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虚焕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原生家庭,母亲胡氏,父亲周氏,还有带我长大的外祖父母,祖母的印象很模糊,祖父连我的母亲都不曾见过。
人生最大幸福莫过于若干年后,看到曾经最美的笑容如今还在。你或许会问:他们都还好吗?他们把最好的给了我,生命的河流都曾安好。
小学儿童的七彩世界结束,意味着自己进入青春期的青涩。父母离异,我跟随父亲,那年我才12岁刚读初一,父亲在我的童年并没有留下很好的回忆,突然降落到我的世界,这给一个习惯了温暖和被爱的心灵造成了强大的冲击。我当时无法理解为什么要离异,对于我是一种无形的伤害,后来我才明白即使两人有情感也回不去当初的爱。
初二的时候,听问母亲又要嫁人,对象是姨外婆家附近的人介绍的,同一个乡的,这个男人什么都好,但只是喜欢喝酒吃槟榔,那个人眼里透着一股邪气,也说不上善良。我一开始就为母亲的处境担心,我甚至希望母亲不要再嫁了,等我初中毕业去打工养家,也就一年。我也许太天真,从来不了解外祖父母的处境会怎样。我亲爱的外祖父年迈了,仅仅靠外祖父微薄的工资维持一家人,外婆家还有一个表妹上学,一个小姨,还有一个常年在外打工渺无音讯的姨夫……
我没有办法左右命运的安排,我内心是渴望读书的,只有读书与圣贤对话才会忘却世俗琐事的烦恼。在我高二时候,母亲已经与继父相处3年了,从一开始就没有扯结婚证,继父对母亲并没有一如既往的好,母亲瘦了,会干很多农活,变得更加精神,但是想有时候她也会很压抑,很烦躁,一个人从乡下的继父家走路回县城找到娘家,或者到处游走,母亲受到他人的刺激会悲伤流泪,有时候会骂人,打人,乱走。我踩上几个小时的自行车去找她,我每次找她回外婆家,她又开始出走,因为她需要的关爱和理解无法满足,何处是她的家呢?婚姻的创伤是需要爱来疗愈的。我总想在合适的时候唱妈妈教我唱的歌给她听,没有人会理解我的做法,只是当着我的面呵斥母亲,并告诉我她需要吃药。我很难受,因为我没有办法去帮助母亲解脱,也没有办法承受她当时任何身体和精神的痛苦。不了解事物发展的全部就开始评论的行为,其实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是对精神世界最可怕的摧残。倘若我们能有智慧降服自己的内在,又怎么不能去包容和善解一个需要被爱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
外祖父母陪伴我走过16个春秋,惭愧的是我在他们生命的尾声能陪伴他们的时光很少。每当有人当他们面夸我的时候,外祖父母总会留露出幸福的笑脸,两眼都眯成一条缝,饱经风霜的脸上难得像孩子般的笑脸。他们时常告诉我做一个善良,真诚,谦卑的人,回忆起他们慈悲和喜悦的笑容,就好像盛开在阳光下的金莲。
外祖父去世的那年我16岁,读高二。死亡的空降,我内心茫然,畏惧,我的悲伤在风雨里,在泪光里,也在歌声里。外祖父走后,外祖母的思念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儿孙子女的体贴牵挂也照样如此。像外祖母这样自己生病,饿了没有人照顾,还有心关心别人的真的并不多。后来我经常回外婆家看外婆,索性想搬回外婆家住,外祖父母对我和母亲的疼爱已经都不是时间能统计和考察得了的。我开始学会像一个大人一样,学着做饭菜给外祖母和母亲吃,安慰她们的情绪,可做得不好。当时我还有读职高,需要去外面赚学杂费打零工,当时父亲给我找了一个不靠谱的阿姨,不打算让我上学了,我心里堵得慌。我没有办法用爱去滋养到我的母亲,很多时候是母亲用慈悲包容我性格的缺失。她永远做无畏的牺牲来守护我成长。
我的母亲有五姊妹,母亲老二,除了跟着外祖母身边的小姨,还有三位姨母。在姨父姨母的帮助和协商下,当时暂且将母亲住进了精神康复所,外祖母由小姨照顾,小姨没有工作,也是因为儿时大脑有损伤,也是低保户,但照顾家里的饭菜还是可以的。那一年高考,没有人来看我,包括我的父亲。很感动大姨给我打来电话,并告诉我她在湘阴五中上班,下考后来看我,匆匆忙忙塞给我一个红包,姨妈祝福我考上好的大学,再三嘱咐保持好心态,仔细检查。后来考试完后我立刻去医院看了我的母亲,用姨妈给我的红包买了奶粉,点心,饼干给她。我发现母亲又瘦了很多,她看起来没有以前的精神,但是我明白她好像有话说,又好像不知如何说起。
我是在湖南涉外经济学院上的二本,电子科学与技术专业。但如今看来,都是梦幻一般。上大学后,我更想我的母亲,中秋临近之时,我又去医院送了月饼给母亲,赶上午餐时间,她总是睡意朦胧,不想说一句话,只问我吃了月饼没有,我连忙点头,让母亲慢点吃,我害怕打扰她吃饭的时间,便匆匆离去。母亲和其他病友被关在一个带有铁门 和有机透明玻璃的病房,她吃了药就想睡觉。母亲身上的药味很浓,和她本身气质不合。母亲曾经天真浪漫的笑脸对我充满期待,如今我不能常伴她宽慰她,生命如此悲伤脆弱,瞬间我想到这双眼热泪盈眶起来。
我对父亲的恨开始冲淡,也会想起他的关心,回家后他不再呵斥我,我也尝试与他交朋友一样。我爸还是喜欢抽烟吃肉,痴迷于尘劳之事,母亲倘若还在他身边,未必会懂珍惜呢!当然我慢慢理解了做父亲的艰辛,至少我上大学第一年的学费,是他带我一家家送请帖,访亲走友赞助来的。虽然他的能力有限,但我看出来他对我的真心,因为我必定是他的精神支柱。
母亲陪伴我走过难忘的十八年。大学的早晨总会有点特别,大一需要自习,我有星期六早上有去图书馆的习惯,一个特别的星期六,二姨夫打电话来告诉我母亲出事了,我简单地收拾行李赶往回家的路,车上人多,我听到姨夫电话里说我母亲走了,早上8:20睡着走的,要赶快回去,注意安全!我内心的悲伤达到顶峰,鼻孔的气流和眼眶的泪水像台风和海啸一般。我心里告诉自己:我也是大人了,她迟早要走的,母亲未了却的心愿我将去完成。生命无常悄然而至,母亲一声不响走了,我无能保护她,给予她幸福安稳的生活,我心惭愧坠入生命的困惑中。
母亲的丧礼多亏姨父姨母操办,我告诉了父亲,母亲病逝的消息,周氏家族大伯,小叔,堂哥,大姐夫等都去了,他没有出席。我非常感谢到场的所有亲朋好友,我提出丧礼从简,清净,没有任何特殊的要求,没有请乐队,没有做道场法会,但是我相信母亲把最好的给了我,同样她受尽所有的折磨和痛苦,安静地死亡是美丽的解脱。很多人不知道骨灰如何安放,我想了想,母亲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撒在湘江河里,让母亲漂洋过海去看世界才好。也许每个人只有经历无可阻挡的磨难才会拥有笑看流云风月的从容和淡然。母亲的死亡是一种安静的美,如果母亲灵魂投生水族与之同伴,我应发心保护好她们,不要再为饮食之快,伤害水族生灵。我相信有他方世界,但愿母亲过得好,我开始慢慢不吃水族类生灵,很多人总是追问我原因。母亲的葬礼是我发心弘扬素食的一个美好的缘起。
外祖母后来得了老年痴呆,也不知道时间的概念,屎尿都需要人照顾,她甚至不知道母亲去世,也没有人敢告诉她。但她时刻惦记我是否过得好,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看她,也许我不够有智慧处理一些事情,我经常回去看她,想安慰她,但机会总是越来越少。我也没有能力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外祖母去世的时候印证了她生前的话:“等我的外孙外孙女长大了的时候,操心不了,我就要走了。”外祖母管教我和表妹很严厉,因为我们的原生家庭很特殊,她凭借善良把我们养大,勤劳朴素一辈子。现在每当想起外祖母亲手做的饺子,面条,炒饭都充满欣喜,往事随风,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