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过一只仓鼠。
夏天。
仓鼠是朋友花了三十块钱从宠物市场买来的,放在宿舍里。
我第一次见到仓鼠,看着这小东西挺有趣。听说过有人饲养,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些惊喜。
我以为仓鼠是有名字的,朋友摇摇头,“买回来就这么一直喂着,管他叫啥呢。”对于给宠物起名这回事,我想还是应该要认真,起了名字,便会增加一些感情。
仓鼠没有笼子,只有一个生锈的奶粉铁罐当家。也没有木屑铺垫。朋友告诉我,仓鼠吃大米和瓜子,有次我从店里用塑料袋装了一小撮熟米饭去喂食,但是仓鼠没吃多少,后来,米饭粒在罐子里已经变干了。
过了几天,朋友临走时把仓鼠留下来,送给我。
当时我身上只剩下几十块钱了。
我搬到租的房子里第一天,去超市买了十几块钱的苹果和一袋原味瓜子。都是给仓鼠买的。
每天早上起来上班前,看一眼奶粉罐里的仓鼠,扔把瓜子进去,晚上回来罐子里只剩下瓜子壳了。
朋友说,仓鼠不能喝水,我只好把苹果啃几口,吐进去。
后来,瓜子都被它吃完了,只剩下几个苹果。我还是继续咬成块,吐给它。
很多时候会忘了它。想起来便找找剩下的东西扔进去,也不管仓鼠吃不吃。
又过了几天,仓鼠的毛发奓开,黏成一绺一绺,臭气熏天。那个样子,最后的样子,让我心里有些恐惧。还好还好,罐子很高,爬不出来。晚上的嘶叫我听不见,我能很快睡着。
同学你不要慌,仓鼠最后没有被饿死。
一个早晨,我把罐子放到一棵桃树下,找了根棍子,站的远远的,把罐子捅倒。记不清了,仓鼠爬没爬的出来。我心想这算是放生。
那天上午还是烈日当空,下午突然下了一场大雨。我想仓鼠有没有活下来呢?
六月是个多雨的季节。最终,我也没能给仓鼠起个名字。
我认识了一个爱喝酒的女子。
夜市。
人来人往,闹嚣彻夜不绝。我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田螺、涮肚、烤串,还有她喝不过瘾的扎啤。
她在店里负责收银和登记客人信息。收入刚刚够生活,谈不好今后的打算。
初来乍到,我喊她姐。年龄上,她比我大几岁。
在店里我常常能逗旁人开心,一时混的有声有色。她觉得我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无聊的日子被一扫而光。
她带我去夜市吃田螺。我以前吃过一次,久到已经忘了什么吃法。田螺放在面前,我犹犹豫豫拿筷子夹起,显得无从下手。她笑我山炮,怡然自乐地吸一口,再用细长的竹签挑出田螺的肉,吃的从容自若。
她很能喝酒,她在家里敢和长辈争高下。她爱喝扎啤,清凉如水,她喝不醉。
我想过,如果我也有好酒量的话,我们的关系或许会更好。
她讲她曾经无证开车被交警罚单,因为有关系最后不了了之。意犹未尽的透露年轻时二三事。其实,她依然年轻。
八月中旬过后,历法上的夏天已经结束,但眼里的夏天还在。
她很高兴地计划等过完这个月,店里不忙的时候,去学车。她还要拉上我。可是,我是一个很快就要离开的人。
他们都以为我是长期员工,其实,我只是来做暑假兼职的,九月份我就要上学了。
这秘密告诉她之后,她很失望。但是也没说什么。
在那段日子里,我们很开心。
她带我认识了很多东西,请我吃了几次饭,看了一场电影。我刚刚试着走进社会,还好认识一个聊得来的人,这是让我在现在想起来特别感激的事情。
过年回家,深夜下火车。她听说我回来,叫我去了她家。我们几个人坐在一块,吃煮好的栗子。几个月没见,她还是很那个样子。她已经辞职了,问她店里其他人的情况,她说了几句便不再说了。
突然发现,我和她能聊的话题,全部局限在那家我们相识的店里,之外,无话可聊。
那其实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范围。不过我也忘了,我们都已经不在那个范围里了。
她不停地让我吃栗子,那么多,我却没吃到一个有甜味的。
再后来,她请我吃纸包鱼。不喝酒了。也没说多少话,吃完就散了。
我喊她姐,在电话里喊她姐,在店里喊她姐。她笑,她吓唬我。
八月底,决定走的当天晚上,我喝酒喝到吐。她送我到宿舍。我说,姐,走了啊!
深夜的马路上,车辆很少,她站在马路中央伸开手臂,大声喊不抱一下?我说,下次吧。
没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