粲然一笑，“我们发现有个姑娘发出的是关心你的长波，所以把她留了下来。”

“那就好。”白老大长长吁了口气。

“孩子，你回来了，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了。”

“等等，还有个问题。”

“你说。”

“为啥我小时候下了飞碟就没信号了，被啥屏蔽了？”

“这个，我们也百思不解，大概是你吃了人类的食物吧。”

“哦，”白老大若有所思，“对了，盼娣在哪？”

“她在另一个房间，不过还没醒，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所以想跟你说了之后由你来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

“当然是告诉她你百慕大星人的身份，要是她能接受的话，我们不介意跟个人类一起生活。”

白老大想了想，“要是我不想留在这呢？”

“孩子，你怎么能这样想，跟家人在一起不好吗？”白老大妈妈忽然难过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讲真的，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自己不是普通人，因为每次打架不管伤得多重，第二天总能不药而愈，但我真没想过自己是外星人，现在好了，不但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找到了爸妈和小姨，就算睡着都能笑醒，只是我已经习惯了人类的生活，突然间离开百花街我会受不了的，所以希望你们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先回去，等我想通了，再答复你们好吗？”

“那妈妈想你的话怎么办？”

“嗨，这还不好办，我给自己心口来一刀就是。”

“傻孩子”，小姨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插心口能激活，反手拍三下脑门其实也行。”

“哦哦，那敢情好，讲真的，我怕疼。”

一句话说完，所有人都笑的前仰后合，白老大更是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10

吹水城里忽然少了一个叫老鹰帮的帮派，消失的跟出现时一样突然，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在某一个下午所有人都不见了。

在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多了两个失踪人口，那是爷俩，一个长得苦哈哈，一个顶着鸡冠头，说是去找在外打工的闺女，但一去就再没回来，村里的人都说是爷俩造孽太多遭了报应了。

百花街一如往常般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白老大的脆皮羊排依旧好吃的相见恨晚，盼娣被整条街的人都当成了吉祥物。

人多的地方故事也多，尤其是百花街这么热闹的所在，最近热门的传说是在某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一间废弃的修车厂货仓内，有伙坏人对一个姑娘欲行不轨，结果一道金光闪过，一个神仙拿出法宝把他们全给收了。

另一个人说，不对，不是神仙，是外星人，那发出的金光也不是法宝，是UFO，在姑娘惨遭毒手的刹那，突然出现一个UFO停在货仓正上方，发出金光，将坏人一个个吸走，投进了茫茫大海。

有人问，你怎么知道是投进大海而不是送到火星去了？

那人说，因为UFO上有字。

啥字？

百慕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