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光】|放飞

锫儿:

家乡的春天,阳光和煦,繁花似锦,一天一个景致,一天一个模样。想你们那里也是一样的吧。

昨天去给你姥爷姥姥扫墓了,一路上遇见并感受到的,都是万物生长,生机盎然。春天,又是个富有感染力的季节,容易让人感慨,令人畅想。

看到空中有点点的风筝在漂动,妈妈自然的想起了你,想起了那个曾经热爱并投入着放风筝的男孩。

有关你放风筝的往事,有两件我印象最深。一件是在你初一的时候,咱们家不远处的新体育馆还未建成,空旷的地面上,零零散散的,有了一些卖小东小西的商贩,春天里,卖风筝者,自然也不会少。

一天早晨上学时,我们约好,你放学后,,母子俩在新体育馆会合,因为几天前,你就看到有同学在那里开心的放风筝,这让你很是羡慕。你向妈妈要求,也要买一只大大的风筝,亲手将它放飞,让它在空中尽情地飞翔。

我计算着时间,处理好一切的事务,准时去跟你“约会”,但还是比你晚了几分钟。

我在一群围着卖风筝商贩的孩子们中间找到了你,你正盯着那些五颜六色的风筝,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你选好了喜欢的式样,是一只太阳红的蜻蜓。没等我付完钱,你就已拉起那只大大的红蜻蜓,迫不及待向着空旷的地面上跑去。

那天的风有点大,你又性急,还没有掌握好放飞的技巧,风筝刚刚升起,就被一阵风卷跑了,前前后后,只是几分钟的事。

你手里握着线拐子,一路追赶过去,飞快地跑着,但最终还是没有跑过风筝,只见它一路乘风飞奔,最后挂在了一根高高的电线杆上,还结结实实的绕了两圈,便不动了。风吹打着它,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你跟着跑到了那根电线杆底下,仰着的小脸上,挂满了汗珠,也挂满了沮丧。

妈妈跟着也跑了过来,我对你说,没关系,别灰心,咱们再买一只,总结下经验,不是常说,熟能生巧吗?

那天的运气实在是不好,第二只风筝,也是在刚刚飞向天空不久,就又断了线。

断了线的风筝飞行的速度很快,却飞得不远,这次是缠绕在一棵大树的枝杈上,又不动了。

那时,在新体育馆圈定的范围里,还有一些尚未拆迁的建筑物,那棵挂着风筝的大树,就正好在未拆迁的一处院落内。当我们母子急急地赶了过去,只见大门被反锁着,人还没靠近院子,已有恶狗的汪汪声传出,让我们不约而同的心生怯意。

怎么办?怎么办呀?

你跳着脚,仿佛拼命的把自己的身体向上托举,想看到院子里有没有人在,有没有人可以帮到我们。

我也在喊着,有人吗?我们孩子的风筝,落到你们院子里了,请打开门好吗?

你跳了半天,我叫了半天,我们母子俩一起折腾了半天,一点用也没有。除了那条越叫越凶的狗,没有任何的回应。

你实在是太沮丧了,红扑扑的脸蛋,满是汗珠。

当意识到不会再有希望了之后,我说,没关系的,咱们再买一只。

于是,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又买了第三只风筝。

然而,这第三只风筝带来的,是我们母子俩共同的,不可救药的沮丧,依然是在刚拉出线拐子,看着风筝慢慢升起的时候,线又断了,风筝又飞了。

人,真的是害怕再三再四的打击和失败啊!

这次你急得快哭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但你还是没顾上哭,因为风筝在空中飞奔,你急着在地面上飞跑 ,你和风筝一上一下,都以最快的速度狂奔着,谁也不肯服输。

第三只风筝似乎比前两只都聪明,只见它成功地避开了所有的障碍物,摇摇摆摆的一路向北,冲出体育馆大的范围,又越过常清路,仍不见有停下来的意思。你追赶着风筝,妈妈追赶着你,我们俩都累得气喘吁吁。最后,只见风筝飞出了一里多路的样子,一头扎进原市商业学校的院内,不见了踪影。

这下,我们俩都傻了眼。校园很大,就是能够进去找,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找得到的。况且,还没吃午饭,下午我要上班,你要上课,都是耽误不得的。所以,在我的一再劝说下,你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好无奈放弃,我拉着你的手,你一步一回头,两人往家的方向走去。就这样,一场期盼以久的放风筝活动,以失败而告终。

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母子俩谁也没提及过此事。但在妈妈的心里,每每触景,便有想起,更有深深的不安。少年的你,是那样的渴望和投入,却没有换回一场畅快淋漓的放飞。在妈妈的认知里,那不仅是一只小小的风筝,更是少年的儿子,心灵梦想的放飞。作为妈妈,未能助力,又无法补救,焉有心安?

第二次放风筝的经过比较简单,就是你大学毕业那年的寒假里,小姨和表弟牛牛从北京来咱们家过春节。在立春后的一个晴朗的午后,我们一行五人,到新世纪广场拍照,恰巧看到有卖风筝的,你立即建议买了一只。随之,活动的内容发生了改变,拍照草草结束,放风筝成为真正的主题。

我和小姨在一旁聊天,你和爸爸带着牛牛,组成了一个风筝放飞三人小组。很快,风筝升起来了,升得很高很高,线拐里的线放尽了,又赶紧另买了线接上,继续放,不久,线又没了,第三次买线,接线,继续放。

那天的风筝放得很顺利,整个公园上空的风筝,数你放的最高,最远,也最稳。老天似乎在有意安抚你曾经受伤的心,更是给妈妈一个安慰。一直到了夕阳西下,我们才兴尽而归。

又到春天,又见在空中飘荡着的风筝,妈妈的心,被牵动着,并陡然生出几分感动。真想再一次看你放飞风筝的样子,带着你的两位小小少年,一次一次地,把风筝拉起、升高、再升高。让孩子们的笑声,与风筝一起,飞向空中,放飞他们不羁的心灵,也遣散着你的情怀,你的乡愁。

老妈即日

本文由文字之光荐文官韩涵微语推荐。

推荐理由:

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这一场景牵动了“我”的思绪。

风筝在不同时期的儿子手中,包含了不同的经历和复杂情感:初中时期,他眼中的神情由渴望到沮丧最后到崩溃,曲折放飞,有伤有痛;大学毕业后,带领弟弟顺利放飞,酣畅淋漓。而“我”的心情也由不安到欣慰。

又是一年三月三,“我”多渴盼儿子为人父后,能带着小小少年放飞风筝……

作者文字朴实,但文字背后的情感让人动容:风筝一跟线,一头是母亲,一头是儿子;一旦放飞,对于母亲而言唯有心心念念。


衷心感谢韩涵微语老师荐文、指导、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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