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14读《华杉讲透论语》学习笔记

第二件事, 坐殷朝的车。“辂”本指大车前的横木, 这里指大车, 也写作“路”, 因为在路上跑嘛。殷朝的辂, 又称木辂, 就是木材做的, 上了漆而已。到了周朝就比较奢侈, 周制有五辂: 玉、金、象、革、木, 前面四等分别镶嵌玉器、金子、象牙、皮革。而孔子认为, 木辂就可以了, 车的大小规格,已经可以区别出身份的大小尊贵, 何必还要奢侈装饰。

第三件事, 服周之冕。冕, 是祭祀服装的礼帽, 也有“免”的意思, 因为礼帽有一个带子系在下巴上,免得它掉下来。朱熹注解说, 周朝的冕, “虽华而不为靡, 虽费而不及奢”, 很华美, 很费工费料, 但又不至于奢靡。孔子是最重视祭祀的, 他不是说文质彬彬吗, 所以在平常坐的车上, 取质; 在祭祀大典的礼服上, 取文。

第四件事, “乐则《韶》舞”。这个我们在前面《八佾》篇就学过:“子谓《韶》:‘尽美矣, 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 未尽善也。’”《韶》是舜帝的音乐, 而舜是尧禅位给他的, 得位中正平和。孔子也说过, 无为而治的, 恐怕只有舜吧, 因为尧给他打好了基础, 下面的一班大臣也得力。所以舜的音乐, 尽善尽美——乐音尽美, 又一片祥和, 全是善意。而周朝的音乐呢,是周武王制定的。周武王是伐纣而有天下, 所以他的音乐, 是革命歌曲, 虽然也美, 但是有杀伐之气, 尽美而不尽善。如今天下已经定了几百年了, 孔子便建议恢复舜帝的“韶乐”, 不要再用武王的杀伐之乐了。

第五件事, “放郑声”, 因为“郑声淫”。

郑声是郑国的音乐, 要放弃郑国的音乐, 因为它属于“淫声”。淫,不是指男女之事, 而淫是放纵、恣肆、过度、无节制。比如“淫雨绵绵”的“淫”, 就是雨下得过了。音乐能陶冶人的情操,所以要中正平和, 如果哀而过悲, 乐而发狂, 愤而生恨, 爱而生怨, 则都是淫声。

《礼记·乐记》说:

世乱则礼慝而乐淫。是故其声哀而不庄, 乐而不安, 慢易以犯节, 流湎以忘本。广则容奸, 狄则思欲。感条畅之气, 而灭平和之德, 是以君子贱之也。

我们常说, 世风日下, 就会礼崩乐坏。什么叫礼崩乐坏? 就是这里说的“礼慝而乐淫”。慝, 是奸邪。世道昏乱, 礼就衰败, 乐就淫佚。所以, 乐的声音悲哀却不庄重, 喜悦却不安详, 散漫而不合节拍, 放纵而丧失法度。缓慢的节奏中包藏着邪恶, 急促的节奏则刺激欲念。感受乱逆的气息, 灭除平和的德性, 因此君子轻贱这样的音乐。

《周官·春秋宗伯》说:

凡建国禁其淫声、过声、凶声、慢声。

建国大业完成了, 那些煽动仇恨的歌, 就不要再提倡了, 要走向安定祥和的和谐社会。

《礼记·乐记》说:

凡奸声感人, 而逆气应之; 逆气成象, 而淫乐兴焉。正声感人, 而顺气应之; 顺气成象, 而和乐兴焉。

若是奸邪之声能感动人, 则逆乱的风气就会相应而生; 逆乱的风气成了气候, 淫乐之风就会兴起。若是纯正无邪之声能感动人, 则和顺的风气就会相应而生; 和顺的风气表现出来, 和乐之风就会兴起。

音乐不仅是治国的大事, 也是教育的大事。孔子说“兴于诗, 立于礼,成于乐”, 即人的修养, 开始于学诗, 自立于学礼, 成就于学乐。

现代社会已经非常自由, 没有谁禁止大家听什么样的音乐。但是作为领导者, 倡导什么样的音乐, 仍是国之大事。作为家长, 给孩子听什么样的音乐;作为个人, 自己选择听什么样的音乐, 都是要高度重视的事情。

很多企业为了发展企业文化, 也会有企业歌曲, 但是往往因为没有真正深刻的认识, 或者也没有那个水平, 便流于形式, 不能深入人心, 不能发挥作用。这也是一个企业管理的大器, 可惜能懂得的人太少了。

第六件事, “远佞人”, 因为“佞人殆”。

“佞”有两层意思, 一是有才智, 比如自称“不佞”, 就是“不才”的意思;二是巧言谄媚。所以, 佞人就是有才智, 有口才, 特别能谄媚、巴结、蛊惑他人的人。这样的人特别特别多,互联网时代更多, 因为蛊惑人的渠道更方便了。

“佞人殆”的“殆”, 同《孙子兵法》“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的殆,就是完蛋。你别不信, 佞人能让你完蛋。佞人和郑声一样, 都能惑人心智, 把人导入歧途。跟什么人在一起, 你就会变成什么人, 这是人的本能。所以, 要非常谨慎地选择自己接近的人, 选择自己玩乐的圈子。远小人, 是最重要的修身原则, 也是最重要的管理原则。

在远小人这个问题上,最重要的就一条——千万不能自信。不要相信自己能“出淤泥而不染”, 或者自以为能把握住、限制住小人。自信是成功人士最大的弱点, 是“致命的自负”, 会让你吃大亏, 遭大难。殷鉴不远, 谁呢? 齐桓公小白。管仲临死时, 要他疏远易牙、开方、竖刁, 可他不听,继续重用三人, 结果等他自己生病临死时, 诸公子争位,三人作乱, 都没人给他送饭吃, 最后齐桓公是活活饿死的。饿死之后,尸体还停了六十七天没人管, 生了蛆, 蛆虫都从窗户爬了出来。等公子们的争位尘埃落定, 新君无亏才把他葬了。

齐桓公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因为他自信, 他认为自己把握得住, 控制得了, 其实任何人都把握不住, 控制不了。你能相信自己比齐桓公还厉害吗?

那君王为什么需要佞臣呢? 因为佞臣能让你舒服死! 如果你周围的人都像魏征对待李世民那样, 像爸爸一样盯着你、限制你、进行道德控制, 那有时真觉得了无生趣, 感觉自己成了一部治国机器。我也是人, 就不能享受生活吗?

但是, 还真不能! 后来的李隆基就因为享受生活, 太享受了, 把国家给享受垮了。

所以你要想享受生活, 就彻底退出江湖, 把权力交给别人。又要在位子上, 又要享受生活, 那是要亡国的。企业也一样, 老板不能“半退休”, 你想享受生活, 玩儿着干, 就会死得很难看。等别人超过了你, 你面子上很难受,再想杀回来, 以为自己又是一条好汉, 其实晚了, 不是了, 好汉已经换了好几茬了。要退就退干净, 一切成败与我无关, 我也不追求。如果有追求, 就老老实实干, 别松劲。

诸葛亮总结了六个字:“亲贤臣, 远小人。”这个一刻也不能放松。不过, 他这话写给阿斗, 也是对牛弹琴。《资治通鉴》我来来回回读了三遍,一千三百多年的治乱兴衰, 来来回回就这六个字:“亲贤臣, 远小人。”

“亲贤臣, 远小人”这六个字, 著作权是诸葛亮的, 之前是孔子的思想,再之前呢, 是黄帝时期的一个牧马童提出来的。

据《庄子》记载, 黄帝有一次出游迷路, 问谁都不知道, 最后碰到一个牧马童, 他知道得清清楚楚。黄帝说, 哎呀你啥都知道呀! 那我问问你, 怎么治天下你知道不?

小童曰:“夫为天下者, 亦奚以异乎牧马者哉! 亦去其害马者而已矣! ”黄帝再拜稽首, 称天师而退。

小童说治天下和牧马没区别, 把害群之马清理出去就是了。黄帝马上下拜, 说这牧马童是上天派来教他的老师。

清理害群之马,比找出千里马还重要。因为千里马其实不用你找, 环境好了, 他自己会冒出来。但是一旦有害群之马, 这组织就好不了, 你也好不了。

在远小人这个问题上, 最重要的就一条——千万不能自信——自信, 是成功人士最大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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