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五月,我在笼子般的围墙内仰望方形的蓝天,试图找到能带走我思绪的雁;今年的五月,站在另一个陌生的蓝天下,我不知道是否还有雁愿意为我停留······
春的气息已渐渐散尽,留下的只是人们对初春的眷意和期盼,期盼着下一个初春的到来。乡村的野是一种自然地、真实的表现,就像呱呱坠地的婴儿不懂得人情世故一样——饥饿就哭,开心就笑。黝绿的麦田是机器加工过的绿色毯子所不能比对的,仿佛能从中挤出染织厂染布用的颜料。用这种染料做成的装饰品,即使不用各种工艺品镶边点缀也一定是最能使人感觉到舒适与愉快的。清风拂过麦田坚实的臂膀,在还没有刺透薄雾的第一缕阳光下露出红彤彤的脸蛋,比羞涩的少女的脸还要红。
乡村的田野上是少不了“农民”这个阶层或者群体的。这些继承了几千年自然经济和小农经济传统的大众群体和黝绿的麦田相比更显得简单与真实。他们用公元前就已经产生的发明创造养育了公元后的一代代炎黄子孙,在那吸收了无数辈人汗水的土地上传承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美德,执著的把自己的汗水洒向最钟爱的土地。
在春去夏来的绿色之外,男男女女用其它的色彩点缀着这片田野。宽厚的棕色的背心包裹着男人们散发着臭汗味的脊背,充满了血与肉的粗壮的手臂几乎要撑破衣袖;女人们也翻出压了很久的绣着花边的裙子,短的肩带勒出了血痕,但仍然用少女的笑脸去拥抱春天。
美是什么—这个问题对于乡村的女人们来说是不清楚的。在他们的世界里,即便是身着华丽的石榴裙,佩戴镶满宝石的首饰,涂抹浓厚的脂粉,或许也不是他们眼里的美。而像美这种高贵、典雅的字眼,不会在这些乡野的少女们口中说出,但她们也不是一无所知,她们可以用美来造出如美丽、美好、美味等一系列的华丽的辞藻。她们有鲜艳的光滑的布所制成的衣服,搭配在没有浓抹脂粉的躯体上就是最真实的美,是属于这些少女们的美。男人是不会用‘美丽’这种词语来形容、敷衍她们的,只用一声“好看”或者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来证明这个简单的命题。
乡村的野是特别的,特别的有点出奇。没有人管束的树木肆意的疯长,树叉构成了一幅连它自己都看不懂的交通地图;鸟儿的窝可以从屈身于屋檐下的境地移居到高高在上的树梢之上,享受着‘万人之上’的成就感;细小的河水也不安分,时不时会闹点小脾气,高兴时一路奔腾沿河而下,拍击在石头上吐出一串串水泡,忧郁时静静的躺着,任你如何劝说也无动于衷,最终只能在雨的安慰下才能恢复正常心态;夕阳下袅袅炊烟也模仿河水的顽皮,有时直冲云霄,有时在空中闹脾气,东西南北各个方向都有它的踪迹。这种野是粗犷的,桀骜不驯的,是从骨子里渗出的。
粗犷的不仅仅是这片乡村,还有世代生 活在其中的人们。粗话对于乡下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因为一件小事经常争的面红耳赤,最终双方都选择了妥协。两人迎着即将拉下帷幕的夕阳,吟不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意境,只能感叹一两句“天越来越短了啊!”之类的尘世俗语。在文人墨客眼里这些只是他们所鄙弃的沙砾,而她不在意这些,甚至会因为自己说出的这么有哲理的话而沾沾自喜,旁边的他也会用很赞赏的眼神回应她,即使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哲理蕴含其中。
在这样的乡野里,生命的来临是很自然,很简单的,并不会带来什么很特别的寓意,唯一有的就是所有人的欢笑。这种魔力可以让人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微笑的、快乐的。大多数的生命都是在这种简单中诞生的,就像二十年前我的来临一样,没有任何天象的异常,没有任何自然的征兆,有的仅仅是疼痛声和呱呱坠地之声的应接而来。这样的乡野是很难让人忘却的,因为太过真实,太过简单。
风迎面袭来,异于乡野的清风让我猝不及防。
同样的五月,在新的蓝天下,我找寻着逝去的梦,找寻那乡野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