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耳坠《为伊消得人憔悴》

在所有的饰品中,我对耳饰情有独钟,耳饰中,我对耳坠更爱一层。也许我是圆脸的缘故,更适合戴耳坠。

穿上旗袍,耳朵上配上同色系的耳坠,二者互相成就,柔美,高雅。一对合适的耳坠,会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第一次扎耳朵眼,是八十年代初。那时候还没有专业的扎耳朵眼的。母亲说她的耳朵眼是外婆给她扎的。先用花椒粒把耳垂研薄,也是起着麻木神经的作用,然后用针一扎,针屁股上穿着沁了清油的线绳,拔出针,线绳留在了耳朵眼里。

虽然那时候母亲没戴过耳环耳坠耳钉之类的饰品,可是,那醒目的耳朵眼,也是女人爱美的象征。

我也想拥有那样的一对耳朵眼。母亲工作忙,又是老师,不会像外婆那样给我扎耳朵眼,我也不好意思要求母亲替我扎。那时候,我在学校受到的教育是,扎耳朵眼,是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表现。

听说同事找了一个外科大夫男朋友,他能做手术,扎个耳朵眼应该易如反掌吧。在一次这个外科男朋友来单位时,我们几个想扎耳朵眼的女孩凑到女同事宿舍里,越过女同事,直接跟外科大夫说了我们的愿望。也许外科大夫认为给女朋友的同事扎耳朵眼,可以给他加分,也许在他来说扎个耳朵眼简单的跟在手上挑一根刺一样,手到擒来。总之,外科大夫一口答应了,并且约定第二天下午来给我们扎。

第二天,外科大夫如约而至,他带着酒精,棉签,手术针。不记得谁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了,也不记得我是第几个,印象深刻的是,外科大夫用棉签蘸上酒精,在我耳垂上来回擦拭着消了毒,然后用弯弯的手术针在耳垂上蹭地一扎,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一只耳眼就扎好了。也许心情紧张,也许是心情激动,竟然没感觉到疼。我拧一下身子,把另一只耳朵送到外科大夫跟前,又是一番擦拭酒精,又是一声清脆的咔嚓响。手术针上穿着手术线,针穿过去了,线留在了耳洞里。

不记得一起扎耳朵眼的同事后来是怎么回事,我是过敏性皮肤,第二天两只耳垂就红肿发炎,第三天化脓了。耳垂在神经末梢,那种痛,是抓心挠肝的,心烦意乱的。想到有了耳朵眼,就能戴上漂亮的耳环,漂亮的耳环配上同色系同款式的衣服,要多美有多美,我咬牙坚持着。

可是,我是痛感神经脆弱的体质,发炎化脓的耳朵,折磨得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跳楼的心都有了。第四天,我对着镜子,扯掉了穿在耳朵眼里的手术线,第一次扎耳朵眼以失败告终。

到了九十年代,忽然冒出了很多打耳朵眼的摊位。大街小巷,甚至不用租门面,借用人家门面房一只小角,一瓶酒精消毒液,一盒棉签,一把枪,一张小方桌,放桌上竖着一块纸牌子,着写:无痛打耳洞,就算开张营业了。

每当从打耳洞的摊位跟前走过,我都会摸摸自己的耳垂,向往着自己的耳垂要是能挂着心仪的耳坠该有多好。终于有一天,我拉着朋友,坐在了无痛打耳洞摊位前。

打耳洞的小姐姐的手比外科大夫的手轻柔多了,先在我的耳垂上涂上酒精,然后用枪头在耳垂上比划着找准最居中的位置,咔一下扣动扳机,只听到枪响,没听到子弹穿过皮肤的声音,也没感到疼痛。咔咔,两声枪响过后,小姐姐举着一面镜子,让我看打了耳洞的两只耳垂。手枪里射出来的子弹是两只耳钉,这时候静静地镶嵌在我的耳洞里,至此,第二次打耳洞完美收宫。

小姐姐交代,耳钉先不要取掉,等耳洞长好了再取下来,换上别的耳环,时间大概是一个星期。

单位里的过来人说,商家自戴的耳钉质量不好,会伤害皮肤,应该取掉耳钉,换上茶叶梗,茶叶梗是天然植物,有利于创面愈合。我一想有道理,打耳洞本身就是把完整的皮肤人为的破坏了,要想让破坏掉的皮肤尽快的恢复,是应该跟天然植物接触,才有助于伤口愈合。

过来人好事做到底,在她的茶叶盒里翻找了半天,找出两根直溜光滑的茶叶梗,亲自动手,帮我替换掉了自戴的耳钉。

当天晚上我的耳朵就开始火烧火燎的疼起来,一晚上我被痛醒无数次。我心想,完了,我又要重蹈第一次的覆辙了。

第二天上班,我痛苦不堪,没心思工作,过来人假装没看见,该干啥干啥,我也不好怪罪她,我相信她绝对不是想加害我。另一个同事见我的两只耳垂肿胀得像吹鼓了的气球,似乎随时会爆裂,自告奋勇陪我去医院看病。天哪!我打了两个耳朵眼,竟然成病人了。

我们特意挂了专家号。专家是个老头,站起来岔开五指,按在我的头顶,把我的脑袋左右转动着,看了左边耳朵又看右边耳朵。

陪我的同事问:“大夫,你说她这样茶叶梗会不会长在肉里头?”

大夫说:“你见过木头和肉长在一起的吗?”

说得我俩都笑了。这一笑,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大夫坐下,看着我,沉思了一会,说,有两种方案,你选择哪种?我乖巧地说,当然听大夫的。

第一,保持现状,回家每天用酒精擦拭伤口,配合口服消炎药,一个星期会痊愈。女孩子吗,都爱美,爱美就要付出代价的。第二,我给你把茶叶梗拔出来,给伤口消毒,吃消炎药,两天基本消肿。

我看着同事,祈求她帮我拿主意。我跟她说过这是我第二次扎耳朵眼,按我对耳坠的痴迷程度,如果这次放弃,也许还会有第三次。于是她鼓励我说,就按大夫说的第一条,坚持就是胜利。

从医院回单位的路上,同事建议我买一对金耳环,金子本身就有消毒作用,换上金耳环,好得快些。

我听从了同事的建议,第二天就买了一对金耳环。这时候茶叶梗已经在肿胀的耳垂上剩下了一个小黑点,取出来的难度很大。同事胆子大,硬是用指甲掐着小黑点,拔刺似的,拔出了茶叶梗。耳洞里已经化了脓,脓随着茶叶梗从耳洞喷射而出,同事轻柔地帮我用棉签把伤口清理干净,然后穿上了金耳环。

伤口化了浓,疼痛反倒减轻了些,也有一种可能,疼麻木了。总之,换上金耳环,感觉整个头部都轻松了许多。

自从有了耳朵眼,我就迷上了买耳饰,进而收藏耳饰。耳钉耳坠耳环。黄金的,铂金的,翡翠的,绿松石的,珍珠的,玛瑙的,石榴石的……

去欧洲探亲,在慕尼黑一家首饰店,我看中了一款青金石耳坠,做工精细,样式别致,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回到酒店,儿子拿着盒子看了看,忽然笑了,说,妈,你看这上面写着什么?我一看,制造商:中国。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我的爱国热情油然而生。我跟儿子说,说明我们伟大的祖国繁荣昌盛,“中国制造”无处不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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