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养我的故乡在浙江最南端的一个山旮旯里。因为父母早年在省城务工长住,近二十年的光阴里,平日极少回家。
可那个小小的村庄,却承载着我们成长的梦啊,每每过年,我们还是会回家看看。
今年也回去了。工业化进展的步伐还是迈进了这个曾经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庄。
这几年,富裕起来的同乡时兴盖房子。这里一座座气派的小洋楼平地而起,村里到处停满小汽车,村里大部分的人都衣着光鲜,到处可见手拿最新款的手机,不论年龄几何,随处可见低头族俨然一副城里人的模样与作派。
记忆中,那个贫穷而又欢乐的农村消失了……
曾经,我们春天播种,夏天耕耘,秋天收获,冬天休养生息。在我们儿时,家家户户安居乐业,极少有人出门打工,我们和父母一起在耕田插秧种菜,采猪草种蕃薯种土豆,农忙时割稻谷采茶叶,甚至于为了创收种太子参种果树种油菜,一片繁忙农作的景象,土地是上天对我们农村人的最大恩典。一年四季的吃穿用度皆从土地而出。
过年的时候就是我们儿时的终极大派对。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把养了一年的大肥猪宰了,宰猪人家会叫要好的乡亲来吃杀猪饭,那一大锅焖了很久的红烧肉香飘四溢,让人垂涎欲滴。再加上过年有瓜子糕点,有压岁钱,有从头至脚的一身新衣服,还有那天不论做什么都不会受父母责骂,过年是我们儿时最大的期盼。
每每听大人们讲,一年一年好快呀,我们很疑惑,都觉得过年才是最漫长的等待。
二十余年前,一条机耕路穿山越岭,把附近的所有小山村串连在一起,三轮农用车给我们带来了便利,无需用脚步丈量绵绵不绝的山路,它曾经带着小朋友去乡中学读书,带大人们去镇上赶集,带大姑娘小媳妇去镇上买新衣裳……
城镇化建设极力推进,这一二十年的家乡已经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坑坑洼洼的农耕路早已变成平整的水泥路,洗衣不用溪水,喝水不用井水,家家户户都有闭路电视,甚至Wifi,村里的人几乎没有一户人家不出外经商务工,而把家重新安在城市里、县城里、或者镇上,除了过年,平日里曾经热闹非凡的上千人的小村庄一片死寂,仅剩几十号老人留守。
曾经通往山外的乡间小路早已野草丛生,不复存在,而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已经一片荒芜。
土地才是农村真正的图腾,失去了土地的农村还可以称之为农村吗?远离了土地对土地毫无眷恋的新一代农民还可以称之为农民吗?
我陷入深深地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