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时候,带儿子去亲戚家溜达。
开车要路过一个小村子,说是小村,其实也就不到10户人家。
当时就快中午了,远远地,看见在一户人家门前的大树下,围坐着三五个人,正在吃饭。
由于是土路,车子开起来,尘土飞扬的,我远远地就开始减速,以免飞扬的尘土影响了人家喝酒的兴致。
车速慢下来了,我就顺便的端详了一下这几个喝酒的人,看来应该是街坊老邻的这几个人吧,都五十多岁的样子,而且都光着膀子,背对着我的那个人也许是长期在外面干活,除了黑黝黝的胳膊和脖子,后背的其他地方都要白一些,是一件背心的形状,应该是长期暴晒的结果。
不知道是谁还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应该是孙女或外孙女吧,好可爱的样子,对着我的手机一脸顽皮的笑着。
那几个人都喝得红光满面,他们聊着天,是那种很典型的酒桌型聊天方式,几个人争抢着说着话,不停的扒拉着旁边人的手臂,或者手伸出去挥舞着,提醒其他人注意自己说话的内容。
他们笑得很大声,是那种毫无顾忌的大笑。他们一边说笑着,一边看着我的车慢慢靠近他们那片巨大的树荫,并且点点头,对我减慢车速表示谢意。
在我开进那片树荫的时候,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下来喝点呀!他说话很大声,显然是我那辆破车的引擎发出的声音使他担心我听不见,于是我的车子停了下来。
看见我停下来了,那人就绕过桌子走了过来,站在我的车窗外。他说看来大妹子心眼不错,挺远就开始慢下来了,这土道哇,过去一辆车就灰尘暴土的。
我笑了,我说你们也是的,不在路边喝酒不就好了么?
这堡子里一天到晚也没几个车过呀。旁边有人搭话了,他说这儿一般就是跑几个摩托车,也带不起多大的灰,大热晌午头,坐在树底下喝点小酒,小风一吹,可舒服了。
他的话音未落,旁边就七嘴八牙的接过去了。你这叫什么玩意,一边喝酒一边喝风,这就叫舒服呀?
旁边又有人接过去了,就是呀,人家坐在大饭馆子里吃饭,还有空调吹着凉风,凉凉快快的,那才叫舒服呢?
车窗外站着的这位笑了,他说你们不懂,咱们这叫舒服,他们那也叫舒服。舒服的标准不一样,咱们是什么,电视里都说了,咱们是草根……
在他们的争论声里我重新启动了车子,我想我没必要听他们如何去界定舒服的标准,这不过是一种满足感的底线而已,也许那个人说的对,舒服的标准确实不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草根”一词开始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草根歌手”旭日阳刚,“草根英雄”赵景柱……
也许因为自己是农民的孩子,对这样的词语倒是觉得比较亲切,却搞不懂为什么要叫草根,于是百度一下,才知道所谓草根,是指同主流、精英文化和精英群体相对应的弱势文化和群体,或者是一些不太受到重视的民间、小市民的文化、习俗或活动等等。
原来如此,这样就比较容易理解了,按照我的理解,草根是卑微的,不过与“弱势群体”比起来,我更喜欢“草根”这个叫法,也许因为自己也是草根吧。
没事的时候,经常会朋友在一起吃饭。如今的“朋友”已经成了泛泛的称呼,即使一面之识也敢说是朋友,自然也就免不了会有那种有的放矢的饭局,几个人坐在装修品位很高的包间里,推杯换盏间尽管也是谈笑风生,却往往各有心事和目的。
常常会想起那几个在树荫里喝酒的人来,甚至很羡慕他们,六七位老邻,三五个毛菜,光着膀子,无所顾忌地说点大话,说点酒话,却都无关紧要。
在我们很多人哭着喊着说压力太大,找不到快乐的时候,其实,快乐一直就在我们身边。
那天,儿子曾经问过我,他们怎么那么高兴啊?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也许快乐和喜欢一样,从来就没有理由。因为快乐,所以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