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
杨树和叶子共同生活的村子在内蒙和宁夏的交界处,那里又叫做风的城市,一年四季基本上有三个季节都在刮风。那里盛产沙子也有一种东西叫做沙漠玫瑰。
叶子的妈妈,是村子里面女人口中的,狐媚女子。相传她命硬克夫,叶子七八岁的时候,父亲就因为酒醉过马路不幸身亡,叶子妈妈辛苦拉扯两个孩子,生计上多少有些艰难,免不了央求东家的男人帮忙地里的活计,西家的男人搬个重物什么的。这在别的女人嘴里都是,勾引自家男人的种种借口。
所以小的时候杨叔他妈就说,叶子她妈那个狐狸精样子,经常让杨树爸爸帮忙这个帮忙那个,她带大的孩子也免不了不正经,叶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看她小小的年纪,成天跟一帮男孩子钻在一起,又是上树又是在田里烤偷来的玉米毛豆,也没见跟几个女孩子们一起斯斯文文的,真是啥样的爹妈养出啥样的孩子!
再又一次,叶子妈想让杨叔他爸帮忙修个什么东西的时候,杨叔他妈把一盆水泼在院子里,说自己没男人,还成天惦记别人家的男人,要脸不要脸,滚出去。自己成天当着女儿的面勾三搭四,也不怕把自己的女儿给教坏了。邻居街坊,都站在那看笑话,指指点点!叶子她妈是哭着回到家的,从此以后再也没让周围邻居家的男人帮过忙。
街坊四邻竟然也指桑骂槐,说叶子他妈死了男人就开始不正经,从小教自己的两个女儿也不正经,自己家的孩子,尽量不要去跟叶子一家有交集做朋友,以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此多苦多难,叶子妈都是自己扛着,直到扛不住,叶子上初中后她妈改嫁!
在小小的杨树的心里,叶子,叶子她妈和叶子她姐,都是对他十分友好的。每每他偷偷溜到叶子家,叶子妈总是有什么吃的都会拿出来与杨树分享,也会告诉杨树说,叶子的朋友越来越少,让杨树来陪叶子说说话。杨树就拼命的点点头说我跟她永远是好朋友。
杨树妈跟别的邻居见面聊天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的骂两句叶子她妈,而且对正在写作业的杨树的后脑勺狠狠的说,以后不准你跟他们家人有任何关系,在看见你往他们家跑,把你腿给你打断。
就那小丫头片子有啥本事,成天大的来勾引我家大的,小得小得来勾引我家小的,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欠了他们家还是亏了他们家了。成天跟我们家嘫不清。
每当这个时候,杨叔就反过头来跟他妈说,你们大人之间的事是你们大人之间的事。叶子又没招惹我,我在学校受欺负,还是她护着我呢。
杨树妈反过来,指了一下杨树,说你个囔蛋,成天在学校别给我惹事,人不犯你,你不惹人。谁欺负你,你就还回去!谁打你一下,你就打他两下,谁踢你一脚,你就踢他两脚。
白白净净的杨树,戴着一副黑边眼睛,憨憨的笑着说,我才不打人呢。君子动口不动手。
好像一夜之间,他们就长大了,叶子6年级的时候,杨树四年级。又一次因为别人骂她妈是狐狸精,叶子扑上去,跟那个男孩子厮打在一起。战果就是,叶子的脸和胳膊多了几道淤痕,鼻子也在微微出血,那个男孩子的脖子和脸上多了几道抓痕,叶子的辫子也散了。
依旧是叶子,一个人孤家寡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妈和她都成了这个村子像瘟疫一样被躲着的人。好在她姐姐已经去外面上学,常年寄宿,节假日才能回来。
叶子一个人在前面快步的走着,杨树在后面,杨树在后面吭哧吭哧的追着。喊了几声,你等等我呀,我追不上你了。后面又有人喊着,杨树,你个跟屁虫!杨树跟叶子找对象喽!叶子跟杨树亲嘴喽!叶子是个大流氓!
杨树气喘吁吁快追上叶子的时候,猛的拽了一下叶子的黄色的军用书包带子,意思让叶子稍微等一下他,被叶子一把甩在旁边。
叶子翻过脸来骂道,我告诉你杨树,给我滚远点,以后你妈再敢骂我妈,我就打死你。
这是第一次,叶子对杨树发飙,杨树不知道她是在发泄别人给她的委屈,还是叶子,本身对自己和自己的妈妈,已经积怨很久。
后面来了一群小伙伴,哗啦啦笑着说,跟屁虫,被甩了吧。
那一刻,杨树有了一点点羞耻感外,更多的是失落,觉得他跟叶子,那个带着他上树爬墙,把他当小弟弟一样保护着的小姐姐,突然嫌弃他了。他突然有一种,被快要遗弃的感觉。他坐在那里,想要使劲憋回去却憋不住了,哭了出来。但是他哭只是咬紧了嘴唇,让眼泪一颗一颗的流出来。没有发出一声。
从此,杨树跟叶子分道扬镳,杨树走村里上学的大路,骑自行车,叶子就肯定步行走小路,如果杨树哪天突然决定步行走小路去,叶子肯定是步行走大路,哪怕是多绕一些。
如果叶子看见杨树在前面走,哪怕是要迟到的叶子,也绝对不会跟杨树并排同行。
那一年杨树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他很伤心,也很绝望。比起这短暂的伤心和绝望,这种别扭。杨树更担心的是,叶子上了初中以后就会去上寄宿中学。
很快,叶子上完了初中,没有考上高中,只能去上技校。叶子上技校的第三年,杨树上了高中一年级。
这个时候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他们所有的相思都写在了书信当中,叶子总会学着时下最流行的桃心或者是树叶各种折纸的方法,把信寄给杨树。
杨树就会疯狂的问他妈要各种钱,今天买书,明天买复习资料,后天要班费,然后,自己也省吃俭用,给叶子买了一个bp机。
他们说那个时候,最幸福的事就是,IC卡电话。能听见彼此的声音,就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鼓励和动力。
杨树说,你再等我几年,等我毕业了以后,我不想上大学,我尽快去上班,然后我攒钱娶你。叶子说,等我毕业我就去赚钱。
即便是两个人的情书能有一抽屉,用过的ic电话卡也能攒一抽屉,但是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村里的时候,还是装作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