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其猛烈之势出乎人们的意料,像是老天有意要把人间的一切洗刷一遍,雨滴击打地面的声音响得让人烦躁。路上已经难见行人,在暴雨疯狂的冲刷下人们用行动表露出了对大自然的敬意,而这份敬意也是平时经常被他们忽略掉的。
躺在床上的沈海渐渐睁开了眼睛,生理上与心理上的伤痛慢慢退去。黑白双眼放出的黄色光线覆盖了沈海的整个身体,在润土之力的治愈下沈海得到了重生般的快感,他仿佛得到了一个崭新的躯体。在逃出邓夔峰的魔抓后沈海已经失去了意识,黑白神奇的弦识之力就这样把他从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变回了过去那个生命力旺盛的沈海。
“哇!你实在是太神了,黑白!”恢复过来的沈海跳下了床把黑白抱起来又抛向天空。
这时沈海和他的一行弦识人朋友们又齐聚在了酒店的一间客房,现在这种会见方式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
“黑白的本事可不止这点呢,我一直都很好奇他到底有多大能耐。”顾休很自豪地说道,就像黑白是他专属的宠物一样。
“黑白,有了你这逆天治愈能力,我们还怕谁呢,哈哈,邓夔峰再强也白搭啊。”沈海已经完全从之前地狱般的境地里解脱了出来。
“施展弦识之力本身就会对自身产生消耗,更何况要救治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以我现在的能力来说也绝非易事。”黑白从沈海身上跳下来,从走路的样子可以看出他非常虚弱,刚刚的润土之力极大地消耗了他的精神力。他选了块地方然后蹲下来并蜷缩起整个身体,头正对着前方,慢慢闭上眼睛。
“今天这一役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邓夔峰的实力深不可测,想必通过今天的电视转播人们将对弦识更加忌惮。今后我们也应该更加小心,今天的事是个教训,多亏了南郭,下一次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陈准说道。
“是啊是啊,我真得好好谢谢南郭,你就是我的恩人,你这救命之恩我沈海今后一定涌泉相报!”沈海连连对南郭表示感谢。
“别客气,沈海,就像黑白说的,我们是一个团队,是一个人。话说回来,邓夔峰的强大真的超出了我之前的想象,有那么一瞬我都以为自己要逃不出来了,当时脑子里什么都不敢想,就是靠一口气硬撑到底,真是太险了。”
房间内当属顾休的表情最严肃,“南郭,你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出色了,让人不得不钦佩。我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而自豪,今天你就是我的偶像。”顾休的脑海里一直在回放今天的事件,当他还在电视机前感到焦虑与无助时,当他在见识了邓夔峰统治级的表现后心生畏惧时,南郭作为一个女生竟然冲入了他眼中的那片禁地,从不可一世的敌人手中救下了战友。想到这里他感到了一丝羞愧,和那个平日活泼爱开玩笑的小姑娘相比,自己却像懦夫一样躲了起来,至少在心理上他完全输给了南郭。
“是吗?是吗?那你继续夸夸我吧,我脸皮厚着呢。”面前这个楚楚可人的女生就像一朵娇弱的花朵需要人的呵护,但事实上她却是那位在数个小时前彻底震撼顾休内心的女侠客。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都把大家吓了一大跳,好在最后沈海死里逃生,阿南的表现堪称完美。我们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研究研究对手,沈海你就和我们具体说说近距离对抗邓夔峰的感受吧。”左侦以长者的姿态发话,统领大家一起总结经验。
于是,沈海作为今天的焦点人物向大家发表战斗感言,他一边回想一边详细介绍了邓夔峰带给自己的深刻感受,还有在濒临死亡时的那种特殊体验,尽管那种感受很难用语言来完全表述,他还是用尽自己所有的文学功力尽力去描述。
同时,沈海、南郭与邓夔峰弦识人之战的视频已经迅速在网上传播,在二十四小时内的点击量已经突破十亿次。在中外各类大大小小媒体的报道中邓夔峰已经被贴上了死神代言人的标签,更有很多人把他称之为“地狱之帝”。两边悬殊的实力对比使得人们原本对正义之士的期望在瞬间跌倒了谷底,民间的恐慌情绪再次蔓延,以更快的速度和更深入的程度在人类社会铺开。全球经济在精神上受到重创,弦识人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就像外星人入侵一样给地球带来了未知的恐惧,在这个恐惧因子未彻底消失前地球人类难以安然入眠,每一天都过着睡在定时炸弹旁的日子。低迷绝望的心在各行各业都可被捕捉到,社会发展陷入停滞和百废待兴的局面是国家最怕看见的。
作为这段热门视频当仁不让的主角,邓夔峰则并没有有多愉悦与骄傲,相反,他陷入了长时间的低迷。被南郭从自己手里成功救下几乎已经被自己终结生命的沈海,这好比让一只猫从虎口抢走了食物,莫大的耻辱感笼罩在邓夔峰的心头。就算在内部东西弦识人的九人团队中他都被视为一名绝顶高手,要不是千金对甲木的天然优势存在,邓夔峰绝对是当仁不让的弦识第一人。在已知的弦识人中也许只有许之诺曾多次提到过的隐匿高手莫文然能与之一战,除此之外在地球上他本应没有敌手,可是万万没想到,一个女生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任务,让他在数十亿观众的眼前丢了面子,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就在事情发生后不久许之诺就打来了电话好好安慰了一把邓夔峰,希望他不要因此气馁,把事情简单地看待成经验教训,至少所有人已经见证到了他的弦识之力,这对将来他们的统治会起到绝好的推动力。作为一个领导者,许之诺非常清楚每位团队成员的性格特征,并在必要的时候去伸手控制节奏,以免局面出现脱离自己控制的情况。
第二天晚上,许之诺再次召开了电视发布会,这次他身穿一身特制的礼服,礼服表面还镶上了许多金箔、宝石与钻石。整件服饰自然散发出夺目的光彩,好像他正在焕发自己的千金之光一样,一种至高无上的尊容感从电视屏幕中映射而出,而他也依旧面带笑容。
“朋友们,我们又见面了。在过去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为诸位祈福,希望我们的城市能够蒸蒸日上。让人值得高兴的是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我们打造弦识走廊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切都向着好的方面发展。通过我们的连日努力,教育与医疗行业的人才选拔已接近尾声,大量的人才将踏上走廊内的工作岗位。此外,走廊内的各项基础设施建设方案已经出炉,接下来城市改造工作将正式启动。另一方面,通过高效的沟通,各级政府行政机关已经充分学习了弦识精神,并和各区域的弦识长官作了深入的交流,这很有利于弦识长官今后对城市的管理工作,也是我们城市正常运转的一个基础条件。”
稍作停顿后许之诺继续说:“一千四百年前,人类历史上一个空前昌盛繁荣的帝国诞生了,唐朝。无论是在经济、科技、文化还是艺术上,大唐帝国都取得了前朝与后代无法比拟的迅猛发展,四海归顺,万邦臣服,长安都就是当时亚欧大陆上的一个梦幻之都,是所有人心之向往的地方,是那时的人类生活与工作的最佳城市。大唐的遗风吹刮了千年,提醒着每一位中国人不要忘记自己民族曾经的伟大。如今,盛世虽然已经消失了千年,但被埋藏在废墟下的种子时刻等待被人发掘和培植。现在!弦识走廊就是一个新时代的起点,我们每一天都距离人类世界的新高度更进一步,庞大的帝国必须再次撑起人类的天空,并且这一次盛世雄风不仅仅限于亚欧大陆而已,应该是整个蓝色地球。 许之诺慷慨激昂的演说让人印象深刻,作为一个年轻人他的理想与抱负远超同龄人的思想,他的野心像没有边际的空间可以吃下万物。
“我想昨天的事情大家都已经反复回味过不知多少遍了,你们会从各种角度去讨论那场战斗,不过无论你们讨论的结果如何,我都想告诉你们,我们代表着弦识的最强力量,代表着你们的神。对抗我们的人都在仓皇逃窜,希望你们不要抱有空想,有些道理复述了太多遍就会变成制裁。”
再次停顿片刻后许之诺低沉地说了句:“请看。”画面立刻切换,一群身穿囚犯服的人们出现在画面中,从长相外形上看这群人来自不同的国家,他们身处一片空旷的户外,脚下是长着稀疏杂草的泥土地。虽然没有手铐与脚链的束缚,但每个人都面色凝重,他们似乎知道有什么灾难将要降临。不一会儿许之诺走入了画面,站到了人群的面前,看到这里大家都知道这其实是一段录像视频。
“这些人都是些政府要职人员、军事人员或科学家,其中一些来自中国,另一些来自外国。我知道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有些人一直在联络国际人士,希望从他们身上得到帮助来做些幼稚的事,对于这样天真的妄想我会用行动来扼杀。”许之诺作为旁白开始解说,“看见了吗?他们都犯了死罪,因为他们企图暗中集结力量对抗弦识之力推翻神的统治,除了死亡没有什么更适合他们的了。”话音刚落,画面中的许之诺就向人群伸手开始吸收他们的千金弦识,人群只能慌张地向四处逃窜。可无论他们以何种速度跑向何处,身上的千金都在不断流失,最后他们的身体一一化作一团团烟尘飘散开来,而惊愕恐惧的表情是他们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
华服在身的许之诺再次拿回了画面,“千百年来,人们信奉各种宗教信仰,在各种教派思想中寻求人生的真理与奥义、生命的寄托和神灵的护佑。无论是理学还是巫术,都在历史的车轮下各行其道,亿万信众纷沓至来,在高深的道义下追求那不可思议的内涵。但是他们为信仰而理论、争吵甚至爆发战争,也没能辨别出到底谁才是真的?谁才是对的?呵呵,我希望给出一个答案,一个可以统一所有人思想的答案。请用你们的鲜血温暖对弦识的热爱,用你们的眼泪洗净看待弦识的慧眼,想想你们从哪里来,才会知道你们将去向何处。最后,祝你们晚安,我的臣民。”
这次许之诺消失得很突然,电视画面恢复到了正常节目。画面切换得太突然以至于人们的神思还停留在他的演说中,而眼前的画面与脑中所想已严重错配,这时的观众是根本没有心思再去看其他节目了。
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好像要把储蓄已久的俩全部倾泻出来,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顾休自然不会有轻松快乐的心情。在午饭时间同事们招呼着顾休一起去吃饭,被他婉言谢绝了。工作以来他一直没有完全融入公司同事间的圈子,不管是出于性格还是爱好的原因他都没有一位非常说得来的朋友,更不要说像陈准那样的灵魂兄弟了。
等大家都离开后顾休穿上外衣独自下了电梯,在独处的时光里他感到舒适,不用在意别人的感受,也不用迁就别人的想法,他只要走在自己选择的路线上,停留在自己想要停留的地点,无拘无束。
公司所在的办公楼和一边的商场在内部是相连的,顾休走到商场的门口准备从这里走出去。一位商场雇用的中年阿姨站在门口,她的身边则挂着一串一次性塑料袋,很显然,她在这里专门为进入商场的人们提供塑料袋来包裹淋湿的雨伞。
这时没有人进来,阿姨就一个人整理着身边的塑料袋,这原本只是非常平凡的一幕,但却激起了顾休内心的波澜。
“她只是独自一人站在这阴冷的门口,即使有人到来也只是经过,不会停留不会在意她的存在,根本没有人与她为伴,与她为伴的也许只有那些塑料袋吧。她反复地整理和摆弄塑料袋是一种化解孤独的方式吗?就像我们和其他人的互动一样。不过,就连这种陪伴也是有限的,因为每当门外进来一个人,阿姨就会亲手为他们送上一个塑料袋去装湿漉的雨伞。原本那一打厚厚的白色塑料袋会变得越来越薄,最后颜色渐淡呈现出透明的本色,到那时阿姨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即使做着这样一份寂寥无趣的工作,她也没法获得丰厚的收入,一个月两千?三千?反正不会很多,但是一定很累吧。也许他还有个在上学的儿子,为了供他阿姨什么苦都肯吃,这样的工作再重复千百次也无所谓,只要儿子将来能过上安定的生活。”
在行将走出商场大门的十秒钟内顾休在脑海里进行了一次深入的思考,不管他想得对不对他都为自己思考的结果感到一点点忧伤,一种自发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顾休知道世界上还有数不清的人比眼前这位阿姨更让人同情,但他视这位阿姨为全世界弱者的代表,他对她深表同情。
走出大门后寒风与冰雨凌乱地吹刮在顾休的脸上,他无法再去关心别人,必须先保护好自己。渺小的顾休在大自然面前艰难前行,他无比讨厌这样的天气,这又让他联想起了自己那些失败的经历。雨水的敲击与狂风的巴掌似乎一直在提醒顾休他悲凉的过往,他的心情也无法控制地陷入阴郁,这几乎像是他身上天生会发生的一种现象。在这种心境中他感觉自己和世界对立开来,他只是不自觉地远离大众走向角落,他站在一边,剩下的所有人站在另一边。如果现在路边出现一只落魄行走的流浪猫,顾休一定会在它身上找到一种亲切感,那种感觉就像看着自己一样。
一个人行走有绝对的安静,一个人吃饭也一样,从选择饭店到点菜,从咀嚼食物到吞咽浓汤,一切都随自己的意志来行动,完全听不到自我之外的杂音。这就是顾休特别享受的一种气氛,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点天生喜爱孤独,他更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心理畸形,他只是选择继续独处下去。
再回到办公楼时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在刚过去的一个小时里顾休已经对更多的问题做了次充分的自我思考,以至于再看见那位阿姨时他的内心思维已经不那么丰富了。进门的瞬间似乎要比出门时要短了很多,入门后顾休径直走在大堂上,眼前就是那一家家看上去就不容易接近的奢侈品店铺。
明亮的灯光下,琳琅满目的店铺都像藏着世上最漂亮最名贵的时装物件,顾休知道这华丽的外表只有真正的有钱人才能驾驭。正当他还欣赏着一面面华丽无极的橱窗时,女孩尖细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他看向前方两位正在采购的年轻女孩。
凌明子挽着秋菲娜一蹦一跳地走出一家店,另一手还拎着两三只包装袋,身后站在店门口的两位店员向他们的背影做出了九十度的鞠躬礼。与凌明子丰富的面部表情相比,秋菲娜显得非常平静,并没有表现出女生沉醉于购物的那种状态。从着装上看秋菲娜也是非常朴素,更像是一名校园内的学生妹,与商场内高大奢华的气质格格不入。反观正处于极其亢奋状态的凌明子,成熟的衣裳上布满了各种花纹与修饰物,挽着秋菲娜的她完全控制着行走的路线,她正在享受作为一个女人的极致体验。
但是顾休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特殊感觉,很明显对方也已经休眠了自身的弦识力量避免暴露,顾休立马从惊讶中反应了过来并快速走到一根柱子后躲起。他从一定的距离外注视着两位女生的行踪,只见他们又走进了一家店,店内员工像看见了尊贵的女王一样马上毕恭毕敬地上前迎接。虽然离得很远,但顾休可以隐约感觉到店员们的紧张心情以及店内凝结起来的空气。
在店员们的耐心介绍下凌明子挑选了几件衣服放在身前比了比,然后拿着其中几件走进了更衣室。在凌明子试衣的过程中秋菲娜只是站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没有走动半步,她不但没有与店员交流也没有去翻看任何服装,在顾休看来她只是作为西静公园的行政官陪同自己的好友来这里逛逛。不过顾休还是感到一丝惊讶,作为一个本身就拥有特权的年轻女生,秋菲娜居然可以视这整座商场的吸睛产品如无物,这实在让人不解。
“菲娜,你也选几件吧,这衣服实在太美了,我真想变出十个分身来把这些衣服一起穿上,哈哈。”身着一套高贵礼服的凌明子从试衣间走出,她一边对着秋菲娜说话一边在镜子前旋转。
“非常漂亮,非常适合你。我就不用了,这衣服我也驾驭不了。”秋菲娜用食指关节向上推了下镜框的下沿。
“这么多好看的衣服和包包你一样都不要,多可惜呀,我们现在就是女皇,就应该好好享受嘛,可别亏待了自己。”
“不可惜,碰到想要的东西我可不会客气,呵呵。”
“好吧,我可做不到像你那么清心寡欲,服务员,那条裙子也拿下我的号!”
就这样凌明子在试衣间内外进进出出了无数次后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次她发现东西已经实在拿不下了,所以就让门店直接把衣服送到她家。在柱子后守候已久的顾休再次警觉起来,他默默注视着越走越近的两人。
凌明子继续满脸欢笑着和她的女伴说着话,一切看似都很平静,就像千千万万对逛着街的普通闺蜜一样。而爆发就在一瞬间,凌明子的脸从晴天转为暴风雨几乎不需要时间去酝酿,她的声音穿透整个商场,恐惧以音速扩散开来。
“站住!你叫什么名字?”
被喊住的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小姐,外表看上去光鲜美丽,同样也在购物的她被这一声叫愣了,当她看见凌明子和秋菲娜二人时更是顿时花容失色,手中的购物袋也滑落到了地上。女子在恐慌中唯唯诺诺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把这身衣服给我脱了!脱光!”凌明子咄咄逼人,口气中带着一种不可违抗的命令感。
女子吓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她不知道所措,周围的路人在见到凌明子后也纷纷选择尽快撤离这是非之地,商场的道路上只剩下他们三人。
“不脱?那么你是想死?”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来这了。”女子开始哀求,从外表上看她应该也是家境不错,要在大庭广众下脱衣服实在是自己内心不能接受的。
凌明子对女子的哀求不动于衷,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规则,她不接受任何异议。“那么我就送你一程,你这漂亮的脸蛋儿也要和这世界永别了。”说话间凌明子的一只手开始发出了金色的光。
“别!别!我脱!我脱!”女子开始慌忙地解开外衣的扣子,在生命面前尊严已经一文不值,她只希望快速完成凌明子的无理要求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女子脱去外衣后看了一眼凌明子,见对方仍然用一双怒目瞪着自己后她又马上开始脱去脚上的靴子,然后是腿上的皮裤。这些似乎还不够,女子只能再用颤抖的双手从下至上将毛衣卷起从头部一并脱去。稍作停顿,她没有听见凌明子的任何发声,于是她准备继续艰难的任务。
“叫你脱光,没有听见吗!”凌明子手中的光突然变亮化作一个光球,只见从女子的身体内飞出了一颗颗粒子状的金色颗粒。
“不要!不要啊!”恐惧的感觉瞬间达到顶峰,女子漂亮的脸蛋开始出现变形与失色,她疯狂地奔跑,伴随着急促的喘气声,一双光脚在地面反复地拍打。
很快,一切就恢复了平静,再没有叫喊声,再没有奔跑声,只是世间又少了一段人生,多了一片没人认得的灰烬在空气中浮沉。
立柱后的顾休在不自觉地发抖,当察觉到了自己的这种状态后,他极力去控制自己的四肢,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在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他的了,凌明子的行为竟然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在影响着他的身体。
此时的怀疑不止停留在自己的身体上,也渗入了自己的心灵。比起上一次沈海的遭遇,这一次顾休距离事发地点更近,面对就在面前发生的灾难他仍然没有出手,只是用一根柱子作为掩体来偷偷观察,他没有选择挺身而出解救无辜群众于水火之中,他再次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耻。
“如果是南郭,她一定会挺身而出的吧。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了,一条人命怎么就这么结束了,我到底该怎么办?”顾休又想到了商场门口的那位阿姨,“真可笑,可笑至极,就凭我也想保护大家,我真是太愚蠢自大了,我根本不配做弦识人,亚氏曼看走了眼,黑白也看走了眼,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此时,他无比恨着叫顾休的那个人。
最大的怀疑是怀疑自己,最陌生的答案是自己真正的样子,人性的多样性就像一个个新生命一样被注入到体内,下一秒的自我总是像时间的秘密,会准时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