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01
这个题目有点装X,这个X装得对不对,请听我仔细道来,看官再做评判。
这个题目是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说《红楼梦》藏有很多秘密,有待我们解开;二是解开红楼之谜要有正确的方式。
有人对第一点就不同意了,他们认为:红楼梦不过是一本风月儿女小说,写的是封建大家族的闺阁琐事,公子小姐们要么说说笑笑,要么哭哭闹闹,哪有什么玄机,哪有什么秘密?你这厮休得玩阴谋论,自恃高明,曲解古人!
以阴谋论曲解古人当然要不得,但看不出古人“含不尽之意于言外”,岂不浪费了作者十余载呕心沥血的笔墨?岂不等于《红楼梦》白读了?如果看不出作者的“良苦用心”、“言外之意”,那才是对古人最大的曲解啊。
《红楼梦》是绝对有秘密的,作者自云:“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看出了其中的秘密,就解出了“其中味”;看不出,那就是“满纸荒唐言”,不过豪门贵族的言情小说而已!
批书人通过批语也反复点醒读者,书中藏了很多秘密:作者“用笔狡猾”,秘密就藏在“画家烟云模糊处,不要被瞒蔽了去,方是巨眼”,不要浪费了作者的“好苦心思”。
古代读者戚蓼生说《红楼梦》是“绛树两歌”、“黄华二牍”,有如“春秋之有微词、史家之多曲笔”,认为“作者有两意,读者当具一心”,方能听出书中的“弦外之音”,“乃能得作者微旨”。
后来的红学研究者(主要是红学家),便是根据脂批①和古代读者的笔记、文章等,大胆揣测和解读红楼梦里的秘密,并由此形成了红学两大派系。一派是以蔡元培为代表的索隐派,代表作是《红楼梦索隐》;另一派是以从美国留学回来志得意满的胡适为代表的考证派。
蔡元培认为,《红楼梦》是部“政治小说”,主要人物都属于康熙时期,“作者持民族主义甚挚。书中本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而尤于汉族名士仕清者,寓痛惜之意。”并对书中人物做了大胆的影射解读。
胡适则公然将矛头对准他的上司,认为蔡校长是“大笨伯、猜笨谜”。他提倡借助对作者和版本的考证,从旗人贵族敦敏敦诚和富察明义的诗文里,找到了“曹雪芹”,且认定“曹雪芹”乃江宁织造曹寅之孙,并因此认为《红楼梦》乃是“曹雪芹”的家族自传小说。
这两派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一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还在争论,特别是作者问题仍未搞清。对于蔡、胡二人的观点,到底采用哪一种?最后是伟大领袖发了话,认为“还是胡适对一些”。有了领袖的发话,大陆的红学研究者,就大胆地沿着胡适的路子深入“考证”下去了,并且有了官方的红学协会,红学研究者们也有了响当当的名号:红学家。其中以当年最崇拜胡适的周汝昌老先生“考证”的成就最大,洋洋洒洒写了几百万字关于“曹雪芹”、关于“曹家”的专著。从此《红楼梦》的作者是曹雪芹,写的是曹家事,在大陆就几乎盖棺论定,并写入教科书,认为红楼梦是一部反封建、提倡男女平等、反映封建社会必将走向没落、敲响了封建主义丧钟的伟大著作!
由于红学家几乎都认可胡适的结论,都是在江宁织造的曹家做考证,或者将红楼梦中人与曹家的人做影射原型解读,所以红学家其实成了“曹学家”。但在大陆之外的台湾,胡适的“观点”遭到了一个人的强大挑战,这人便是新一代索隐派潘重规先生。潘先生将蔡校长的影射索隐做得更加深入,认为红楼梦乃是一部民族血泪史,他的作品《红楼梦血泪史》,一方面对书中人物做了更全面的影射解读,一方面又把考证派的自传说家事说,批驳得体无完肤。他与胡适几次书信来往讨论,最后让胡先生哑口无言。
潘重规的《红楼梦血泪史》虽然很早传入了大陆,但长期以来被红学家嗤之以鼻。进入21世纪后,随着网络的发达,查找资料的便捷,很多民间的红楼梦爱好者,也加入了红学研究。特别是刘心武作家在央视《百家讲坛》“红楼梦揭秘”后(他是周汝昌老先生的学生,在继承先生的衣钵基础上更进一步,发展出自己的“秦学”②),遭到了民间草根红学研究者的广泛质疑。一时间,草根红学界,狼烟四起,群雄辈出,闹得不可开交。针对红楼梦作者,就有几十种说法。比较有影响力的作者说就有:
曹雪芹、洪升、孔尚任、吴梅村、冒辟疆、顾景星、张岱、傅山、纳兰容若……
这些“作者”大体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明朝遗民说,即作者是明朝遗民;一类是满清贵族说,即作者是清朝的贵族子弟。
“作者”不同,那自然直接影响到对作品的解读。认为作者是明朝遗民的,那当然认为《红楼梦》是写明亡清兴史,跟当年蔡元培的观点差不多。认为作者是清朝贵族的,便认为《红楼梦》只是封建贵族的公子小姐的风月小说。不过这一派也有不少受刘心武的“秦学”影响,认为红楼梦是暗藏了惊心动魄的康熙雍正朝的“清宫秘史”!
当然并非人人都要做红学家,我们大多数人只是普通读者,或者是红楼梦爱好者(简称红迷)。作为读者,我们只需要读懂《红楼梦》就行了。如果你坚持认为《红楼梦》只是风月儿女小说,是非常精彩的古装言情小说,那也没问题,那这篇文章和以后的解读对你没什么用处了。你可以像林青霞那样,每夜听一听“蒋勋读红楼”,感受下宝黛钗动人的三角恋故事,那也是极好的。
如果你和我一样,隐隐约约觉得红楼梦里藏着作者难以言说的秘密,那我们就一起来抽丝剥茧,条分缕析,一章一章地来探佚解密。
02
“红楼之谜”到底该怎么解呢?
首先,我们得让自己“穿越”到那个时代,跟作者、跟批书人、跟书中人,一起感同身受。那是个什么时代呢? 虽然书中开篇说这个故事是“朝代年纪、地舆邦国”俱不可考,但可以肯定的是作者是生活在清朝。到底是康熙年间,还是乾隆年间?这一时也争不出个结果,但我们要清楚地知道一点:在康乾时代,满汉民族矛盾很突出,文字狱很残酷!
康乾时期绝不是当今的清史研究者鼓吹的那般和谐的“康乾盛世”。 明白了这一点,才会明白作者用笔为什么“草蛇灰线”、遮遮掩掩又“处处机括”;才会明白作者为什么写得那么辛苦,以至于“书未尽而泪逝”,书中主角林黛玉也是“泪尽而逝”,批书人畸笏叟也说眼泪快哭干了,天下红迷们也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只要对那个时代能有个大体的印象(如果对明亡清兴那段历史有所了解,那就更好了),那我在后面解读红楼之谜时,你绝对是“一点即通”,甚至还能举一反三,发掘出更多更新的秘密来。
其次,我们得了解古代文人基本的文字手法。中国文字太过玄妙,有“典故寓言”、有“引申假借”,有“谐音拆字”,有“隐喻讽刺”,有“春秋笔法”,有“含不尽之意于言外”……不像字母文字那样准确直白。尤其是古文和诗词,寥寥数语,解读起来都能写一篇论文。但古人也不是随便乱“引申隐喻”的,那也是约定俗成的,借用的“典故”或事物的“意象”,那也是大家都认可的,比如明月的意象,往往代表了思念故乡或故国;梅花的意象,代表了凌寒独放的高洁;秋天的意象,代表了离愁别绪;……
另外古人还特别喜欢玩文字游戏,什么谐音、拆字法、指桑骂槐、借古喻今、……,那都是常用的。
而《红楼梦》,乃旷古烁今的奇书,一字一句不落窠臼,用笔狡猾令人耳目一新,看似闲笔,却句句暗藏机括,将中国文字的玄机妙用发挥得淋漓尽致。如果体会不到这种文字的妙处,那就白瞎了作者的“慧眼婆心”,那就会跟胡适晚年说的那样:“红楼梦不过尔尔”。
第三,在没有找到铁证之前,我们应该抛开“作者是谁”,细读文本。细读文本时,结合当时的历史背景,利用中国文字的常用手法,反复揣摩作者的笔意。你会发现,“红楼梦之谜”其实藏得并不深,只要揭开“风月小说”的外衣,真相就近在眼前。
03
或许你说,真相要是这么容易被发现的话,那怎么到现在关于《红楼梦》的争论那么大呢?那么多红学家研究几十年了,难道还不如你?
《红楼梦》的真相被掩盖,是有历史原因的。稍微对《红楼梦》有点研究的都知道,我们读到的《红楼梦》大多是120回的通行本,通行本的后四十回是另外的人续写的(据说是高鹗),也就是真本的《红楼梦》在第80回以后就没有了。后面缺了多少回不知道,这也意味着大部分人物的结局、故事情节的终结都不知道了,那仅凭前80回,又能看出多少“真相”呢?
通行本的另一个特点是,它是刊印本,里面的批语备注全都没有了,只有在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靖本等钞本里,才能看到大量红色的批语。而这些批语是向读者揭示了很多“真相”,透露了80回以后不少通行本不一样的秘密。可这种钞本,普通读者是看不到的,一直到1927年胡适在上海意外获得了甲戌本,才知道有脂砚斋批语的存在。只可惜胡适对这些批语并未重视。后来红学家们已经自囿于胡适的曹家家事说,对这些批语的研究,也是围着曹家打转,甚至周汝昌老先生还“考证”出“脂砚斋是史湘云的原型,嫁给了表哥曹雪芹为妻”。白白浪费了无数批语的大好证据。
本人之所以敢斗胆解密红楼梦,一则现在网络发达了,查阅文献资料非常容易,比当年红学家搞研究要方便得多,红学家的一家之言也不再是一家独大了,人人都可以在博客微信等新媒体上发布自己的见解。二则是我也是站在很多人的肩膀上,才对《红楼梦》的认识有了新的高度、新的维度。在以后的解读中,如果不是我的独家见解,我尽可能标注来源出处,实在找不到的,也会特别说明,并请原著者认领版权。
注:①脂批,指脂砚斋批语,这个说法来源于甲戌本,这个钞本的全名为《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其实批书人除了脂砚斋,还有畸笏叟、松斋等等,但红学界长期以来,把批语都当做是脂砚斋的,统称为脂批。
②秦学,是刘心武在周汝昌曹家家事说的基础上,认为秦可卿的生活原型是康熙废太子胤礽的女儿。认为曹家私藏废太子公主,以期太子有天登基了能让曹家得到更大的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