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戊申晦,也就是大年三十那一天,姚鼐自京师乘风雪,历齐河、长清,穿泰山西北谷,越长城之限,至于泰安,并时任泰安知府朱孝纯由泰山南麓登顶泰山,写下他一生中最著名的游记《登泰山记》。泰山给予他智慧和力量,也将他的文字永远留在云海群峰之间。
让我们重温经典,从那些不朽的文字里感受到的是作者的心胸和气概。辞旧迎新的爆竹声中,作者和友人登上泰山之巅,看到的是一副何等壮观的愿景:“及既上,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望晚日照城郭,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居雾若带然。”
漫步日观峰上,分享的岂止是云海日出,更是一种超越凡脱俗的人生境界。年末岁尾,除夕黎明,作者“与子颍坐日观亭,待日出。”任凭“大风扬积雪击面”。映入眼帘的是“亭东自足下皆云漫。稍见云中白若摴蒱数十立者,山也。极天云一线异色,须臾成五采。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或曰,此东海也。回视日观以西峰,或得日或否,绛皓驳色,而皆若偻。”
在如此波澜壮阔、至高至洁的意境中,把那些人生的得失和世俗的烦恼,统统扔它个干干净净,迎接新的生活新的未来,这才是作者除夕之日登临泰山的本意。这层深意,作者没有一字表述,全部隐藏在充满张力的文字里。赋诗著文,只为涤荡心灵,高山流水,只为知音倾诉。
重温经典,致敬大师,时刻提醒自己,修养品格、提升境界、敬畏文字,才能走好未来的路。
附:登泰山记
泰山之阳,汶水西流;其阴,济水东流。阳谷皆入汶,阴谷皆入济。当其南北分者,古长城也。最高日观峰,在长城南十五里。
余以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自京师乘风雪,历齐河、长清,穿泰山西北谷,越长城之限,至于泰安。是月丁未,与知府朱孝纯子颍由南麓登。四十五里,道皆砌石为磴,其级七千有余。泰山正南面有三谷。中谷绕泰安城下,郦道元所谓环水也。余始循以入,道少半,越中岭,复循西谷,遂至其巅。古时登山,循东谷入,道有天门。东谷者,古谓之天门溪水,余所不至也。今所经中岭及山巅,崖限当道者,世皆谓之天门云。道中迷雾冰滑,磴几不可登。及既上,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望晚日照城郭,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居雾若带然。
戊申晦,五鼓,与子颍坐日观亭,待日出。大风扬积雪击面。亭东自足下皆云漫。稍见云中白若摴蒱数十立者,山也。极天云一线异色,须臾成五采。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或曰,此东海也。回视日观以西峰,或得日或否,绛皓驳色,而皆若偻。
亭西有岱祠,又有碧霞元君祠。皇帝行宫在碧霞元君祠东。是日观道中石刻,自唐显庆以来;其远古刻尽漫失。僻不当道者,皆不及往。
山多石,少土。石苍黑色,多平方,少圜。少杂树,多松,生石罅,皆平顶。冰雪,无瀑水,无鸟兽音迹。至日观数里内无树,而雪与人膝齐。
桐城姚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