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忘记你,那该多好。
所谓良缘,不过是在相遇之前我们的红线还属于自己,相遇之后可以连在一起。
水墨,如果那一天,我没有碰上你,是不是,我将平淡的过完这一生。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相遇,早了太巧,晚了,也就不会心动了。
胭脂抿了口茶,继续唱刚才的小曲,台下的宾客盈满,独独不见你的身影,小曲不凄凉,可我的内心已经苍老。
胭脂,碰上个愿意这么对你的人,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些戏子,到最后,结局跟曲里一样凄凉。说到底,我们只不过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流浪儿,良公子虽然不是为官,但也是这一带有名的富商,一表人才家境殷实最重要的是愿意娶你为正室,你可不知,多少姐妹想嫁给他,可他偏偏恋上你,落得个不冷不淡的态度。
良生,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局势动荡不嫌弃我的出身还愿意给我个归宿,可我的心,早在那一天,遗失在了断桥流水上。我不能够带着对水墨的爱嫁给你,骗取你的一生。
昏暗的灯光,烧得旺盛的火苗,被高温蒸发的冷却水,水墨被火势印得红彤彤的脸出现在这氤氲缭绕中。这是胭脂第二次见到水墨,蒸汽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水墨熟练的在银饰上雕琢出鲜活的花纹,“噗嗤”一声从冷却水中夹出来,一个成型的银饰就完成了。水墨是这个小镇上出了名的巧手银匠,经他手出来的银器都仿佛有生命般栩栩如生。
胭脂从小就对银饰有着独特的感情。在她看来,银饰是有灵气的,柔软如人心,光滑似肌肤,散发着金属独有的不羁光泽。高傲、冷漠、淡然、坚毅不脆弱。当戏曲班的姐妹们都争相收藏碧玉和金子时,只有胭脂,全身佩戴的饰品全是银饰。
涣溪是水墨的青梅竹马,从小两家就定下了娃娃亲。涣溪是一个很简单的女人,不漂亮但是很干净,没有过多的装饰点缀,略施粉黛,给人很清爽的感觉。从某种意义上说,胭脂打骨子里羡慕她。戏子无情,浓妆下的只是虚假的情意,就算离开了戏台,也没有勇气素颜出门,妆容是自己的保护伞,让自己有一种安全感。涣溪的单纯清秀让人妒忌,这个女人天生有种无畏的勇气。
胭脂频繁的出入水墨的小铺,把自己多年收藏的银器经过水墨的手重新雕琢成型。水墨偶尔也会去看胭脂的演出,但每次都是远远的望着,眼神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水墨在场的时候,胭脂自然是很欢喜,因为那眼神,不会离开她半点。
良生就是在听曲的时候爱上胭脂的。戏台上唱曲的女子,不似其他戏子一般假意,眼光炯炯有神,甚是有些高傲,断然不会是无情的女子。梦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梨园环绕处。良生的心里有了悸动,这个女子看似柔弱无力,骨子里却透出一种倔强。纵然是冷漠的戏子,在乱世中也该学会妥协,但她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反倒有种与戏子不相符合的凌烈。
很快大家便知道富甲一方的良公子爱上了梨园的花旦胭脂,当所有人都感慨胭脂命好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爱上了银饰小铺的水墨,除了水墨自己。同样胭脂也知道水墨是爱着自己的,每次她踏入铺子水墨的眼睛都会闪亮出光泽。可是水墨同样也爱着涣溪。男人可以同时爱着两个女人,可女人心里只能装得下一个男人。
胭脂,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打造银饰,明天我就要和涣溪完婚了,祝你幸福。水墨低着头,告别以往的沉默,手里细致的为胭脂雕刻手镯上的花纹。是吗,胭脂笑笑,这样的桥段在戏里肯定是要哭上一场的,但是现在的胭脂心里苦得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原来,真正的伤是哭不出来的,戏曲中的情果然是虚假的。水墨,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你都不敢抬头看我一眼,是害怕我会让你陪着我去流浪天涯吗?这样卑微的爱情,还没有浓烈到可以私奔的地步。
良生,带我离开吧,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胭脂,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在任何地方过一辈子。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水墨,不是我已嫁,而是你已娶,我们又都是没有勇气的世俗人。人生的轨迹本来就是平行而过,何必又去强求能有交集。这银镯子,就葬在你我初次相遇的断桥边上。就让流水慢慢的侵蚀,最终会被冲走,就像初动的情,在这开始也在这结束。
从此以后,我胭脂,心里只会有良生一人。
所谓情伤,也不过如此,时间会让另一个对的人,慢慢地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