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忙累换来了一夜沉睡,无梦的沉睡。次日醒来,天光大亮。窗外的世界已热闹得一塌糊涂,最热闹的是树上的蝉,使劲叫着,声音高亢混乱,首先入了耳鼓;斑鸠似在远处咕咕肚地叫着,不时有几声犬吠,有些人声,还有些汽车喇叭声……活色生香的一天又来了,热闹是他们的,屋内却是静的出奇。女儿已返校,L君上班去了,就我一个人还赖在床上,慵懒着,放松自己的一切感官,敏锐如初。蝉的卖力叫喊让人有点厌烦,听多了会很燥热。还是那斑鸠的声音好听,咕咕肚咕咕肚叫着,肚字常有节奏的变化,有时悠长平和、有时短促急切,可能表达的含义不一样吧,不管怎样总有一种韵律之美。偶尔也能听到喜鹊的叫声:夹夹夹,干脆利落,老人们说喜鹊叫有喜事,于我则无半点喜事临头。我想起了猎人海力布,如果我也懂鸟语,说不定喜鹊是说傻傻傻……有的时候,人未必比一只鸟儿聪明。
一天早上还在睡梦中的我被一阵咕咕肚的叫声惊醒,那声音触手可及,我慢慢地拉开窗帘,果然在窗玻璃外有一只鸟(当时并不知道叫斑鸠)。睡意全无,在城市中与一只鸟儿对望无论如何都叫人惊喜。我聂手聂脚地打开窗户,轻手轻脚地送上些小米,它先是跳着走远,左看右看后又返回大胆地吃起来,小嘴一啄一啄,甚是可爱。悄悄地拍了照片发往朋友圈,朋友才说这是只斑鸠,我还以为是只鸽子呢,真是辱了农村的出身。不管那么多,我喜欢这只戴着蓝底白点围脖的灰斑鸠,赶快上百度恶补了斑鸠的一些常识习性,知道它不容易与人相熟,警惕性非常高,所以我只是静静地看它吃,几乎屏着呼吸,更没有张牙舞爪的动作。第二天它又带来了它的孩子,这个幼崽体型不算小,只是没有妈妈的围脖,在窗条上站着还趔趔趄趄的,小眼圆睁,滴溜溜地看着我。我尽可能地屏住呼吸,保持不动,以免吓跑小家伙。它们一前一后吃饱后才飞走,还剩余好多小米,足够它们一家子明天吃了。租住在这陌生之地,真是有点孤寂冷清,如有这小小鸟儿作伴,岂不美哉?我竟有点期盼了,谁知第三天,它们没来,第四天、第五天都没来……撒在窗台上的小米最终被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瓜分。在鸟类中,我唯独不喜欢麻雀,长得猴头猴脑,极敏感极有敌意极不自信,不等你掀开窗帘一角,它就扑棱一下飞走了,从不敢与人对视;更主要的是它们那急促刮躁的叫声让人不安,后来也就不撒米了。
安,静也。从女在宀下。——东汉·许慎《说文》如是解释。更多的的时候,我用行动诠释这个字。我常常一个人坐在家中,坐在书桌前,或翻翻书,或写写字,或静听窗外的世界。我是一个没有梦想的人,觉得这样的时刻就是幸福。这个暑假够热,其实去年的前年的暑假都热,只是过去的就遗忘了,然后每个人都说今年最热。楼上的邻居开着空调,那水滴有规律地拍打着我的窗户,多少次都误以为是下雨了,掀开窗帘看到的却是红朗朗的白天或密不透风的黑夜。不禁笑自己的愚,如此轻易上自己的当,亦或自己只是想看看内心的渴望吧。有时能远远地听到斑鸠的叫声,只是辨不出是否是那俩只?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不来,我可半点邪念也没有。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满怀热情地期待之时,它往往兜头给你一盆凉水,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解释,斑鸠的不来就像尘世中的好多关系无疾而终一样。也许是年岁大了,不再纠结于分离聚散,不再苦苦追求永恒。就像这斑鸠,给了我几天的喜悦欢乐,我已很温暖。
远处又传来咕咕肚的叫声……
日上三竿,我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