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宏力伟公司的困境

琪琪带了一个男人来办公室，毓绣与他两人一见面，都“啊”了一声，原来见过面，这位男人正是那天在刘妈的家门口帮他夺回坤包的男子。

毓绣赶紧请他们坐下。她笑着对他说：“那天你帮我夺回了包，我本该好好谢谢你的，结果你转身就走掉了，连电话号码也没有问到，实在对不起哦。”那个男子也笑了：“看到你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敢跟你多搭讪几句呢？别人见到，以为我是故意想勾搭你呢，哈哈哈。”

琪琪插话说：“原来你们见过面？那就更好了，我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的表哥，现在在纪委工作的王力强。”她转头要介绍毓绣，王力强笑着说：“不用介绍了，钟女士这段时间是我们市电视台的新闻人物，全市起码一半的人都认识了。”

他们聊了起来。原来王力强是毕业于公安大学的高材生，本来毕业后能够进公安，但是他的父亲原来是市组织部的领导之一，不太愿意让他到公安去，就进了政府部门，不久前调到纪委工作。

琪琪对毓绣说：“力强哥在公安大学学过，在公安队伍中有许多同学，具备这个有利条件，能够帮助你，我之前已经把你的情况向他简要作了介绍，他也有这个兴趣帮助你。”

他们三个人边喝茶边聊，聊了一个上午。中午毓绣把刘化叫过来陪，四个人到小店里一起吃了一顿饭，方才离去。

五年前田光去世，作为本市的大企业家，这件事情轰动一时。蓝玉清以小三上位，嫁给田光，没有几年的功夫就成为田光企业的掌门人。而田光的继承人之一田盈盈被扫地出门，他的大儿子也没有获得什么财产。

这件事成为当年A市的大新闻之一，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颇多。但是蓝玉清是田光的合法继承人，田光的大儿子与女儿盈盈也未曾提出过什么异议，外人再怎么议论也没有用，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当年这件事了。

跟毓绣几个人吃完饭，王力强回到单位。他自己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把本单位的同事刘明叫过来。墙上有个白色黑板，他在上面写上“田光”边上画一条线，写上“蓝玉清”，然后将毓绣、她哥哥田元光、弟弟田壮壮和小铁的名字写上去，用线连上。在田光与蓝玉清之间写上宏伟、宏力伟两个公司名字，划一条线连上。

下面写上田光公司的总经理秦伯才，财务经理白美美，律师高言志，会计师事务所主任许志光等人，用线将这些人与田光和蓝玉清联起来。王力强和刘明两人看一会儿黑板，商量了一阵子，然后刘明离开了。

蓝玉清上午来到公司，楼下大门外小广场围着许多人。司机见状掉个头，把车拐到地下车库去，她问司机怎么回事？司机老刘说：“又是宏力家园的那帮子业主来闹事了，您这几天到北京去了不知道，这几天天天来，人越来越多。”

从地下车库坐电梯到了办公室楼层，她的办公室在22楼，从窗户往下望去，底下的人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有些人拉了些横幅出来，除了公司的一帮子保安，还有一些警察也过来，在制止那些拉横幅的。

她拿起电话，给小铁拨过去，铃声响了一直没人接。给小铁的司机打电话，司机接了电话后，她对着司机吼道：“去喊小铁，马上给我打电话过来！”

过了七八分钟电话响了，她一看是小铁的，接通后对电话吼道：“死哪里去了，公司大门被堵了，你这个总经理也不管，马上叫公安局多来一些人，把事情处理得干净一点！”

小铁昨晚上与几个狐朋狗友住在蓼花洼小筑，被司机敲门吵醒心情不好。接完电话，睡在身旁的赤裸女孩又抱住他的胳膊：“干什么呀，吵死人了，还没睡够呢……”他火起来，一脚踹过去，把女孩踹到床角，她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小铁也不理她了，抓起衣服扑着来到隔壁敲门。敲了一会儿，冒出个脑袋，上半身还光着个身子，原来是公安局长的儿子周小兵。睡眼惺忪的小兵气呼呼的说：“什么事呀？一大早就吵人。”

小铁放低音量：“快打个电话，一帮子业主把我家公司的门都堵了，叫他们派人过去，把事情处理掉。”小兵笑着说：“多大点事，这么慌张，马上搞定。”

蓝玉洁站在窗前，看到多辆警车呼啸而来，跳下许多警察，开始驱离闹事的群众，慢慢地人群就散去了。她气呼呼地走到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了。

她刚坐下来，小铁就气喘吁吁地赶进来坐下。看着这个儿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也不想说话了，让秦伯才先说，秦伯才点点头说：“这段公司经营的状况不佳，房产开发这一块存量的房产太多，销售不出去，现在资金出现很大的困难，银行利息支付出现严重困难，继续贷款的难度很大。建筑工程方面也出现严重的困难，最近一系列招投标都失败，现在这方面业务已经很难维系下去。其他经营普遍亏损，都在拖累主业，公司经营的困难非常大。”

财务经理接着说：“现在我们被几家银行列入黑名单，现在如果短期内不筹集一批资金来支付拖欠的银行利息，新的贷款将无法争取，可能导致公司破产。”

蓝玉清对分管销售的副总大声说：“你们为什么不想办法突击促销，把这么多房产捂在手里要怎么办？”副总站起来，有点为难地说：“我们公司开发的房产质量太差，现在房产市场又是这么不景气，有价无市，销售上困难很大。”

蓝玉清厉声打断他的话：“没有困难要请你开什么？赶紧想办法抓紧促销！”她转头对准秦伯才：“老秦呀，你是田光的老人了，为什么田光在的时候，房产没有这么多的质量问题呢？”

秦伯才看了看小铁，放低声音说：“蓝总把建设资金控制得太紧，没有钱只能使用资质差的施工队伍，使用不合格的建材，采用不合理的工程流程，必然导致施工质量低劣。”

小铁听了猛拍一下桌子：“老秦，你不要往我身上推，施工都是你在把关，就是你自己的问题。”蓝玉清听了转头对着小铁：“你是总经理，也要管点正事，不要一天到晚跟那些狐朋狗友厮混，我们是做实业的，该往正事上下功夫，花这么多冤枉钱干什么？”

小铁转过头对蓝玉清说：“妈，该花的还是要花的，不花钱能拿到这么多工程吗？不花钱能摆平这么多事情吗？妈，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最后正在运作一个重要工程，如果拿下来了，很快就会有大量的资金进来，马上就可以改变公司的经营状况。”

蓝玉清听了高兴地问：“什么项目？”小铁说：“美西达公司的投资是我们市今年的重点项目，光土建部分就有七八个亿，他们外资企业的资金比较充裕，如果能拿过来，马上就能有大量的资金流进来。”

蓝玉清转头看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然后摇摇头字斟字酌地说：“那是盈盈的企业，她不会把这个项目给咱们的。”小铁有些得意地说：“妈妈，你不要悲观，事在人为，她想在A市投资，能够绕得过咱们这道坎吗？我平时作的工作，你老是嫌我花钱多，关键的时候，就看得出作用来了。”

蓝玉清说：“好了，不说这件事了，这个项目你要紧紧跟踪，我们现在研究如果解决寻求贷款和存量住房的促销问题。”

12、妈妈和哥哥

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户，毓绣睁开眼睛，看着阳光顺着窗棂的缝射进来，眯起眼睛，可以看到一连串五彩缤纷的彩色光球在房间里闪烁，头稍微转动，光球就在房间里转动，看了很有趣。

耳朵里仿佛听到爸爸和妈妈在叫她起床上学的声音，她又闭上眼睛回味了一阵子，那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光。爬起来，脱下睡衣睡裤，穿上胸衣，到卫生间洗漱。转身在大镜子前照了照，肌肤洁白细腻，身材窈窕，27岁的年龄，依然是青春靓丽，美艳动人。

穿上衣服，坐在床前想起些事情。这些年追求她的不乏其人，有洋人也有华人，甚至还有东亚的日裔和韩裔，但是她总感觉自己在感情上还没有长大。好像披了一身感情上软猬甲，对男人们的爱情表示视而不见。

后来反思起来，也许是父母的爱情经历，让她对情感问题产生一种恐惧感？她不敢确定。

她的妈妈是父亲的第二个妻子。父亲的第一个妻子是他事业起步前娶的，人长的丑，性格强势且大了父亲两岁，父亲事业起步后，两人的关系已经水火不容，经过一番激烈的矛盾，最终分手，前妻分得了一部分财产，但是孩子归了父亲。

母亲当年是市剧团的一线演员，长得貌美如花，嫁给父亲后生了毓绣，就离开剧团成为全职母亲。她就在这种环境中长大，那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父慈母爱，家境富裕，小时候的她长得像洋娃娃一样，人见人爱，就像在蜜罐里长大的。

但是哥哥却不受待见，哥哥大她五岁，长得像他妈，面相不好，不受人喜欢。他妈离婚后又有过两段情史，找的都是小帅哥，无不例外都是被人骗了钱又遭抛弃，当被第二个小伙子抛弃后，被骗光钱财，身无分文的她选择了投海。

亲生母亲去世后，哥哥变得非常叛逆，与父亲和毓绣的妈经常发生激烈的冲突。毓绣小时候记得一件事，当时还不是住别墅。有一次父母带她出去逛街，哥哥在家做作业，父母出门就没带钥匙。

回来后按门铃敲门半天没人应，只有请锁匠开了门，推开门一看，哥哥就在里面，仇恨地瞪着他们。少不得又挨一顿揍，但是怎么打他也不求饶，甚至没有一滴眼泪。

后来妈妈得了抑郁症，睡眠非常不好，成天疑神疑鬼，幻想有人害她，整天不让父亲出门。时间长了，让父亲也感到为难，虽然找了不少名医治疗，吃了不少药，效果也不明显，终于有一天吃了大量安眠药离她而去。虽然爸爸一直非常疼她，但是母爱是很难弥补的。

在这个家里，唯一对哥哥比较好的应该就是她，从小到大只有她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带有同情。哥哥大她五六岁，在家里不受待见，连家里请的阿姨、花工、司机对他都不太客气，只有自己对他好。尽管哥哥对她始终很冷淡，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哥哥，她从来不会歧视他。妈妈去世后，她更能理解哥哥的痛苦和失落，尽可能给他一些关爱。

后来就是后妈来到这个家庭。后妈刚来时，对她还算可以。但是总觉得这个人很阴，直至父亲去世，她更是直接就夺走了自己唯一栖身的一套房子，以种种理由让自己一点遗产都没有份。现在这个家就是她们蓝家人的，与自己无关了。

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中，享受了最美好的时光，又遭遇了最痛苦的事情，这种大起大落，真的让人无法忍受。她想起芭芭拉，这位坚强、慈爱的老太太，当自己的一切都失去的时候，幸亏有了她，给自己最大的安慰，也给了足以安身立命的家，以及重新出发的勇气。

上帝真的有吗？如果有，为什么从来见不到他？如果没有，为什么又感觉他无处不在。

她想起麦考尔神父在布道时讲的一个故事。有一位先生开车进一个停车场，没有停车位，就一直祈祷，仁慈的主啊，希望你帮帮我，让我找到一个停车位吧！这时突然出现一个停车位。他在心中又默念，主啊，我有了停车位，已不需要你的帮助，下次再求你了……如果是这种想法，那么永远是得不到神的眷顾的。

想来想去，想得头痛，干脆不想了。这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开门一看，是刘妈端了一个托盘进来，原来给她做的早餐，刘妈放下托盘，对她说：“盈盈，你慢慢吃，一会儿我来收碗盘。”刘妈来到公司后，做一些公司的杂务，工资待遇比做保洁好多了。毓绣拉住她：“刘妈，一起来吃，你每天早上给我送这么多，想把我养成大肥猪不成？”

刘妈笑了：“这段时间你瘦了，太瘦了也不好看呢。”说完就出去了。想一想，现在刘妈也算自己唯一比较亲的人了。坐下来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个小面包，一根香蕉，其它东西就不动了。

上午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后，想上哥哥那里去看一下，回来这么久，只有那天在墓地和后妈家见过一两次，毕竟他与自己是有血缘关系的。她叫司机开车，送自己到哥哥的画室，这里以前经常来，熟门熟路的。

画室在城市的边缘，城乡结合部。一个小院子，这还是当年爸爸帮他买下的，里面有宽敞明亮的画室，卧室和小厨房。她叫司机把车停在外面，走进画室，哥哥正在画一幅画，一张仕女图，她站在后面，哥哥没有察觉，站了一会儿才感叹道：“画得太美了！”

哥哥回头看见她，面无表情地说：“你来啦，坐坐吧。”

她在沙发上坐下了，哥哥端了一杯水过来，递给她问道：“这次要在A市住多久呀？”她笑笑回答：“可能还要有三四个月左右吧，要等我们的项目发展到上正轨后再走。”哥哥说：“不要再回后妈的家里去。”

毓绣有点奇怪：“你现在有住那里吗？”他回答：“有时候回去住，但是住得不多。”毓绣接着说：“你也该成个家了，还是自己一个人呀？”心里想，哥哥大她五岁，已经三十多了。

哥哥说：“自己一个人过惯了，不想再找个累赘。”说完把话岔开：“你有没有看看同学？”毓绣笑笑：“看过了一些。”

哥哥不再跟她说话，自己站起来说：“你自己坐吧，我要把这幅画赶出来。”说完就不理她，自己站到画前，又默默地画画了。毓绣也站起来：“哥哥，我也还有点事，要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吧。”哥哥也没转身，说了句：“走好哦，我不送了。”又自顾自地画了起来。

出来后上车返回公司，离开时走一段路后回了一下头，看到他在门边注视着自己的背影。在路上思忖着：他为什么这么冷淡？看起来他跟后妈的关系还不错，是什么原因呢？想着想着，就到了公司。

刚进了办公室，公司的门卫室电话就到了，说一位王先生要找，就同意让他上来。等一会儿，王力强就进来了。

13、工程招投标的背后

她招呼坐下，沏了一杯茶过来。王力强接过喝了一口就说：“这茶很好喝。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们找了你父亲公司当时的财务经理白美美。”

王力强答应她要帮助调查一下她父亲去世前后的情况。通过详细分析，掌握到与这件事关系密切的人员当中，最薄弱的一环是白美美。白美美当年是财务经理，参与了田光遗产分配中的欺诈行为，当蓝玉清如愿以偿地掌握整个公司没多久，她就被人赶出来了。

白美美离职后，就一直不顺利，换了几个工作岗位都呆不长，现在在一个超市当收银员。王力强约了她在一个茶馆见面，一见面，满腔的愤慨就出来了，讲了蓝玉清一大串的不是。看着衣着俭朴、满脸沧桑的白美美，王力强可以理解，曾经是大公司的高管，沦落到打零工的地步，这种落差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当王力强慢慢地把话题拉到田光去世的问题上，她马上警惕了，一开始缄口不谈，后来东躲西闪。王力强知道，这件事说出来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他直接告诉她，自己受毓绣的委托，主要是想了解一些真相，但是不会对她产生影响，因为遗产纠纷的三年追诉期早已过了，毓绣现在事业有成，也不打算再追讨这部分的财产。

而且重要的是，他已经调查过，田光留下来的公司，到目前为止已经陷入严重的经济困境，濒临破产，追下去可能只有一堆债务，反而要背上包袱。

白美美也知道这个情况，开心的说：“就是报应，抢来的东西怎么能贴到自己的脸上呢？”在王力强答应不会追究她的前提下，她把当时蓝玉清如何指使她财务造假，侵吞田光遗产的事告诉了王力强。

王力强对毓绣说：“从白美美那里，最少知道了蓝玉清伙同一帮子人合谋，全部侵吞田光财产的事实。虽然不能作为法律手段的证据，但是可以作为追查这件事情合理性的根据。”

毓绣点点头，对王力强说：“这件事就全权委托你，我只要真相，其他什么财产之类的东西，我已经无所谓了。”王力强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稳妥地处理好这件事的。”两个人握握手，王力强就离开了。

刘化带了几个部门主管来到毓绣的办公室，对她说：“工程已经进入招投标阶段，自从我们发出招标文件后，先后有十几家公司前来投标，目前确定了八家公司作为竞标的对象，你看一下。”

毓绣看了一下，第一家就是宏力伟公司，其它七家是一些规模相对较小的公司，她就问：“只有这些企业吗？”一个部门主管说：“有几家本地比较大的建筑公司，我们对他们发出了邀约的通知，但是都没有来参加竞标，说是业务繁忙，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做。”

她沉吟了一下，对刘化说：“不要操之过急，再去邀一些有实力的公司来竞标。不然按这八家公司来看，宏力伟公司中标的可能性比较大，我听说这家公司的声誉不好，而且目前财务情况也不好，如果招到这家公司，可能会带来风险。”刘化点点头，带了几个人出去了。

这天晚上，市委常委在迎宾馆聚餐，欢送组织部长升任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几个领导先后到了，后来雷书记进来，大家把他迎进去，他扫了一眼：“哎，熊市长还没有来？”秘书长小心翼翼地说：“刚打了电话，快到了。”

雷书记说：“那就先就座吧，他们这些省里下来的领导干部，总是没有时间观念。”大家刚围着桌子坐定，市长就一阵风似地进来了，先到的常委会已经坐好，他对大家笑着说：“对不起，迟到啦！”军分区司令大声说：“说迟到对不起就行啦？先自罚一杯酒再说。”熊市长笑了：“你们都还没有开始，罚什么酒呀？”

酒席正式开始，雷书记先说了一番话，无非是赞扬组织部长的功绩，祝贺到了新的岗位鹏程万里之类的话，然后开始喝酒，气氛非常热烈。

林一山副书记举杯对组织部长说：“你不能一走了之，要把奶粉钱书包钱留下来呀，不然你走了，留下的种子谁管呢？”大家哈哈大笑，要组织部长喝一大杯，权当奶粉钱书包钱，之后大家才帮助他照顾小孩。

组织部长举起一大杯，先笑着说：“俺们是优秀的共产党员，不会在这里留下小朋友的，但是既然大家关心，我还是要干掉这一大杯的，哈哈哈哈。”

熊市长从头到尾只喝茶水，滴酒不沾，他已经保持这个习惯多年了，大家也知道，不会勉强他。还有纪委汪书记也是只喝茶水的。

最后大家喝得东倒西歪，各自上车回家休息。熊市长和汪书记走在最后，大家都走了以后，熊市长掏出一包烟，对汪书记说：“剑锋，抽一支？”汪书记接过一支，两人点着了抽起来，汪书记吸了一口就一直咳嗽。熊市长笑了：“不会抽硬抽干什么，我们都是粗人，你学不来的。”

汪书记咳得满眼泪水，笑着说：“真的不行呀。”他原来是团省委的副书记，后来调到省纪委工作，从省里下来。到这个市的时间不长，与熊市长就是前后脚。他们两人慢慢散步出去，皎洁的月亮在夜空格外明亮，两人边走边聊，走了一程后，各自上车走了。

刘化这几天还在忙工程招投标的事情，感到难度比较大。这一天，毓绣带着他去找一个同学，这个同学在做一个建筑公司，两个人一起到了同学的公司，感觉这个公司还是比较有实力的，在他宽敞的办公室坐下，那个同学就指着窗外一幢高层建筑对毓绣说：“这幢就是我们公司建设的住宅工程。”

毓绣问他：“你们有实力，为什么我们公司的工程你们不来投标呢？”那位同学看她笑着说：“我们不敢去投呀？”“为什么不敢投，难道你们的工程太多，做不过来吗？”同学又看了她一眼，悄悄地说：“老同学，我跟你说实话，你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建设局有通知，我们企业不能去投这个工程，这是市里的重点工程。”

聊了一阵子，拉着刘化出来，毓绣对他说：“你听到了没有？有人在干扰我们这个工程的施工。这样子，我们回去后跟上海的中国区联系，不在本地招投标，直接找央企来竞标施工。”

毓标第二天带了刘化直接去了市长办公室。按照约好的时间，熊市长在办公室门口迎候着她们。坐下以后，熊市长问她：“钟女士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呀？”毓绣笑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呀，今天过来，是有一件事，要请求市长的帮助啦。”

熊市长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们是我们市的投资大户，对我们市的经济发展作贡献的，为你们服务也是我们的工作之一。”毓绣笑着说：“我们在市里的建设项目，本来在本市招投标的，但是前来竞标的企业实在太少，所以我们准备在国内邀请有实力的建设企业前来竞标，希望得到市里的支持。”

熊市长认真地说：“没有问题，我们一定会认真支持的。”他对秘书说：“你看林副书记在不在，现在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

主宾们把话题岔开，边聊边喝茶，刚喝了一杯茶，林一山进来了。

14、工程开工典礼

林一山敲门走了进来，对毓绣和刘化点了点头，然后对熊市长说：“市长你找我？”

虽然也见过，毓绣还是又看了林一山一眼，这个副书记已年过五十，是个黑胖子，满脸疙瘩，眼神看起来是个很老练的人。熊市长对他说：“美西达的项目书记让你重点关注，他们现在在市里招投标比较困难，想在国内大范围招标，你要大力支持啊。”

林一山脸色马上有变：“市长，你来的时间不长，我们雷书记和前任市长之前有一个决定，尽可能地保护本市的企业，原则上大的工程不支持外地企业进来扰乱市场。”

熊市长的脸色也严峻起来了：“先不说这个决定合不合理，美西达是今年我们市的重点引进项目，一定要支持，既然我们市的建筑企业参加竞标不积极，那么对于外地引进来的企业，我们一定要支持。你是雷书记专门指定负责这个工程的，更要大力支持。”

林一山说：“这个事情还是要向雷书记汇报一下比较好吧？”熊市长摇了摇头：“这个工程常委会已经研究过，雷书记专门作了决定，就这么办，我已经决定，不要再多说了，你去抓落实就好了。”

他站了起来，毓绣和刘化都站了起来，他跟两个人握了握手说：“对不起，我还有个会要先走了，今天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林副书记联系，当然有重大的问题也可以直接找我。”说完转身走了。毓绣和刘化也跟林一山握了握手，告辞出来。

上了车后，毓绣对刘化说：“林副书记看起来不高兴，这件事可能还会横生枝节，你要多操点心。”刘化笑了笑：“没有问题，我会积极稳妥地处理好这件事。”

蓝玉清气呼呼地走进办公室，叫他们把公司的领导层叫到会议室。她在办公室喝了一杯茶，走进会议室，大家基本上都齐了，就差一个蓝小铁。过了一会儿，蓝小铁才气喘吁吁地赶到。

蓝玉清黑着个脸，看着小铁：“说好美西达的工程，怎么泡汤啦？”小铁说：“不会泡汤的，事在人为，我们正在运作。我刚才才去找小石，都是你那个女儿捣鬼，但是她不会得逞的，要叫外地的企业进来，外地的企业根本没办法在这里生存，很快就会灰溜溜地跑掉的。”

蓝玉清吼道：“你不要胡来，万一她把投资抽走了，不要说我们鸡飞蛋打，连A市的经济都会受到影响，雷书记会找我们算账的。”小铁阴阴地笑着：“妈你放心，你的儿子现在已经成熟了，我们不会打草惊蛇的，让她的投资落地后再来运作，这时她想撤也撤不走了。”

蓝玉清说：“不管怎么说，不能蛮干。好了，不说这个事，再来研究住房出售的问题，秦总，你来说……”

美西达公司的工程招标比较顺利，很快招到一家建筑工程的央企，开工的当天，整个建设工地彩旗招展，举办了一个开工典礼，保罗从上海赶了过来，市长也亲自到场剪彩，非常热闹。晚上在酒店举行晚宴，白副市长亲自参加了。整整忙碌了一天。

第二天上午，到机场送走了保罗，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市场，这是她小时候经常来玩的市场，叫司机把车停下来，走进这个市场，正是上午很繁忙的时候，人群熙熙攘攘的，正在转着，一个大妈在叫她，转头一看，原来是秦伯才的老伴，她小时候叫朱阿姨的。

朱阿姨见到她很高兴，叫她：“盈盈，好多年没见到啦，到我家去坐一下怎么样？”毓绣说：“好吧。”跟着她，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巷子，走到一间破旧的平房里。

走进房间，里面光线很暗，一下子适应不了，过了一会儿才看得清楚，这是一幢非常老的房子，里面也没有几件象样的家具。她就问：“朱阿姨，我小时候去过你们家，你们是住在别墅里面的，怎么搬到这里来啦？”

朱阿姨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都是我的儿子造孽呀，迷上了赌博，把房子也输掉，钱也输光，现在还欠了一大笔钱，我们还要帮他还还债呢。”

刚坐了一会儿，秦伯才回来，看到毓绣坐在家里很诧异：“盈盈怎么有时间来我的家里呀？”毓绣笑着说：“刚才到市场逛一逛，碰到朱阿姨，我就跟着来了。秦叔呀，你怎么就困难到这个地步了呢？”

秦伯才说：“哎呀，不提这件事情了吧。我有事要先走了。”朱阿姨就拦着他：“要丧尸啦，人家盈盈难得来家时坐一下，就急着要走。”秦伯才有点难为情，勉强坐下了。

毓绣笑着说：“秦叔，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走，但是我爸爸和你情同手足，从小你也是这么疼我，跟我说一句话都这么难吗？”

朱阿姨插话：“盈盈呀，他就是觉得对不起你，所以不好意思说。”毓绣说：“秦叔呀，那个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会计较他们了，你当时有难言之隐，我也理解，白姨也有对我们说过。”

秦伯才赶紧说：“盈盈呀，这件事真的是对不起你，幸好你现在已经发展得这么好了。我给你提个建议，赶紧把资金撤走，远远地离开这个城市，这里的黑暗你不知道，离开吧。”

他接着说：“你面对的不是蓝玉清，不是一个宏力伟公司，我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一定要小心……”

毓绣淡然一笑：“秦叔呀，谢谢你，虽然我并不了解你所说的黑暗，但是我相信无论黑暗如何强大，邪不压正才是正理。而且我们在A市的投资虽不算小，但是占我们公司的比重非常小，完全在安全范围内，我们会把握住分寸的，谢谢你。”

从秦伯才家出来后，她的心头很沉重。想起了王力强，给他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在一家茶馆见面了。

两个人边泡茶边聊，毓绣看着王力强，这个男人看起来模样周正，面容刚毅，虽然认识了一段时间，但是对他的了解并不多。

喝了两杯茶，她对王力强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王力强淡淡一笑：“举手之劳而已，业余时间顺便查查，也没多大的事。”

毓绣啜了一口茶，慢慢地说：“刚才见到秦伯才，他说了对不起我，但是他提醒我要担心，我面对的不是蓝玉清，也不是仅仅是宏力伟。我是不怕，但有点担心你，因为我呆不下去马上可以拍屁股走人，可是你还要留在这里。”

王力强爽朗地笑了：“你放心好了，他们的强大超出你的想像，我的强大也超出你的想像。不用担心。这件事不仅仅是你的事，这是一个毒瘤，我有决心把他们挖出来，只是要得到你的支持。”

毓绣说：“那就谢谢你了，我们公司的工程已经开工了，我要暂时回去一段，你要当心点哦。”她看着这个只大她一两岁的男孩，心里想，他长得确实很英俊，笑起来一口整齐的白牙，显得让人很放心的样子。

她垂下眼帘泡茶，为王力宏斟上一杯热茶，一双大大的的眼睛和扑楞扑楞的睫毛很是动人。王力强看着她，一时间没有语言了。毓绣抬起眼睛，发现他在痴痴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她接着说：“我的哥哥可能也是个绕不过的人，我虽然知道他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但却了解某些内情。”“我们会调查的，你放心吧。”王力强诚恳地说。

15、结伙背后的活动

在蓼花洼小筑，小铁、小石和小兵在一起喝了一会儿酒。后来三个人半躺在沙发上一起也抽起了大麻，抽了一会儿，小石噗哧一笑：“这个小丫头片子还要跟我斗法，她的工程根本做不下去的。”

小铁问他：“你是说我姐这个工程吗？”小石笑了：“你姐你姐，说得这么亲热，如果真是你姐，还要我费这么大的劲吗？说实在话，在A市这块地盘上，我不同意的事，她就做不成。”

小铁抽了一口烟出来，有点丧气地说：“再折腾她，我也捞不到做，有什么用呀？”小石又笑了：“把她的施工单位挤走了，你不就可以接过来了吗？哎呀别丧气，实在不行，其他机会多得是，以前我帮你拉了多少工程呀……”

旁边的小兵忍不住了：“光抽大麻有什么意思，快把小姐叫来。”小铁笑他：“一会儿功夫也忍不住，刚打了电话。”

过了没多久，三个漂亮的女孩从后门进来，一人搂着一个回房间去了。

第二天是周末的下午，在一个海湾的岬角附近，一帮子人在钓鱼。海里是一片网箱养鱼的养殖区。

钓鱼的地点是一条海上驳船改装的酒店，就系泊在海面上，用一条栈桥跟陆上连接。一楼是厨房和一个有二十多张桌子的大厅，二楼就是一个豪华大包间。船舷的一边摆了一排沙滩椅，坐了一帮子大腹便便的人在钓鱼。

最中间是小石，戴一副墨镜，手持一把日本达瓦超轻碳纤维鱼竿。边上是小铁，然后是城管、环保、建设、劳动等等部门执法机构的头头，一人一支渔竿，有的还有两三只，小铁找了七八个小弟，不停地在帮助挂饵、用抄网兜鱼。还有七八个漂亮的年轻小姐，不时帮助这些人按摩、捶背，还不时发出一阵阵尖叫。

这家海上餐厅是小铁的一个朋友开的，今天包了下来，从中午开始就在这里活动、休闲娱乐。

远方是湛蓝色的大海和蓝天，蓝天中朵朵白云，也映照到海里，海天一色，很难分辨出来。海边一群群海鸥飞快地掠过，发出一阵阵“呀呀”的叫声。海浪中可以看到点点白帆，还有远处航线上一条条巨轮驶过。

偶尔也有几条军舰出现在远方，还有战机在空中拉出的道道白烟，像是在空中作画。海湾对面是森林茂盛的半岛，树林中一幢幢红瓦白墙的别墅，非常漂亮。

在这种环境里钓鱼，真是非常惬意。不断有人收杆拉鱼，钓到大的，不能直接拉出水面，要慢慢地蹓过来，小弟迅速用抄网兜上，只要有鱼儿出水，马上是小姐们一片尖叫。

这个水域由于有网箱养鱼，会有一些饲料落入水中，所以野生鱼类比较多，是个钓鱼的好地方，平时有不少人前来钓鱼，今天这些贵客在这里钓鱼，老板已经闭门谢客，就这一帮人在玩。

小石的浮标突然间沉了下去，他赶紧拉住鱼竿。他这条日本达瓦鱼竿的柔韧性非同寻常，手感很明显，感觉有一条大鱼。他慢慢地往回收，收一点又放一点，让鱼钩钩得更紧，也不会把线拉断。

把鱼拉出水面，他后面的小姐尖叫起来：“哇，好大的一条鱼呀……”

几个都放下手里的钓竿围过来看。小石慢慢地收线，又不时放一下，最后拉到靠近岸边，稍微收紧钓线，马上水里一阵扑腾，小弟眼明手快，立马用抄网抄上来，拉到岸上。大家都放下钓竿，围过来看，一片欢腾，原来是一条巨大的老鼠斑。

老板也跑过来看，大声惊叫：“哇，这么大的野生老鼠斑，我在这里钓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马上喊伙计：“拿秤过来！”伙计拿了秤过来一秤，大家惊呼：“18斤！”大家围着小石欢呼着。

老板马上说：“一万块，卖给我了！”小石洋洋自得：“算啦算啦，不要钱，送给你了。”老板马上说：“不行不行，钱是一定要算的。”小石哈哈大笑，大家都说：“哎呀，林主任这么好的手气，现在去买彩票一定中大奖的。”

大家开心地钓了一个下午，每个人都颇有斩获，小的二三十斤，多的五六十斤，各种鱼都有，以石斑鱼、黄翅鱼和海鲈鱼居多。老板叫小弟把每个人钓的鱼都杀好放进冰箱，等回去时带回去。

晚上就在这里聚餐，钓了一个下午的鱼，大家都非常开心，小铁搬了一箱茅台酒下来，每个人跟着一个小姐。

小石坐主位，其他人按次序坐定，小姐一人陪一个，就穿插着坐在男士的身边。小铁坐在小石对面作陪。

小石端起杯子站起来说话：“今天的各位，除了小铁，你们都是我的大哥，难得在一起聚会，今天下午大家的手气又这么好，钓了这么多的鱼，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畅饮几杯，首先我祝大家新年新气象，人人升官，个个发财，干杯！”众人皆站起，一杯见底。

小石又举起一杯：“这一杯是拜托大家，支持小铁的公司。小铁是一位热心公益的企业家，我们的活动多是他在赞助，帮助他就是支持我。为了我们共同的友谊，干杯！”众人又一饮而尽。

这时两位服务员小姐合力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巨大的大盘，一条热气腾腾的清蒸老鼠斑，香气扑鼻。老板跟着上来，对大家说：“这一条就是林主任钓的野生老鼠斑，绝对是极品，买都买不到的。”

众人是一阵惊叹声，酒席的气氛愈加热烈。小石每次喝酒只肯抿一下，碰了几次都喝不下去，旁边执法局的刘队长跟自己边上的王小姐说：“你去敬林主任一杯。”

王小姐拉了拉衣裙，走上前，抱着小石的脖子：“林主任，敬你一杯，喝一点嘛……”

小石被劝得没办法，只好硬干下去。这杯完了，那个小姐又上来了，嘻嘻哈哈的，一杯接一杯。

众人是一阵哄笑声，酒席的气氛愈加热烈。一直闹到很晚，小姐们也施展才华劝酒，最后一个个东倒西歪地离开，小铁叫小弟把大家钓的鱼和他送的礼物送到各自的车上去。

16、施工困难重重

毓绣搭一早的飞机飞上海，与保罗会合，一起回美国去了。

工程施工展开了，整个施工现场铺开了架势。刘化在市里的软件园先租了一个场地，配备了一批电脑和设备，招聘了一大批人开始开展培训，接订单业务了，这段时间都在这里忙。等待一年后美西达工业园建成再搬迁进去。

但是施工的情况却没有这么乐观。上班后，一个电话把他叫到施工现场，市里的安全生产部门来检查，发现一系列安全隐患，责令停工整顿。马上赶到应急管理部门去协调。

接着又是环保部门上门执法，反映施工的噪音和粉尘污染遭到群众密集投诉，经过调查属实，立即下达了停工整顿通知书。一连串的施工障碍不断出现。央企的项目经理束手无策，工程进度影响很大。

刘化这段时间都在有关部门跑，最终找了林一山副书记，虽然刘副书记也帮助协调，但是后来也只能摊开双手：“我们要依法办事，他们职能部门的正常管理，我们也不能过多地插手呀！”

回美国十几天后，接到报急，赶回A市的毓绣带着刘化和施工项目经理坐在熊市长的办公室里了。

坐了一会儿，熊市长匆匆地走进来，对毓绣他们说：“对不起，在外面有些事情，让你们久等了。有什么事？”

刘化将一份报告递给他，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施工项目经理赶紧解释，他们施工完全是按国家的施工规范，在安全和环保方面达到A市建筑施工的最高标准，虽是有些纰漏，一经发现立即整改，A市在执法方面完全是不符合法规的。

熊市长黑着脸也不吭气，喊秘书把林副书记和白副市长叫过来。两个人先后来到办公室，林一山问是什么事？熊市长把报告递给他，看了一下又递给白副市长看。

看完后，市长语重心长地对两位领导说：“市委常委会要你们两位负责这项工程，说明这个工程的重点性，你们要大力支持他们的工作，有些问题要尽量去协调解决，怎么能动不动就下停工整顿通知呢？”

白副市长面露难色，林一山想要解释，市长伸手止住了他们，转过头对秘书说：“这样，你叫政府办公室下个通知，通知所有相关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明天上午到施工现场开现场办公会，具体研究解决，记住明确是主要负责人，不允许来个副职。老白，你准备一下先提要求，老林一起参加。”

林一山出来后，心里不太高兴，他感觉这位年轻的市长基本上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美西达公司的项目建设，常委会指定自己负责，那就是全权负责，不管有什么问题，市长也不应该越过自己去插手。

这个工程的问题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小石插手其中，也清楚，他本来是想借这个工程发一笔大财，在招投标阶段就没有成功。之后的施工阶段，各个职能部门去干扰，他知道是儿子在操弄，自己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市长会关注。

他想了半天，都是职能部门的行为，即使处罚美西达公司稍有过分，是在自由裁量权范围内，不会超过尺度。这是地方的政治生态，习以为常，他对这些部门的人很有信心。自己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没有太放在心里。

第二天一早，在美西达公司工业园的施工现场，一群干部在等着。市长的车到了，毓绣、刘化和施工单位上级公司领导及项目经理也在等着，市长下车后，大家迎上去，他就跟毓绣和刘化握了下手，也不跟谁说话，黑着脸在施工现场转了一圈，刘化和施工公司领导边走边向他汇报。

走了一圈后，进到施工现场活动房会议室坐下，由白副市长主持会议，施工单位和刘化汇报了施工过程的困难，各相关部门也汇报了监管中发现的问题及整改的意见。

讲完后，熊市长转头看着毓绣：“钟女士，你有什么意见？”毓绣面对大家诚恳地说：“我们这次投资选定A市，当然有扩大公司业务增加投资收益的目的。但是很重要的一点也是我个人想要回馈故乡的意思，我是A市的女儿，生于斯长于斯，想为家乡做一些事。在施工的过程中如果有问题一定会认真整改，但是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和帮助。拜托大家了。”

市长看着林一山：“林书记，你说说吧？”林一山似笑非笑地说：“大家都讲了很好的意见，我们一定要大力支持美西达公司的投资，但是施工单位也必须遵规守法施工……”

话还没说完，熊市长一拍桌子：“老林，你说的没错，任何施工都必须遵规守法。但是……”他突然提高音量：“绝对不允许吹毛求疵，设置障碍，百般刁难，一点小毛病，一定要停工整改吗？你们当外商是傻子？当施工的央企是傻子？当我这个市长是傻子吗？”

讲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声音更大：“今天之所以叫你们都必须来正职领导，就是要一步把话讲到位，从现在开始，哪个部门再刁难施工的进度，一经查实，你们部门主要领导就地免职，就在本单位降到普通干部，不要想换个地方再干！”

说完也不看任何人的脸色，宣布：“散会！”气冲冲地走出去，到了车门口，就跟赶上来的毓绣和刘化握了握手，上车就走了，留下一堆目瞪口呆的领导们。

白副市长轻轻地跟林一山嘀咕：“没见过市长发这么大的火。”林一山摸着鼻子，看着满房间的部门领导们，“嘿嘿嘿”冷笑了几声，突然大声对大家说：“嘀咕什么？快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美西达公司的施工又恢复了，这一段时间，来自监管部门方面的干扰明显减少了许多，施工的进度就加快了。

小铁这一段时间心情不好，本想可以拿到美西达公司的工程，但是没有拿到。在小石的身上花了不少钱，可是他不敢多找小石的麻烦，毕竟在他身上也赚了不少钱，而且要请他帮助的地方也很多，只能暂时把气吞进肚子里。

这天上午他赶到财政局，银行行长儿子小欣在这里当经建科长，走进经建科大办公室，小欣正与两位女科员在开玩笑，见他进来，拉着他就进了自己的小办公室。

小铁看着外面的几个女孩子：“你这个地方藏了不少美女呀？”小欣哈哈大笑：“你他妈的还缺女人，少打我手下的主意哦。”

他这个办公室在一面大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办公室里的人。小欣走到窗前，把百叶窗拉下来。小铁问：“拉百叶窗干什么？”小欣笑了：“你是来谈事情的吧，还是来看我这里的美女的。”小铁笑笑：“又想谈事情，又想看美女。”

小欣打断他：“别瞎扯蛋了，我一会儿还要开会，有什么事赶紧说。”小铁看了看外面，然后放低音量：“真的有大事要求你，现在银行贷不到款了，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小欣又笑了：“A市有名的大企业宏力伟公司贷不到款啦？新鲜事。”小铁说：“最近要投几个大项目，一时周转不灵，周转过来就好，我们公司的实力雄厚，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欣撇起嘴：“说你胖你还真喘上啦？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们财政部门对你们这些企业的老底一一清二楚的。”小铁呵呵地说：“别别别，我们现在存量的楼盘还有很多，底子厚实得很呢。”

小欣说：“你们存量的楼盘恐怕都抵押光了吧，不然还贷不到款？”小铁急了：“真的我们的资产还非常多，而且最近有几个大工程，一上马，马上现金流就滚滚而来。只是现在临时需要周转一下。”

小欣笑了，他知道他们公司的能量，他们母子俩现在在A市神通广大的，拿几个工程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但是银行是看实际的，银行就是那种晴天送伞雨天收伞的人，不敢承担风险，没有抵押，一切都是免谈。但是他有办法。

他招手把小欣叫过来，悄悄地在他耳边说：“我在深圳买了幢别墅，还差这个数，你帮我补齐。”小铁的头点得像鸡捣米似地：“没问题没问题。”

17、接触田元光

这天上午，王力强去找田元光。其实他们两人很熟悉，王力强的表哥跟田元光是同学，从小就带着他一起玩。他开车到画室小院门口，门是开着的，走了进去，田元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见到他进来，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招呼一下，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王力强问他：“你好久没有去过我表哥家里啦？”他面无表情地说：“前几天还去过一趟。”表哥是他在这个城市唯一比较要好的同学。

王力强问过表哥，田元光从小就性格孤僻，刚记事起爸妈就一天到晚吵架，让他受到不少伤害。后来离了婚，虽然他跟了爸爸，但是由于他不讨人喜欢，爸爸和后妈及家里人都不待见他。妈妈与男人的两桩情事闹得满城风雨，特别是钱财被卷骗一空后自杀，他走出去都被人在后面指指戳戳，搞得更不愿跟人来往了。

长大后成了画家，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跟女性交往，现在三十几岁了，也不想成家。

王力强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对他说：“元光哥，你这个年纪也该找个人了，将来也有个照顾。我认识一个女孩蛮好的，你可以考虑一下。”田元光笑笑：“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我不想谈这件事。”

王力强说：“这是一件事，另外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聊聊，你爸爸去世，给你留了多少财产？”田元光摇摇头：“除了这一个画室，其他就没有了。”

“你父亲留下这么多财产，你是合法继承人之一，为什么不要？”王力强问道。“我觉得财富对我来说意义不大，而且，你不知道当时他们那种吃相，我觉得我也要不到。”田元光淡淡地说。

“他们也剥夺了你妹妹的继承权，你那时为什么不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们已经设计好了，我说了她也争不到，而且，如果她一定要争取，可能会有危险。蓝玉清是个很可怕的人，为了利益是不择手段的。”

“你发现了什么吗？”王力强追问。“没有……没有……”

王力强看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时，他马上转开，躲避他的眼光，两人沉默了很久。

王力强站起来，走到墙边的桌子前，有几个药瓶，他拿了一个起来看看，药瓶的标签是“帕罗西汀”，看了一下，作用功效是：“主要用于治疗多种抑郁症、强迫症、惊恐障碍和社交恐惧……”

他转身举着药瓶对田元光说：“你现在吃这种药？”田元光点点头。王力强接着问：“什么时候开始吃的？”“从田光去世就开始了。”王力强想了想，也有五年多了，他关切地说：“要找些好医生看看。”

田元光苦笑一下：“看得多了，没什么效果。”

从田元光的画室出来后，他心里想，看来他病得不轻呀。

回到办公室，刘明正在里面，墙上除了那块黑板，标示了蓝玉清及其周边的关联人的网络外，已经贴了许多相关剪报新闻材料，都是宏力伟公司近些年来的一些新闻和简报。

他和刘明站着边看边聊。他说：“从目前的情况看，蓝玉清的巨额财富的源头来自于她与田光的婚姻，十年前田光的前妻钟艳艳因患抑郁症跳楼自杀，蓝玉清进入这个家庭。”

他拿起记号笔，在黑板上加上“钟艳艳”这个名字，将她与田光连线起来，下面又连上钟毓绣（田盈盈）。写完后看了一下，接着说：“蓝玉清与田光结婚五年后，田光猝死，所有的财富就落入蓝玉清与她带进来的儿子小铁的囊中……”

“田光死后，她伙同一些人，采用欺诈的方式剥夺了钟毓绣的继承权，田元光也放弃了继承权。最终将这笔财富转变成他们一系列不法行为的基础。”

他边沉思边说：“这中间最关键又是令人不解的一环是田元光，他为什么放弃财产，很难解释。显然他是知道蓝玉清对钟毓绣采取了欺诈行为的……他的话中有话，但是欲言又止，为什么？”

刘明点点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们再作进一步的调查吧。”王力强点点头：“我们分头行动。”

施工的进度很快，上午区委书记来到工地了解进展情况及现场协调问题，毓绣和刘化和施工的项目经理陪着转了一圈，走到活动板房刚坐下，几位穿公安制服的人员走进来，问谁是刘化。

刘化站出来问什么事？其中有一人拿了一张白纸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说：“我们是林业公安局的，你涉嫌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森林法，今天依法传唤你。”说完手一挥，几个人前来将刘化拷上手拷，推上警车就走。

等毓绣和区委书记反应过来，追出门外，警车已经呼啸而去。区委书记赶紧打电话给市林业局局长，局长在电话那头说，森林公安机关是省林业厅管辖，我们也没有权力。

区委书记赶紧了解，因为美西达工业园区在他们辖区，建设过程中园区内有一块面积不大的次生林地已经报林业局批准砍伐，怎么会惊动林业公安呢？

区委书记亲自去调查了解，市林业局才告诉他们。说是有人举报这片林地中包括一片楠木林，是需要报省林业厅批准砍伐的珍稀树种，超出市林业局的管辖范围，未经批准擅自砍伐就触犯森林法了。

这片树林是一位老农种植的，从外地购进的树苗，种下后发现不是楠木，是一种与楠木很相似的椴木，就没有再去重视了。

这件事情发生得很蹊跷，显然是有人在幕后操纵，目的就是为项目施工施加压力。因为即使是违法砍伐，责任也在市林业局，因为林业局已经签发了砍伐证，至于核查砍伐范围内有没有珍稀树种，是林业局的事，与业主单位没有关系。

毓绣和区委书记一起去找到了熊市长，熊市长给省林业厅厅长打了电话，方才答应放人。

毓绣在林业公安派出所把刘化接了出来，从公安机关出来的刘化一脸的眼泪，赶过来的市长秘书赶紧道歉，告诉他们，市长因为有事过不来，专门派他过来向刘化表示慰问，今后市里一定加大对项目的支持力度，确保此类问题不再发生。

18、书记与市长发生冲突

通过一连串的事件，熊市长感觉到这个项目背后的重重阻力，觉得应该把问题提到常委会上解决了。正好要开一次常委会，就把支持美西达公司A市工业园投资项目的议题列了进去。

市长把白副市长和商务局长叫来办公室，这个议题由商务局长汇报，材料送到市长办公室，看了一下就不满意。

他们进来后，市长就对商务局长说：“你汇报一通泛泛而谈的事有什么意义？什么加大部门靠前协调的力度，加大施工支持的力度，加大财政支持力度等等……加大是什么意思？力度又代表什么措施？这些官僚主义的话，讲了半天，每句话都是对的，没有一句是有用的！”

商务局长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市长转头看着白副市长：“老白，你来讲，就讲施工中遇到什么干扰，一二三四全部摆出来，然后是市委市政府要怎么协助排除干扰就行了。”

白副市长有点为难的表情，话在嘴边没有说出来。熊市长摆摆手：“老白，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不用害怕，我们都是共产党员，为人民做事，怕什么呢？这个企业一旦投产，能提升我们市的科技水平，解决多少年轻人就业，增加多少税收，增加多少消费，又没有任何环境污染，何乐不为呢？就这么定了。”

白副市长和商务局长出了门，商务局长长长地出了口气：“白市长呀，这件事只能你讲，我一个局长，讲这些话要得罪多少个部门主要领导呀，我今后怎么混呀？”

站在电梯里，白副市长说：“你这个老滑头，给你躲过了。是得罪部门领导的问题吗？哪些人在干扰，你还看不出来吗？”两个人相视苦笑。

他们两人走了之后，熊市长全身靠在大班椅上，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才放松了下来。从省厅的副职领导岗位下来当市长，已经好几个月了，感觉到工地的压力重重，阻力也不小，想要推动一点事情的难度非常大。

他大学毕业后一直在省直机关工作，从普通干部干到处长，后来下到一个县担任副县长、县长和县委书记，在县里工作了七年。这七年的时间历练颇多，所以后来回到省里的部门任副职，再下来担任市长，已经是身经百战了。

一个市里的工作，书记是第一把手，市长是二把手，书记的权威毋庸置疑。在常委班子中只有三个人不用太靠着书记，一是市长，二是戎装常委，三是纪委书记。市长与书记在理论上平级不用说，戎装常委的任命与省委都无关，纪委书记也是主要由省纪委任命。

其他常委如果与书记关系不好，很容易在换届时以年龄、身体或其他理由，调整到人大政协去，等于在仕途上边缘化了。

雷书记在本市时间很长，从常务副市长、市长到书记干了十年以上，可以说是根深蒂固。他年近六十，估计向上走的可能性已经不大，工作的积极性和进取心都不太强了，下来后，自己与他的配合，总体还不错，但也有许多不协调之处。

想到这里，觉得还要跟他沟通一下，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雷书记。电话那头的他在喘着粗气，问了一下，刚从游泳池上来。自己把美西达工业园的事很简略地向他作了汇报，说希望在常委会前沟通一下，那头说不用了，这一两天太忙，电话说就说清楚了，到会上再议吧。

两天后的上午开常委会，常委们和列席会议的部门领导纷纷进来，最后进来的是书记市长，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前往常委会议室的途中，熊市长又把美西达公司的事更详细地向雷书记作了汇报，雷只是一直点头，并没有作任何表态。

常委会的议题不少，美西达公司的议题是最后一个。一个一个过，开到12点多，还剩两个议题，雷书记宣布先吃饭，饭后再开。

食堂抬了几笼热气腾腾肉包子过来，还有保温桶装的紫菜蛋花汤，服务员用盘子盛了包子，还有碗盛了紫菜蛋花汤，常委们都在会议室吃，列席会议的跑到旁边大休息室去吃。

服务员给军分区司令盛了四个包子，司令叫起来，四个怎么够吃？起码十个，我当战士时，连队包的大包子，一顶这个两三个，起码要干二十个呢。”

众人都笑了，宣传部长笑着说：“你这种饭量不像共产党的司令，倒像土匪司令呢。”司令也笑了：“国民党不是一直骂我们是土匪吗？敢情你是国民党啊。”

纪委书记只吃了一个包子。政法委书记对他说：“汪书记，你只吃一个，搞得我们都不敢吃了，是不是以后想查我们多吃多占呀？”汪书记笑着说：“早上吃太撑了，中午吃不下。”雷书记笑着说：“汪书记，你是文人，文质彬彬的，跟我们这些土人共事肯定不适应的。”汪书记笑笑，没有说什么。

林一山跑到机关吃饭的大休息室，看了一下包子笼，都吃光了，问大家吃饱了没有？执法局长是个胖子，开玩笑说：“林书记，跟你干活真的不行，连包子都吃不饱。”大家都笑了。

林一山赶紧叫食堂的老高去常委会议室把吃剩的抬过来，又抬了好多过来。林一山叫大家赶紧吃，对老高大声说：“不够吃的话再到食堂拿一些过来，不能让干活的人都吃不饱。”休息室里一片笑声。

吃完饭接着开会，前一个议题很快就结束了。接着研究美西达公司的议题，会议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议题白副市长汇报，他点了美西达公司开工后，遇到的一系列干扰，一一点到相关部门在执法上尺度掌握得不够准确，存在过度执法的问题，要求今后不允许此类现象出现。

特别是市长现场办公会后，还出现林业公安过度执法，强制传唤美西达公司负责人的问题。批评林业局不主动向上级林业部门协调，施工中并不存在砍伐珍稀树种的行为。

他一边讲，被点名的部门领导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有点坐不住。很少开常委会这么直接点名的，被点到的滋味不好受。大家的脸转过去看着雷书记，他的脸色铁青，一句话都没有。

他讲完后，主持会议的雷书记就要求常委们发言，一个个点过去，都说没有意见。这时林一山说话了：“白立平副市长已经讲了，我们要大力支持外商的投资项目。但是今天各部门的主要领导都在，有一点必须讲明白，无论是外商还是我们自己的企业，不能在执法中过分照顾，你们不要白市长一批评，今后执法中束手束脚，这样就糟糕了。你们只要按章执法，我们就会支持你们的工作，不要害怕。”

熊市长马上接上：“一山同志讲了要严格执法，这是不错。但是刚才白立平副市长讲的大家也听到了，批评的并不是你们的执法，而是有些部门的过度执法，甚至明显是干扰企业投资的行为，如果再发生这种行为，那是要严肃追究的。”

雷书记说话了：“清平同志，刚才一山同志讲的也没有错，我们一线的同志最辛苦，我们不能打击他们的积极性。立平副市长的讲话虽然很好，但是片面地批评这些行为的同时，也会挫伤相关工作部门的积极性，所以批评一定要注意分寸。 ”

熊市长有点急：“雷书记，立平同志的讲话是代表我的意见，现在我们有些部门的作风已经会影响到经济发展的质量，不纠正一下不行了……”

雷书记打断他：“清平同志，你刚来时间不长，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实际情况，我们这里民风彪悍，管理难度很大，执法部门的积极性一定要保护。而且我还听说有些领导说要对干部就地免职，我们党的组织原则是党管干部，干部任免有组织程序，哪里是你说免就能免的，我说了都不算，不能这样胡来。”

熊市长急了：“是我说的没错，我说的是我的意见，不代表组织……”雷书记马上插话：“不代表组织更不能乱说。”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汪书记突然插话：“天门同志、清平同志，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这不仅仅是简单的组织原则问题。”他站了起来面向列席会议的部门领导，加大了音量：“党员干部利用职权吃拿卡要的行为不仅仅是免职这么简单，情节严重的要追究党纪政纪处分，更加严重的要移交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

大家都噤声，他接着说：“林业公安执法过度的问题，我们市纪委已经收到举报，将马上进行调查，形成调查意见后，上报省纪委处理。而且对前一段时间群众反映到纪委的，一系列以执法为名谋取私利的问题进行调查。”

全场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才有交头接耳的声音。雷书记敲了敲桌子：“这个议题就到这里为止，办公室根据领导的发言形成一个纪要，散会。”

19、魔影幢幢

当天下午，熊市长和汪书记在市长办公室里，熊市长说：“剑锋，谢谢你给了我有力的支持。”汪书记淡淡地一笑：“我来得比你早一点，感觉到这个市里问题不少，围绕着美西达公司背后的一连串问题，可以看出林一山副书记的影子，但是雷书记的却看不出来，今天为什么一味支持林一山，我还没有看明白。”

熊市长沉思着说：“我也没看明白，今后会慢慢水落石出的。你今天那番话很重要，对一些吃拿卡要的有关部门是一个有力的震慑，对经济发展是有益的。”说完把手伸过去，两个人紧紧地握着手。

上午刚到单位，刘明就到王力强的办公室来。两人坐下后，刘明告诉王力强，发现一个新情况，找到给田光开具死亡证明的罗医生，罗医生告诉他，当时是公安机关的领导叫他去开的，由于死者的家属不愿意做尸检，只有根据死者的体表特征来判断死因出具死亡证明书。

刘明问他心因性猝死都是身体健康原因造成的吗？他说不完全是，比如有些药物服用过量也会导致这种死亡。只有尸检才能查明死亡的原因，但是公安机关和亲属只是要求他开具死亡证明书，因此他只能从专业的角度来处理。

又调查了曾经在蓝玉清家做过的阿姨，反映田光死前曾经多次与蓝玉清发生过激烈的争吵。而且田光死后，他们匆匆忙忙地将尸体火化。这些迹象表明田光之死存在一定的疑点。

他们商量了，要进一步调查下去。罗医生提供了当时在田光死亡现场两位警察的姓名，其中一位是王力强的大学同学，电话联系后，两人一起去找这位警察。

在公安分局的办公室里，两人见到了这位名叫杨强的警察，见面后，杨强跟两人握手，笑着说：“你们两位纪委的一起来找我，要是被我们分局里的民警知道，我就不要混下去。”王力强笑了：“我们找你没关系，如果找你到纪委来喝茶，你就要担心一点了。”杨警官笑了：“我这种纯洁的共产党员，料想你们也没有找我喝茶的理由。”

寒暄了几句，王力强就直入正题：“田光去世的时候，是你到现场的吗？”杨警官回答是。王力强接着问：“是他家属报告死亡请你们去的，还是你们觉得有疑点去的？因病正常死亡应该与分局没有关系吧？”

杨警官的脸色凝重起来，有点疑问地问：“你们是要来调查什么吗？这个问题不好说呢。”王力强笑笑：“没有这么严重，是死者的亲属有些问题要我帮忙，所以找你这个同学来的。”

杨警官笑了：“死者亲属无非就是那个美女啦，你爱上她了吗？”王力强捶了他一拳说：“你不要瞎扯了，那里跟那里呀，快说实话。”

杨警官说：“田光的亲属无非就是盈盈嘛，当时他的几个近亲属都在，除了盈盈在美国还没有赶回来。但是我们觉得他的老婆蓝玉清很诡异的样子，一直催我们赶紧出具死亡证明，而他的儿子田元光的神色也非常不正常，死亡证明书一拿到，他们马上就火化，是有点奇怪。”

“那你们派出所不调查死因吗？”王力强追问。“要有怀疑才能调查呀，正常的死亡，一天有多少起，有什么调查的？”杨警官笑了，接着又说：“我当时只是分局的新民警，我们局长专门对叮嘱说，上面交代的任务，叫我到现场不准多嘴，而且不是我一个人去，是市局的高警官带我去的。”

从分局出来后，王力强对刘明说：“看起来田光的死亡问题确实不少，不一定是健康原因死亡的。但是人已经死了，现在的证据太少，无法从这一个问题上实施突破，我们只有从其它方向下手。”

这一段时间各方面的阻碍排除之后，公司的建设和业务开展都进展很快，毓绣准备回美国一段时间，处理一些事务，今天晚上，请了王力强和琪琪一起吃饭，也算表示感谢之意，就安排在公司的小食堂，刘妈亲自下厨做菜。

王力强早早就来了，他跟毓绣约了，有些事情要先谈谈。

在毓绣的办公室里，身穿职业装的毓绣，显得大方庄重，美丽动人。在茶桌前，王力强把这一段时间的一些发现告诉了毓绣，让她听得毛骨悚然。父亲去世时她在美国，回到国内已经没有时间去调查这件事，眼睁睁地看见父亲的遗体推进火化炉，化为灰烬。

听着听着，她就啜泣起来了。停了一会儿，她擦干净眼泪，对王力强说：“力强哥，谢谢你了，希望你还能继续帮助我，把事情调查下去。”王力强点点头，凝重地看着她说：“我会尽力的。”

毓绣走到窗前，眺望着远方。这是个很高的楼层，可以看到城市的风光，一眼望去，一片高楼大厦，还有远处的海洋，以及海边的高山。她感觉到王力强也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轻轻地说：“力强哥，有一段时间，我曾经非常强烈地想到要报仇，当时就想到爸爸会被他们所害，但是没有证据。后来我的教母芭芭拉教导我，要学会宽恕，我才放下了强烈的复仇心理，但是麦考尔神父又告诉我，虽然要宽恕，但是也不能放弃惩恶扬善的心，如果对任何事都宽恕，不就让恶人得逞，世界更黑暗了吗？所以我的心很乱，不知道要怎么做。”

王力强轻轻地说：“我不信教，当然我支持宽恕，但是应该宽恕无知的错，无意犯的错。所以我赞成麦考尔神父的意见，对恶人一定要惩处。”

她回过头，看着这个大她两岁的男人，突然觉得他好英俊，好成熟，心中对他产生了更强烈的好感。她伸出手与王力强握在一起：“力强哥 ，谢谢你！”王力强握住她的手，感觉非常温热、柔软，有一股热流冲进心田。

这里门外传来一阵笑声，回头一看，有人走了进来。

20、熊市长察看棚户区

正在握手，听到门口一阵笑声，赶紧放开手，回头一看，原来是琪琪走进来了。人还没到，声音先到，进来见到王力强有点意外：“表哥，你怎么先到啦？我还以为我先到呢。”王力强说：“我正好有一些事要跟毓绣讲，所以就先来了。”

晚上刘妈做了一桌菜，请王力强和琪琪，刘化作陪。刘妈已经醒好了一瓶红葡萄酒，毓绣给大家斟上，然后举起杯子说：“力强哥，琪琪，今天晚上我们就小范围聚一下，这次回到A市，得到你们大力协助，非常感谢。明天我准备先回美国去处理一些事情，我们公司的刘总留在这里，要拜托你们多多关照，我先敬大家一杯，表示我的感激心情，说着举杯一干而尽。”

大家边吃边聊，不觉酒过三巡。刘妈又端了一盘菜上来，毓绣拉住她说：“刘妈，剩下的菜你叫他们弄，你也来喝两杯。”

刘妈被她拉住，只好坐下来，举杯敬了大家一杯，大家称赞菜烧得好，又敬了她一杯。毓绣就说：“你们不知道这个刘妈，我从小就在家里帮忙，我妈生病后都是她在照顾我，我去美国也是她照顾我的，等于我的半个妈了。”

刘妈喝了两杯也有点上头，看着王力强问道：“小帅哥找对象没有？”琪琪马上插嘴：“还没找呢。”

刘妈说：“哎呀，跟我们盈盈真的是一对吔……”毓绣脸红得像猪肝一样，直推她：“你这个刘妈，喝了两杯马尿就乱说啦……”大家都笑了，琪琪鼓起掌：“刘妈刘妈，你说得真好……”

说得王力强也有点脸红。房间里欢声笑语不断，一直热闹到很晚。

蓝玉洁最近有些焦头烂额，公司的财务状况一直很糟糕，虽然小铁又从银行贷到一笔资金，周转暂时问题不大，但是没有新的业务增长点，款贷多了利息的压力更大。

她把小铁叫到办公室来，看到这个孩子，气又上来了。小铁两个眼圈发黑，精神萎靡不振，像个鸦片鬼似的，摇摇晃晃地到他办公室，往沙发上一坐，又睡着了。

她气坏了，站在他面前，推了他半天才推醒，睡眼惺忪地说：“妈，你干什么呀，人家太困了。”

她吼起来：“困困困！一天到晚只知道睡觉，知不知道干一点正事！”小铁被她吼醒了，陪笑着说：“妈，我哪里不干正事？不是我去争取贷款，财务根本周转不开了呀。”

蓝玉清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黑着脸说：“光有贷款有什么用，业务没有发展，贷了款进来今后怎么还呢？你不能一天到晚吃喝玩乐，光知道花钱，人长这么大脑子也该长长呀，你看那个田盈盈，只大你两岁，现在变得越来越难对付了。”

小铁呸了一句：“这个女人不就靠上面一张脸，下面一张口吗？肯定跟市长有一腿，不然帮她帮成那样。放心好了，妈，她我绝对有办法对付。”

蓝玉清说：“别去惹这个女人，别看她来的时间不长，跟A市政界上层的关系已经很深，真如你说的，跟政界上层肯定有一腿了，那些男人哪有一个好的？”

小铁恨恨地说：“妈，你别提她了，早晚会落到我的手中，A市的女人只要我看上，没有一个搞不到的，这个女人是我情窦初开看了上的第一个女人，不会放过她的。”

他看妈妈脸色还是不好，起来坐到蓝玉清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说：“妈妈，你别担心，你别看我早上睡些懒觉，每天晩上都在策划呢。这次美西达的工程没拿到，我还在策划让他们做不下去。另外他们答应帮我运作一个大项目。”

蓝玉清来劲了：“什么大项目？”小铁故作神秘：“妈，你别跟别人讲哦，最近市里有一个大的棚改项目，中央财政和省财政都有补助，比美西达的资金多一倍不止，这个项目拿到了有的钱赚。”

蓝玉清开心了：“那是一定要盯紧，这个项目肯定很多人会想吃的。”

小铁站起来：“妈，你放心好啦，我要去找人了。”起身走了。望着小铁的背影，她百感交集，对这个孩子真的是又爱又恨，恨铁不成钢。

她想起十多年前与田光的婚姻，当时她只有三十多岁，是田光公司售楼处的销售经理，那时候还是一位美艳动人的少妇，之前有一段短暂的婚姻，分手后，带着小铁这个孩子。

由于她的销售业绩非常好，引起了田光的注意，她也有意识地主动靠近他。当时田光因为妻子抑郁症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生活上比较寂寞和苦闷。在一次酒宴之后，蓝玉清就进入了田光的私生活。

想一想，大半辈子的处心积虑，都是为了这个混球，由于跟田光并不和谐，所以对小的那个也不会过于宠爱，主要还是处处想着小铁。这个孩子跟着她从贫穷的家庭跨入巨富的家庭，享受到富足的生活，可是总是不争气。

从田光去世到今天，虽然企业有过一两年的蓬勃发展，很快就走了下坡路，很大的因素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吃喝嫖赌，交友不慎，在公司经营上又屡屡胡来。开发的房产质量不好，销售业绩上不去，建筑工程质量不行，又常常出安全事故，整个公司运营困难重重，压力很大。

她很担心哪天公司就突然垮掉，辛苦打下的江山化为乌有，这一段时间也在努力争取新的项目，同时想办法盘活公司资产。想来想去，头痛得不得了。

这天早上，熊市长开完会后，带着白副市长和建设局局长，开了一辆车直接奔一个旧居民区现场察看。

这个小区是确定了要棚户改造的小区，旁边是宽敞的大街，高楼大厦，这里面却是小巷子，以平房居多。熊市长走进小巷，地面不平，有一些污水坑，要小心地避开，里面多是一些老人居住。

有一家的房门开着，熊市长就走了进去，有一位老太婆坐在里面择菜。市长问她：“老人家，只有自己一个人吗？”老太婆瘪着个脸说：“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有我一个在家呢。”问她家里住了几口人，老太婆说五口。市长说：“我们要改造这个小区，给你们换新房子，好不好呀？”老太婆眯着眼笑了：“谢谢政府啦，我们都等着这一天呢。”

市长看了一下，只有两间小小的房间，一间房间是一张小小的双人床，基本上没有转身的地方了，另一间房间放着一张双人床。整个屋子又脏又潮，发出一股霉味，走出来后，大家都不说话，心情不好。

走出小巷，旁边有一个楼盘，有七八幢高层的建筑，突然看见有几十个人在拉一条白色的横幅，马上有保安在阻拦，就争吵起来。市长就停住脚远远地看了一会儿，没多久，就有几辆警车开过来，下来一帮子警察，把拉横幅的制止了。

市长问建设局长：“这是怎么回事呀？”建设局长回答：“是宏力伟公司开发的楼盘，因为质量问题，老是有人抗议。”市长说：“这是你们的事情呀，过去看看。”建设局长想拦住他，但是拦不住，市长已经走过去了，大家只好跟着。

21、雷书记的烦恼

楼盘前那一群人还没有散去，见到这几个人走过来，认识是市长，都迎了过来。警察和保安想要阻拦，市长摇手说不要阻拦，对着他们走过去。

大家把市长围在中间了，市长就问大家：“你们有什么事情啊？”其中有一位年纪稍大点的男子就说：“我们都是业主，买了房子，建筑质量太差，屡次上访解决不了，只好拉横幅。”

市长对他们说：“有问题反映是对的，但是随便拉横幅就不对了，一是影响交通，二是扰乱治安，有什么问题可以到市里信访局去反映。”底下七嘴八舌地闹哄起来：“反映好多次，得不到解决……”

市长拍了拍巴掌：“好了，今天我们到现场解决了解情况。”他转身指着身边的几位，对大家说：“这位是分管建设的白副市长，那位是建设局长，正好都是管这项工作的。你们这么多人，我们也没法一起看，推选五个人，一起去看看吧。”

这时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一个胖子，有人介绍是负责这个楼盘的许主任。市长就叫他一起去看。

业主中推举了五个人，八九个人正好坐了一部电梯，吱吱嘎嘎往上升时，市长就对建设局长说了：“这个电梯恐怕有些问题，你回头叫负责电梯的技术部门过来检测一下。”

直接上到最高一层25楼，业主带着进了一个套房，这是一个精装修的单元房，业主还未入住，不少地方墙皮脱落，厨房的吊柜和立柜木板有开裂现象，屋顶天花板有雨水渗透的痕迹。而且墙面不够平整，靠外墙一面也有渗水现象，天花板的角线看起来有点歪斜。

下到10层一个单元房，除了25楼那些问题外，瓷砖地板明显踩着吱嘎作响，显然下面有空洞，好几盏灯不亮，业主用电笔试了，灯头处没有电，电源路线全部是预埋进去的，入住后查修都很困难。

下到楼下，聚集的业主们还没有散去。市长一脸愤慨，首先对在场的业主表示歉意，说虽然质量问题是企业的行为，但我们政府的监管也没有到位，业主买一套房子不容易，绝对不允许出现如此严重的质量问题。

他接着表示：“今天我们分管的市领导和主管部门的领导都在这里，回去后马上下令整改，整改不到位就要加大处罚的力度，一定确保整改到位，让大家住上满意的房子。”围观群众发出一阵掌声，他注意到了，在场的警察和保安也在鼓掌，他们也很辛苦。

上车返回的路上，他对白副市长和建设局长讲，你们要举一反三，对全市在售和建设中的楼盘进行一次大检查，确保不能发生严重的质量问题，包括配套的设备，比如电梯、供水供电系统等等。

市长上任后，推动工作的力度很大，雷书记最近一段时间心情不太好。

雷书记在这个市里已经工作了十几年，从副市长、市长到书记，中间曾经到省发改委工作过几年，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也已超过十年以上，与前任市长的关系就有点不和谐，现在这位市长来了时间不长，上次常委会就发生一次大的冲突。

书记是一把手，本来市长不可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大的挑战，但是有两个因素，一是新来的纪委书记明显站在市长一边。第二点就是自己的年龄快要到杠，在一些干部的心目中会产生一些向年轻领导靠的想法，会影响人心的大势。

想一想，还是没有必要与市长的关系过于紧张，有机会还是要缓和一下。这天上午，林一心副书记来到办公室汇报工作，汇报完了要走，他伸手摇了一下：“老林，坐下我们再聊一会儿。”

林一山在他的对面坐下，他慢悠悠地说：“老林啊，我们都是老同志了，熊清平是年轻人，我们还是要多支持他的工作才是。”

林一山有点愤慨：“雷书记，你说的意思我也懂，但是这个年轻人盛气凌人，实在太不把我们这些老同志放在眼里，我们参加工作时他还穿开裆裤呢，动不动训人，哪里受得了。”

雷书记说：“年轻人冲是自然的，我们也曾经年轻过，我三十岁就当县委书记了，那时也是很冲，现在让他们去冲吧。”林一山只能点头称是。雷书记又说：“美西达公司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今后就让白副市长一个人管就好，我会跟市长说，你多抓一点党务上的事。”林一山又连连点头。

林一山出去后，雷书记想了想，给公安局长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件事情。这位局长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当年只是城区公安分局的局长，自己一步步培养他，拉到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对自己还是忠心耿耿的。

晚上回到家里，老婆奇怪，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啦，整天在外面应酬，都是要很晚才回来的。他坐在沙发上有点累，问了一声：“有粥吗？想喝一碗粥。”老婆说：“哪里有粥呀，你要吃马上给你用高压锅煮一点，很快的。”马上到厨房叫阿姨去煮了。

他看着老婆的背影，五十多岁的人，像个胖冬瓜一样的体型。她是医院职工，现在已经到了退休年龄，被医院返聘回去，但不用上班，整天领干薪。

坐了一会儿，儿子回来了，他的儿子在外地读研究生，这一段时间天天呆在家里，他就问：“怎么老不回学校去呢？”儿子还没回答，老婆端了一碗粥出来，抢着说：“人家现在都在写论文，天天到学校干嘛。”雷书记就不问了，老婆又端了几个小菜出来，慢慢地喝一碗粥，感觉比大鱼大肉吃得舒服多了。

吃完粥后，把儿子叫过来聊了一会儿。后来婉转地转到想讲的话题上，他最近听不少人在反映，儿子在本市范围内插手一些土地、工程建设和矿山开发的问题。

他轻轻地跟儿子说：“大兴呀，你还是到学校去，不要老是在这里转悠，在这里时间长了，对你自己不好，对爸爸也不好。”

坐在时间看电视的老婆听到这个话，走了出来：“他写论文呆在家里干什么，而且你马上要退了，他不想法积累一点点资金，你退了怎么办？”

他一听就火了：“资金资金！搞出问题来，我去坐牢，你要资金有什么用？买棺材呀！”顺手把杯子一摔，走到楼上去了。

到了楼上卧室里，头痛得不得了，心里想着，这种女人的心胸，能成什么事情？一天到晚就钱啊钱的，现在对反腐工作是一种高压态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他为官一辈子，三十多岁就担任县委书记，以做事老成持重著称。一路走来，虽然不算两袖清风，但基本还把持得住。他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手也不会乱伸，只有过几次大的，算好了有十成把握，绝对可靠的事才会干，九成九都不会干。但是人在江湖走，难免会有湿脚的时候，认真查是禁不起查的。

退休之后，过个富足的小日子是有余了。但就是担心儿子乱来，惹出事情后，被刨根挖底地查。那天开常委会，火药味一下子出来了，自己不得不防。

同级纪委在双重领导下工作，既在同级党委又在上级纪委的领导之下，但是纪委书记的选拔任用都在上级纪委，所以同级党委的领导力很弱。汪书记在常委会上的发言虽然是面对下级部门，但在书记与市长发生分歧的情况下，明显是站在市长一边，这让他很没有面子了。

莫非他掌握了什么材料？对美西达公司的干扰，自己没有插手，都是林一山在后面捣鬼，这点不怕查。他知道林一山这个人靠不住，但是从大局出发，必须支持林一山，没想到闹出这么个结果。想来想去，还是自己不够稳重导致的。

想到这里，他又下到楼下。老婆和儿子还坐在下面，他必须跟他们讲清楚。老婆还在抹眼泪，他问一声：“阿姨呢？”儿子说阿姨走了。他大声对他们说：“大兴在外面到处插手事情，群众中传言已经很多，如果再闹出点事情来，不只是乌纱帽的问题，我如果出事了，你们还靠谁？”

老婆抽泣着说：“我也是为了儿子……”雷天门打断她：“好了好了，谁不是为了儿子？儿子的事我会去考虑，你们别再给我惹事。大兴明天回学校去，不放假就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