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丙聊天,我说,想出去走走,想高空跳伞,想深海潜水。
阿丙答,抽个时间出去溜一圈。
我问,抽?我自言自语道,我们都在忙什么。
阿丙停顿了会说,时间不听话,得抽。
较早的真正对时间感兴趣的文明是古巴比伦人和古埃及人。生活在农耕社会,古人主要关心的是如何计量季节的更替。
13世纪,欧洲发明了机械时钟。随着每小时的钟声响起,一种新型的规律和系统化模式进入了人们的生活,早期的时钟一般只能在修道院中看到。
14世纪,时钟开始在城镇流行,商人们根据当地的时钟开始和结束营业。1370年,德国科隆市安装了第一座公共时钟。随后,通过新法规,确定了劳动者每天开始和结束工作的时间。那时候的时钟没有刻度盘,主要用来听而不是看的。
17世纪,伽利略发明钟摆后,大多数时钟有了分针。又过了100年,秒针出现。
19世纪,怀表诞生,在刚开始还是奢侈品,逐渐变得便宜,普通劳动者把它用链条系绑在衣服上,当作随身携带的时间指示器。
19世纪80年代,腕表出现,自愿的手铐诞生了。
从中世纪开始计量时间,到工业革命时期熟练使用,最后到19世纪肇始对速度的日益崇拜。对时间越来越精确的计量刚开始是一种正面的发展,随着工业革命的深入,时间演化成了一种社会控制以及经济剥削的形式,我们被训练得要服从于时间。工人们向工厂所有者出售自己的劳动时间,将时间转化为商品。富兰克林1740年说出的短语“时间就是金钱”变成了资本主义制度的颂歌。
小时候,时间是早晨屋顶枝头歌唱的鸟儿,是中午妈妈叫我吃饭的呼喊,是夕阳下拉得长长的身影,是奶奶蒲扇下仰望的星空……徜徉在时间的混沌中,浑然不知,对时间最真切的感受莫过于肚子对食物的呐喊。
小学四年级,早上五点半有早自习,家里没有钟,全凭公鸡的打鸣去早读。有一个早晨,由于下雪,雪把天映的很亮,公鸡提前打鸣了。就这样,不到四点我就到了学校。那时,时间是划破拂晓的公鸡打鸣声,是宣告课间休息的手动打铃声,是吱呀吱哟哟的大风车动画……
初中,有了第一块电子表,时间是小小显示屏上跃动的数字,是物理课上描述运动过程的参数,是生物课上男生凸起的喉结女生隆起的胸部……我们目睹了时间的魔力,感受到了时间的冲击,我们渴望长大又害怕长大,我们无可奈何地被时间推搡着,走入高中,走入大学,走向社会……
在时间的洪流中,我们溃不成军,我们随波逐流,我们被训练得要服从于时间并出卖自己的时间换取口粮。放假成为公司给我们的礼物,是日常模式的一个暂时的休止,而开始工作被暗示“时间开始了”。
时间不再是一种自然现象,不再是由一根看不见的线把一个个与众不同的时刻连接在一起的存在,时间是一支箭,时间的箭头从过去,穿过现在,指向未来。站在这样一条时光之路上,我们发现自己常常在担心昨天发生的以及明天将要发生的,我们试图未雨绸缪,我们试图掌握时间,我们继承了时间必须要用的富有成效并且有效率的价值观,我们忙碌着,我们焦虑着,我们空虚着。我们很害怕长时间精神涣散的空闲时光,我们力图占据这些时间,我们害怕无聊,我们害怕一次较长的停顿会给我们足够的时间让我们意识到:我们对活在当下以及体验现在明显的无能为力,我们的生活不如我们所期望的那样有意义和充实。
每天我们就像《西部世界》的机器人一样如约醒来,叫醒我们的不再是梦想。
我们活着,只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