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有个很厉害的朋友,家是贵州的,千里迢迢跑来泰安读书上学,后来又在泰安找了工作。
那时我们常常三五成群在万达鬼混,每每到了夜深才散场。散场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唯有他站在万达的西门,看着青未了的牌子,点一颗烟。
贵州和泰安直接有着1800公里,但这并不遥远,只区区隔了十一个小时的高铁。真正遥远的距离是大学和工作,它们让人和贵州隔了五年。
远行没有久别重逢,只有背井离乡。
人世间好多事想不清楚,你离开你熟悉的城市,五年之后再回来。曾经最繁华的街成了一条土路;最大的商场变成待拆的废墟;曾经跑跳的胡同俨然化作规整的小区。
那这还是你的故乡吗?这个城市突然陌生的可怕,好像除了名字没变,什么都变了。五年前你熟悉的一切就像一堆旧家具,被这座城市的新主人们打包好,扔进了垃圾桶。
现在他们希望你为这崭新的一切感到高兴,而你却认不出这还,是不是你的家。
之前曾写过半篇名为《白衣》的武侠小说,虽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它没有被写完。
书里年轻的魔教宗主带着一样是少年的正道剑仙花天酒地,夜夜笙歌,顺钱塘而下,看八百里秦淮,听九十坊唱曲。最后问他,
“是不是忘掉那个小师妹啦?”
剑仙说没有,忘不了的。
“这世界的样子就像这花船下的河水一样,变得太快了,好多事被时间冲跑了,再也找不到印记。可是有她陪我长大,那些事在这世上找不到印记了,还能在她那找到。”
“你会忘记你的小时候吗?故乡的风景都变了,你再也看不到了,但有一个人看过和你一起看过一样的风景。你能忘了她吗?”剑仙望着水中月。
后来魔教教宗带着剑仙杀上道山,去帮他抢那个小师妹,以一己之力独战正道四大门派。
剑仙说你我不过共处了一年,你又何必呢?
教宗边打边说,
“我是个回不了家的人,这辈子最好的归宿也不过是死在背井离乡的路上,但你有故乡,所以我想帮你抢回来。”
这个故事的最后,教宗拼命带他打进了山门,却发现所谓的小师妹已经嫁人了。
丈夫是个饱读诗书的富家子弟,并不会什么武功。正立志要考取功名,让天下皆如南淮一般富庶。
师妹跟他说那你一定要加油,不要怕那些奸佞。若有歹人来害你,你也不要怕,我会武功,我来护你周全。
剑仙后来又回到秦淮河上,坐在这船头听满河的琵琶声。
一年以前他觉得这都是淫词艳曲,在诱惑他,想让他迷失回家的方向。
现在在听,分明是八百里河面上。背井离乡的人在歌颂家乡。
其实不怪那个女孩,每个人都是朔方鸟,没理由把时间里的故乡,放在同伴身上。
这世上若真有哪种神鸟,展开羽翼能飞越寰宇乾坤。那它还有没有力气,飞回到起飞的地方?
“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不过是孤影照惊鸿~”
“不过是白驹过隙一场梦,”
“梦里有一些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