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南博
深秋的南京,虽没有春季的芬芳烂漫,却因其历史文化的积淀,也别有韵味。也许,在我心底,南京便是属于秋天的,丰盈,厚重。
走在中山东路的人行道上,大街两边皆是高大的梧桐。据说,1929年6月,国父孙中山先生的灵柩便是由此运送至紫金山中山陵安葬的,因了这个原因,当时的国民政府扩建修缮了此路,并沿街栽种了许多梧桐。站在街上,恍惚间,我似乎感受到了当年哀恸肃穆的景象。
岁月荏苒,沧海桑田。如今的中山东路,夏天俨然一个清凉世界,宽大的梧桐叶遮天蔽日,绿荫婆娑。时至深秋,梧桐依然静静地肃立在大街两旁,不时有叶子离开树枝,翻飞着,舞动着,犹如一位高超的艺术家,或潇洒,或缠绵,最后都悄无声息地洒落在大街、路边,乃至附近的建筑上。走在街边,脚下是一片片黄色、褐色,或还带点黄绿色的叶子;抬头,透过树冠的缝隙,可以望见清澈的蓝天;一束束阳光从罅隙间直射进来,金光闪闪,洒在行人的肩上,暖暖的,甚是惬意。
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里,我慕名走进了南京博物院。
南京博物院是中国第二大博物院,和北京故宫博物馆、台湾故宫博物院,并称中国三大博物院。其前身是1933年蔡元培等倡建的国立中央博物院,为中国创建最早的博物馆,占地面积约13万余平方米,为“一院六馆”格局,即历史馆、特展馆、数字馆、艺术馆、非遗馆、民国馆,拥有各类藏品42万余件(套)。
走马观花地浏览了艺术馆、民国馆,我便移步底层的历史馆。
走进历史馆,宛如穿越时光隧道,进入了一条浩瀚无际的历史长河,青铜、玉石、陶瓷……蒙昧年代,魏晋风华,隋唐丰韵,宋元气象,藏品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令人叹为观止。其中,陈列在六朝区域的一幅砖画,堪称镇院之宝,那便是南朝时期的竹林七贤砖画,这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魏晋人物画实物,也是现存最早的竹林七贤人物组图。
二、漫话竹林七贤
“竹林七贤”,蜚声历史文坛,是指魏末晋初的七位名士,即阮籍、嵇康、山涛、刘伶(又作刘灵)、阮咸、向秀、王戎。据《晋书·嵇康传》:嵇康居山阳,“所与神交者惟陈留阮籍、河内山涛,豫其流者河内向秀、沛国刘伶、籍兄子咸、琅邪王戎,遂为竹林之游,世所谓‘竹林七贤’也。”山阳,即今河南辉县西北一带。
七人是当时玄学的代表人物。玄学又称新道教,产生于魏晋,是一种崇尚老庄的思潮,以著述老庄立论,将《老子》《庄子》《周易》称作“三玄”。虽尚老庄,但七人的思想倾向略有不同,嵇康、阮籍、刘伶、阮咸主张老庄之学,“越名教而任自然” ,山涛、王戎则好老庄而杂以儒术,向秀则主张名教与自然合一。主张上的差异并不影响彼此的情义,相反,七人“弃经典而尚老庄,蔑礼法而崇放达”,在生活上狂放不羁,不拘礼法,常常在竹林聚众纵酒高歌,尽得庄子“清静无为”之精髓。“竹林之风”不仅成为魏晋风度的重要内容,也为当时的士林注入了隐逸和清高的文化基因。
不过,关于“竹林七贤”之名的由来,学界还是存在争议。
现代最负盛名的历史学家陈寅恪认为,“竹林七贤”的活动地方并不产“竹林”,“竹林七贤”是先有“七贤”而后有“竹林”。七贤出自《论语》中“作者七人”的事数,有标榜之义。“竹林”之辞,源于西晋末年,佛教僧徒比附内典、外书的格义风气盛行,乃托天竺“竹林精舍”之名,加于七贤之上,遂成“竹林七贤”之名。
王晓毅却不认同陈寅恪的观点,他从汉晋时期佛经中“竹林”这一译名的出现频率,质疑了陈提出的“托天竺竹林精舍”一说,并结合史料实地考察,发现魏晋时期黄河流域确实种植有“竹林”,之后又从时间和地点上论证了“竹林七贤”聚会的可能性,从而认为传统说法对于“竹林七贤”一名的记载是真实可信的。王晓毅系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长期致力于中国古代思史,特别是魏晋时期的思想史研究,他的观点当不容轻视。
(三、荣启期与竹林七贤,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