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札戍人

“今夜，估计老何不回来了，说不好去找哪个漂亮的姑娘大汗淋漓了，哈哈。”整个宿舍的人都在调侃着何楠。

今夜宿舍的走廊格外的黑，也格外的凉。要不是知道这里是宿舍，走在里面就像是走向地狱一般，每一步都能听见回响，没一个呼吸都能感受到心跳。

何楠正慢吞吞地从宿舍的走廊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至于他为什么慢吞吞？因为他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对于一个正值青春的男人来说，现在渴望的是轰轰烈烈的爱情，而不是一成不变的等待和希冀。

在每个寂静的夜来临时，他异地的女友夏芬会准时给他开视频。他吃过饭后会一直坐在电脑旁，不玩手机，不打游戏，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双眼盯着手机或电脑的屏幕，等待着它们发出视频邀请的号角。

到七点半的时候，他下铺的室友会跟他那在乡下教书的女朋友打电话，两个人会在电话里不断的腻歪，似乎通过那从无线电里传出的声音两人都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爱的温度。

九点整，睡在他对头的黑胖子会准时玩游戏，“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天亮了，今夜他死了。”，这些从游戏里传出的声音会使他在每个晚上不断地变换成不同的角色，一会儿是狼人，一会儿是巫婆，一会儿死了，一会又活了。

接着就是对面床上那一米八的大个子眼睛男，在他电脑前面会放着两瓶饮料，但那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抖烟灰的。一瓶已经满了，另一瓶已经快到一半，估计过了今晚就会满上。这个家伙，会用一个晚上来抽烟打游戏，立志要让游戏公司找他签约。

何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马上会和夏芬开视频，说不到三分钟，他会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接着听夏芬从视频里传出来的问话。

“你今天干啥了？有没有泡妹子？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了点啥见不得人的事，老何，你说说吧。”

“我今天啥也没干，除了正常的生活之外，”他会回答，“就是跟朋友去打高尔夫，现在准备追个电视就睡觉。”

何楠最近迷上了打高尔夫，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去高尔夫球场打球，就算是不打，他也会躺在那里一整天，与那些旺盛的小草混成一体，感受光合作用带来的能量。

这天晚上，何楠从外面回来，刚踏进宿舍楼的大门，手机里却突然间蹦出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是：亲爱的，今晚我们公司聚会，我可能要到很晚才能回去，等下还要去唱歌，他们不让玩手机，不然会被惩罚的。事发突然，来不及给你细说啊，今晚不用等我了，明一早我再给你回电话。

何楠和夏芬在一起已近四年来，从来没有一个晚上不会开视频。他看了看手机屏幕里的字，一个一个的看，一遍一遍的过，本是一成不变的日子里突然杀出来这么个插曲，他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宿舍后，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有换鞋，也没有洗漱。望着漆黑黑的电脑屏幕，他不愿将它唤醒，身旁的手机，他也懒得拿起来安慰安慰它，任它们死一般的沉静在那里。面对着空有的一切，他的心中涌上了一股怪异的孤寂。

他开始一个人尽力把心情搬回来，想试图通过整理房间来转移情绪，在摸到她送给他的小礼物时，有一股不一样的恐惧从他的脚底直窜他的头顶。他从未想象过没有夏芬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种元素，没有她，似乎一切都失去了支撑。

而现在，她却不见了，消失得毫无预警，消失得干净利索，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当然，她也只是一个晚上不在而已，可他却能感觉到，冰冷的寂寞感已经触及了他的内心。

何楠走向阳台，趴在窗户的栏杆上，他想抽支烟，却怎么也提不起来劲儿。望着看不到尽头的夜，他时而觉得失落，时而又庆幸拥有了整个夜晚。

这个夜，他没有束缚，只要他愿意，今晚就可以出去和朋友嗨到天亮，不醉不归，再也不会担心夏芬的查岗了。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出去找别的姑娘，聊聊天，唱唱歌，然后再兴奋地折腾一晚，好让他那颗厌倦的心恢复新的活力。之前之所以不敢去放纵，是因为心中有夏芬这个羁绊，而现在，这羁绊没有了。夏芬一个晚上都不会再搭理他。

但何楠还是让自己的思绪停了下来，好比是一个强盗突然想让自己变成好人一样。这下他重新拿起了手机，打开了电脑。看着屏幕上夏芬那微笑的面孔，他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让自己难受的症状。他现在才醒悟，夏芬就是她的一切。

他对她的感情被现实的距离和枯燥的生活卷入了绝望的深渊，却在她不在的时候显得弥足可贵。或许正应了那句话，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他想狠狠地骂自己一顿，“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混蛋，到底算是一个什么玩意儿！”，他后悔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作为。

或许他不应该在每个晚上和她敷衍了事，本可以在视频聊天时跟她好好的谈谈情，说说爱，但他却因为厌倦，那些在初恋时毫不犹豫就说出来的话，在现在却显得如此地难以开口。他本可以将自己一天的行程与她分享，而他却选择了回避，好让自己落了清闲。

何楠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夏芬，他觉得自己在以后的生活中应好好的补偿她，用他最好的方式来爱她，呵护她，不让她再受一点伤害。他也不会在每个晚上敷衍了事，会给她讲有趣的故事，说最美的情话。从这一刻起，他要重新来爱她。

在何楠面前的电脑上，有着他正在追的电视剧，也有着他已经练到高级的游戏。可现在的他根本提不起来一点兴趣，若是刚和夏芬开完视频，他肯定早就不顾一切地沉浸里面了，但此时并没有夏芬的视频。确实，他开始承认没了她的声音和面容，估计这个夜他都不会闭眼。

突然，手机响了，是视频聊天的声音，是谁呢？不会是夏芬吧，可她确实是出去玩了，整个夜都不会跟他再联系的。

“亲爱的，我回来了，”夏芬在视频的里说，“公司的同事他们喝多了都要去唱歌，可你知道我本来就是五音不全的，刚好有一个女同事喝的酩酊大醉，我又不忍心看她一个人那么难受，于是就趁着这个机会和她偷偷地溜了回来。”

下铺的室友早已挂断了与女友的腻歪，转为在手机上看那些比赛的节目了，那激动欢雀的呐喊声就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对头黑胖子那狼人的声音依旧显得声嘶力竭，一局结束了一局又开了，周而复始使他越发的有精神。一米八的大个还是在不断地向饮料瓶中弹烟灰，看着还有小半瓶的空间，估计这个夜他是包了场。

“你今天干啥了？有没有泡妹子？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了点啥见不得人的事，老何，咱们聊聊吧。”夏芬不厌倦的问到。

“我今天啥也没干，除了正常的生活之外，就是跟朋友去打高尔夫，现在准备追个电视就睡觉。”何楠边回应着边准备随时挂断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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