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前,我十七岁。
跟现在不同的是,尽管那时是同样的一无所有,可彼时还尚未失去过什么。比如脸上的青春痘和青涩,内心的干净和幼稚,脑海里的梦想和热血。
早上我穿着拖鞋起床,看到楼下有个大爷卖香蕉。他在这里摆摊很久了,我也经常关顾他的生意。但是从没过一瞬间,使我回想起朱炫写过的一句话:我心中曾经执剑的少年,此刻也混迹在市井之间。
每个人都有人设,我活在生活圈(线上or线下)的人设是一个精致的伪文艺青年,有自己的理想(热爱读书写作希望成为作家),性格偏幼稚,长得也有点清秀(总喜欢留TFBOYS的发型)。
实际上呢?我懒到令人发指,袜子可以堆成山。我已经最少有两年,没有认认真真读过一本严肃文学的书籍了,只是一直在消耗从前努力的成果。至于幼稚单纯,更是扯淡,跟我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喜欢扮猪吃老虎,喜欢放冷枪的腹黑男,至于发型,也早就从易烊千玺变成了小岳岳。
从好变坏的过程,恰恰就是所谓成长之痛。它撕裂了所有的少年情怀,让人苟且到无以复加。张嘴就是要赚多少钱,闭上眼睛还在那里幻想和某个漂亮的姑娘耳鬓厮磨。最过分之处,不是丧失了少年美好之后的坏,而是明明很坏,却还要虚伪地保持人设。
我能说,好多人如此么?
我不想当“好多人”,是最近让我最苦恼的一件事。
这两年我越来越不喜欢和20岁以下的年轻人往来,我非常讨厌自己这点。为什么?因为当你不喜欢年轻人的时候,不喜欢和他们走到一起,打成一片,或者在某一个维度上保持同一频率。再说自己是少年心,说什么出走半生归来仍旧是少年。这种话,诓得了别人,骗的了自己吗?
出走半生,归来仍旧是少年,是不可能的。出走半生,归来只能是处男。
我十七岁就开始写作了,因为没读过高中,缺乏足够严谨的训练,且不论行文风格,就连最基本的遣词造句都充满硬伤。这也是为什么,到今天我都很少跟科班出身的同行交流的原因。
因为很多东西,外行看不出来,内行一看就摇头。基本功不扎实。
许多朋友总觉得,一篇还不错的文章,在于选题,在于思想的表达。这个问题很多年前就有过争论,我认可韩寒的观点:写作,首先是文笔,其次才是所谓的文以载道。
诚然,我写过的一些读者认为还不错的文章,都是思想上引起了共鸣,进而令人产生错觉,误以为文法掌握的也很好。正因为十分清楚自己的短板,所以,在没有辞职以前,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回学校,接受正规的科班训练。这种训练,不是写作,而且国内的高校也没有作家培训班。而是能够好好地掌握现代汉语的表达脉络。
网络,让写作的门槛变低,让我这样“字都认不全”的毛头小子都敢在网上发表文章。不过这也恰恰是网络的特点之一,它让信息变得便捷,不管是输入信息还是输出信息。
我已经很久没有在知乎写过文章了,为什么?因为知乎里面的准精英太多了。如果写的不好,然后发上去,那种可想而知的耻辱感,太强烈了。
你随便发一个什么,都能够遇到非常专业的选手,逐字逐句的反驳你。当然,这很好,因为它提高了写作的门槛,反而是个好事儿。遗憾的是,现在沦为第二微博的趋势越来越强烈了。
主要是,这两年经历的很多事,包括最近让我遇到的很多人,使我想到《庄子-逍遥游》里面的一句话: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
想想也是,何必呢?
尤其是早上,我下楼路过卖香蕉大爷的摊位,菜市场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人生这一辈子,普普通通一个人,没钱买房子,有钱也不想当接盘侠,市场经济每个人都有失业的风险,仅仅是活着都这么累了。
在不违反法律与道德的前提下,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得呢?想吃点好吃的?吃。想要好看的衣服?买。想去旅行?走。就是想好好地读一本书,写一点文章,哪怕只是简单的随笔或者日记,就写嘛。
谁还能怎么着?
你不让写和谐话题,我就家长里短嘛;你喷我写的流水账,就假装没看见嘛;
既然已经成为了一个,曾经讨厌的自己。我想让这份厌恶减轻一点点,如果可以,我希望出走半生,归来还是处,哦不,归来还是少年。
在打开电脑前,我登陆了一个十几岁时用过的账号,那好像是我用的第三个账号。因为那时候,我的文笔进步很快,每隔几个月就能明显感觉到遣词造句的能力在进步,所以频繁地更换账号,总希望能彻底告别青涩。
那时候,我有一群固定的读者。每个人都比我大好多,每个人都在鼓励我,好好练习写作,多读书,将来成为一个作家。他们之中,还有一位是二三线的文化名人。一晃这么些年了,我和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失去了联系,但是很多时候,还是偷偷地去看他们的微博。
艾沛姐大学毕业,考进体制内的法院了,好像已经结婚,还没有开始晒娃。
南姐全家从澳洲回国了,他们的孩子好像已经读初中了,去年好像还在一个APP(英语X利说)上成了嘉宾。
南开毕业的萧大哥已经很多年没有更新了,他最后一条信息是他写的研究红楼梦的学术文章。
陈怡冰在晋江圈了很多粉丝,这么多年过去了,和我一样可怜,始终也没有谈过对象。
还有南苏,你的微博粉丝已经多到了没有勇气给你发私信了。其实我很佩服这个女人,写的一手好文章,又懂营销,还有非常厉害的生意头脑。
网上有段子:总有一个人,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我也曾遇到这样一个人,我也曾经很(网恋)喜欢她。我在朋友圈里写道:少年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之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L同学,后来的我们,没有我们了,只剩下我了。
关于L同学的故事很长,我也写过很多次。后来,我尽可能不去提这个女生。首先她的出现于我的人生里,在别人(银铜)的眼里,更多则是一个笑话。一个网恋对象,连面都见过,还在那里念叨到死去活来。
作为一个曾经的伪文艺青年,还有太多太多的文艺女青年一晃而过闪现在我的生命里。有些爱过我,有些我爱过。有些让我买房子,有些想帮忙生猴子。
那时候,我想过最多的是,如果我要能够有一点点的积蓄(钱),哪怕我拥有不因为贫穷而自卑的勇气,我们是不是就能在一起,林诗音?
2017年的时候,我因为不善经营,开了一个工作室,倒闭了赔了很多钱,跌到了人生的谷底,当时以为自己要在那里死掉了,许多人从此也不再和我往来了。
我也跟一个很喜欢我很在意我的女生说再见了。
有一次,一鸣吐槽我:为什么经常和你在微信聊天的女生,几个月就换一个人?我说,如果两个人从来都没有交集,聊天聊得最火热的时候,也恰恰是物极必反的节点。
所谓真相,大抵便是如此吧。我便好好地听宝哥的劝告,年轻人别想着太文艺,太不接地气,多赚一点钱,到了合适的年龄,随便找个“贤惠”的女人搭伙过日子得了。
顺理成章地汲取烟火的味道,还是一样的路过卖香蕉大爷的摊位。去年有一段时间,我老是跟朋友吐槽:我觉得我死了,就是一个象征着理想主义的我死了。
那时候,我已经切断了和网上所有朋友的往来,甚至包括我们做淘宝的圈内好友。我发现,我从十几岁到现在的人生里,几乎都是被网络充斥的。我的社交圈基于网络,学习脉络基于网络。要是哪一天,互联网彻底断了,就真的成了所谓“人性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了。
2018年,最让我开心的第一件事,就是还掉了17年欠下的十几万债务。并且和宝哥一起重整旗鼓,新开了工作室。第二件事,就是认识了Kiwi,这个人很有意思,我也写过很多次。
我对晚晚说,一个人,不要看他站在高处时,是何等的睥睨天下。要看他跌倒在谷底时,有没有勇气绝地求生。
晚晚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看看你。
我告诉她:我想好好练习写作了(晚晚是作家),这些年,目睹太多这个世界的不美好,也有很多人始终闪闪发光,照耀过我。我想好好写一写所有了。
我没有说出的话是,我还是很喜欢你,像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
当然,房子还是买不起。
在所有的感伤与失去里,只有晚晚参与过的人生里,是带着甜如蜜去如风的。关于晚晚的故事很长,长到还没有结束,我还是固执地以为,世间再无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