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丹传记《牛角上的血滴》之十四

转载自《体坛周报》颜强专栏

魔鬼代言人

每年季后赛开始前,杰克逊都为球队安排了一次特别的节目:他会挑选一部新电影,然后重新剪辑编排,加进去一些公牛队比赛的镜头,让队员们从轻松观看电影片段中悟出一些道理。杰克逊用这种巧妙委婉的方式启发队员,并且对乔丹、皮彭和罗德曼等关键球员进行特别提示。1992年,为了第一次蝉联总冠军,他选择了悲剧性的战争片《现代启示录》,1996年,他为了放松队员们的情绪,剪辑了布鲁斯威利斯和斯特丽普主演的闹剧《装神弄鬼》,这一年他挑选的影片让队员们大吃一惊:《魔鬼代言人》。

《魔鬼代言人》是由好莱坞两大明星艾尔·帕西诺和奇洛·李维斯主演的,讲述一个年轻律师(李维斯)为了事业的成功,甘愿和魔鬼(帕西诺)合作,听从后者的摆布,结果完全改变了自己的性格和生活,婚姻彻底失败,妻子精神崩溃,年轻律师最终变成了“魔鬼的代言人”。

杰克逊挑中此片的含义不言而喻,他自身的经历和李维斯饰演的人物有相似之处。杰克逊的婚姻就出现过危机,由于他对工作太投入,和妻子琼恩一度分居,但真正让队员们明白的是,杰克逊完全站到了克劳斯——魔鬼——的另一面。

没有人愿意直接评价杰克逊的这次行动,当记者问替补队员布伊奇勒,“魔鬼”是不是指克劳斯,布伊奇勒大笑:“别这么说。”辛普金斯也在暗笑:“我现在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这会给我带来麻烦,等我得到下一份合同,我就会告诉你的。”只有老温特表示了不满,“菲尔做得太过分了。”不过连他也忍不住要笑,“菲尔真是个天才,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了这样一部电影。”电影中的魔鬼是以一个擅长选拔人才的形象出现的,这和“超级球探”克劳斯的生平又不谋而合。

对于这部电影的所有隐喻,杰克逊不承认他把个人矛盾夹杂在内,他指出在这部经过剪辑的电影里,他为罗德曼以及公牛队一些有待加强的地方进行了“特别处理”。

在《魔鬼代言人》片中,李维斯被魔鬼控制后,他的妻子生活在痛苦之中,为了不让自己发疯,她不断地改变头发的颜色来寻找自我。很难讲这部电影是不是受了罗德曼的影响才安排这样一段情节,但杰克逊肯定地认为,罗德曼是因为迷失了自我才性格大变的,他甚至认为罗德曼患有ADD症(注意力混乱)。在李维斯妻子改变头发的颜色这一幕后,杰克逊编辑了几段罗德曼飞身救险、全力争抢篮板球的镜头,他在用一种奇怪的方式鼓励罗德曼,既表示自己理解罗德曼生活中阴暗的一面,同时又用罗德曼的经典镜头表达了对他极高的期望。“大虫”看过这部电影后,依旧一言不发,不过当天下午他就和老温特开始专门训练自己的罚球。在拼抢特别激烈的季后赛,罗德曼会得到更多的罚球机会,杰克逊的工作显然收到了效果。

到了电影的后半段,剧情越来越压抑,李维斯的妻子不堪心理重负,精神崩溃,在精神病医院里,她砸破玻璃窗,用玻璃割腕自杀,影片用了一系列特写镜头描绘这些痛苦、丑陋的细节。杰克逊在每一次镜头切换的空隙中,都夹进了一小段公牛队在这个赛季的丑陋表演,有库科奇关键时刻的犹豫,有朗利防守中的漏人,有队员们不充分发挥“三角进攻”优势的盲目单打独斗……当这一段戏演完后,画面上跳出两个大字:自杀!

队员们轻松地度过了一个上午,他们没有听到教练的絮絮叨叨,没有听到卡尔西莫咒骂斯普雷维尔那种话语,但他们都明白了杰克逊的用意。这种独特的方法非常直观地让队员们意识到了球队和自己的问题,尤其对乔丹而言,杰克逊再次提醒了他:这是一支球队,我们要靠团队协作来争取总冠军。

当然,看《魔鬼代言人》这样一部手法诡异、戏剧效果又不太成功的电影,并不会让每个队员都高高兴兴地回到训练场去,科尔就很奇怪杰克逊为什么要选这部“恶心的电影”,但每个队员,包括乔丹,都从这部电影里得到了很多启发,他们都承认,这的确是“禅宗大师”指挥艺术的一次出色表现。

我不是魔鬼

杰克逊安排《魔鬼代言人》给队员看的消息当天中午传到了克劳斯耳里,他当时肺炎正在发作,可他还是立即采取了报复行动。

克劳斯选择的途径又一次被证明是错误的,他和《芝加哥太阳时报》的记者贝利斯交谈,说“这是我在公牛队工作以来最艰难的一年,所有的人都在指责我想要拆散公牛队,我的妻子出外购物都会被一些‘好心人’劝诫”,克劳斯再次声明“现在的目标是第六个总冠军,我不是那个想搅乱一切的魔鬼”。

贝利斯是《芝加哥太阳时报》新聘请的一个记者,他采访公牛队的目的就是想要挑起事端,制造新闻,这种出发点和《太阳时报》一贯哗众取宠的小报风格是吻合的。克劳斯饥不择食找人诉苦,没想到自己变成了贝利斯利用的工具。贝利斯用“我不是魔鬼”的标题发表了一篇长文,说杰克逊在球员和管理层之间制造矛盾,还说他问过克劳斯,如果下赛季皮彭离开芝加哥,公牛队会不会让他的33号球衣成为公牛队的退休号码,结果克劳斯根本不同意此事,“我们没有这种习惯”。贝利斯把克劳斯提醒过他“不能发表”的几句话写了出来:“除了乔丹,芝加哥公牛队没有一个球员是不能拿出来交换的”。

克劳斯的这段访谈在贝利斯笔下完全变味,他的本意是想缓和内部气氛,同时又不愿让杰克逊讽刺自己。“魔鬼”这个称号,也许和多年来为公牛队成功而苦苦奋斗的克劳斯并不相符,但他所有努力收到的效果完全是负面的,克劳斯事后大骂贝利斯是个“骗子加混蛋”,可他又一次得罪了皮彭。

皮彭非常希望自己的球衣能悬挂在联合中心体育馆,为此他宁愿忍受不高的薪金和“两个杰里”对他的不尊敬,但在季后赛开始前,克劳斯又在谈论这个敏感话题,皮彭彻底失去了继续留在芝加哥的兴趣。

皮彭当天训练时和乔丹悄悄商量了一会儿,乔丹也只能劝他别想太多,但皮彭不愿意再以沉默回应“魔鬼”的挑衅,他在训练结束后,拿着几十件印有“最后舞蹈”的33号球衣送给所有采访公牛队的记者,“请你们对球迷说,这种球衣我总共生产了5000件,我再也不会做这种球衣了,如果他们愿意记住我,赶快来买。”有记者问他,“最后的舞蹈”到何时结束,皮彭毫不犹豫地回答:“今年总决赛的最后一场。”

皮彭的决心让杰克逊和克劳斯都很尴尬,不过杰克逊知道只要皮彭一上场,他肯定会认真打球,何况乔丹还在身边。克劳斯就感觉头痛了,他还想修补和皮彭的关系,看看能不能在他和乔丹、杰克逊的斗争中挽回一点,不变成芝加哥城那个千夫所指的“魔鬼”。克劳斯在季后赛找了一位助理教练,想通过他和皮彭约谈一次,但每次都被皮彭拒绝。在季后赛第一轮和网队交锋前,克劳斯亲自到更衣室里和皮彭谈话,皮彭用一种“空洞苍白”的眼神吓跑了克劳斯。

总冠军冲刺开始了,可牛角上的鲜血还在下滴,只有乔丹回避了所有的争吵,他知道真正的战斗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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