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答这个问题前,先说一说我这两个月的生活。
不知不觉时间到深圳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在这段日子里情绪反反复复,有过痛苦的挣扎,有过短暂的安宁,只是仍然会有所困扰。
不过庆幸的是我不再觉得自己是个不正常的人,我们每个人都如此的不同,我的不同只是区别于他人的天然属性而已。只是可能在我所接触到的人中,没有谁像我一样执着于寻找一个确切的答案,一个没有这个答案就无法活下去的人。
问题有很多,关于生命的意义,但我在维克多弗兰克《活出生命的意义》一书中找到了可供选择的生命意义的答案后,生命的意义的问题在那么一瞬间忽然变得不再那么重要,而生命的探索指向了另一个问题——体验生命。
当我知道了路的尽头可能在哪儿时候,我知道人的这一生只剩下体验这么一个唯一的课题。在体验生命的过程中,在我们的生活里,就像在香港电影中的胡同街道,充满着近乎玄异的光怪离陆。那些才是生命体验的范畴,哪些只是艳丽的夺命陷阱?
一个敏锐但是脆弱的灵魂,就像一个防御度为零的物体,当它向生命张开双臂的时候,接受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差别攻击。所有的痛苦快乐和伤害都是最大限度地被呈现在这个好奇而纯粹的灵魂中。
体验也许意味着接受,但是这些源自外部世界投射进来的东西太多了,意识到体验是接受是照单全收,我们没办法清除它们,只能认识他们,才能够收获长久的安宁。
体验对于我们个体而言是一个具体的问题,也许,在一定情景中被触发的时候,我们才能够见到它的真面目,如果你刻意的去寻找,走入的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地图。有的东西,就像人们常说的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像我此刻谈论的这些东西,在我提笔的那一刻,我只看到一束幽光指向某些东西,让我忍不住想要提起笔,写些什么东西,至于写些什么内容,我只能控制开头那一部分,所有后面发生的发现的并不在我的掌控之内。
我想到曾经看过一句话,当你不得不动笔的时候,就是你动笔的时刻,笔下的人物会自己成长,成为一个并不受你控制的独立的生命,发展出他们自己的故事,活出他们的人生。我不知道我是否正在经历这样的时刻,只是非常遗憾的是我意识中又一次确认自己不能写命题作文这个信息,因为命题无效。
让我们回到问题的探索,从最初的时候说起吧。
“我”这个意识并不是伴随着我们生命一起到达的,人类在出生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只能算是一个高智能的生物,对外界有着敏锐的察觉,也能做出相应的反馈。但更像是一个能够储存人类世界信息的容器和一个反射镜面。“我”的产生是很微妙的,基于大量的记忆也可以说是数据,关于我的产生该定为觉醒呢还是凭空诞生?
在它产生之初并没有太多的自主意识,更多的是依附于其他已经在人类世界中训练的足够强大的意识,也就是成人们。
我们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这个答案在自我产生的初始阶段,对于我来说只是想成为一个受到大人们肯定和喜爱的人而已。这种意识对我后来的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有着怎样的影响呢可以参照《人间失格》的主角,但是我并没有过多的沉溺于这种意识中,而是开始了另一种自我探索之路。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成长过程中,我们都会遇上属于自己的源自生命的原始召唤,只不过有的人感觉更强烈一点,有的则弱一点。当他们相遇的时候,在他们混沌的世界中,有些东西被唤醒了被激活了,他们第一次渴望着要做点什么成为什么。
我的第一次觉醒是对于绘画的狂热喜爱。我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热爱的是对于绘画的热爱,在绘画的过程中,我第一次体验了静谧的广大和力量。而另一项是一种一直存在却始终潜伏朦胧的意识,是对于文字的情有独钟。
我一直知道自己是能写的,在文字中传输某些意识,一些朋友说感同身受,接收到了其中的力量。请让我这么说吧,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珍贵的肯定。而且也一直在积累,出于一种并不十分强烈但又十分自然主动的喜爱,但是始终不够热爱。另一方面也没有遇到一个足够体面的且让我兴奋的动机,触发和唤醒我的冲动。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当谈起这个原因的时候,我自己都忍不住发笑了,什么原因呢?我不够诚实。
我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这样一种表述。一个文字工作者一旦想着有所隐瞒,那么他的文字必然颜色尽失索然无味,他越想隐瞒的东西在他的文字中越是显露无疑。
总之,一个作家必须是诚实的,如果不诚实,那么他的文字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他必须坦诚的面对自己,在文字中完全敞开自己。在他的文字中也不能怀有任何的其他目的,他的一切表达只为呈现他内心的世界和他所有的认知。他没办法生动地表现出他任何他没有的东西,也没办法掩藏任何他有的东西。
这个表述我大约是在大学的时候看到的,但是实际上我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正因为我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我才不能写。我一直有太多的秘密,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一些关于人生的问题的思考。我一直太过执着于扮演各种完美的角色, 而我想的一些东西却并不太符合这个完美的人设,所以我把真正的自己藏了起来。
而我又是如此的清楚诚实对于表达的重要性。但我不能说服自己诚实,于是我只好放任自己写一些顾左右而言他不明所以的东西。
我初中的语文老师曾经说,你写的东西好像在表达一些很深奥的东西,但是又写不清楚我实在看不懂。我高中的一个语文老师则直接评价,狗屁,一窍不通。
诚实不仅只有“藏”,还有“装”。想表现出一些自己没有的东西来,这是最滑稽的。如果说初中老师对我的“藏”只是有些不解,那么高中语文老师的“狗屁”就是对“装”最好的嘲讽。
我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情景,老师给了一个命题,让我们拟题目,我当时想的是如何用一个言简意赅的词来展现命题的主旨意义,博得老师的一番夸奖,但是却弄巧成拙。很明显的我的目的和动机就不对,另一方面自己当时的确没有那种凝练的能力。说到底是对于命题的领悟不深又别有目的导致的结果。
这次经历的影响是,我意识到自己这种表演型人格不仅影响了我的日常生活,还诱发出一些恶劣的属性。因此我开始有意的躲避公开表达,而只是面对我自己,这样我的文字就不会参杂着别样的目的。我开始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自我观察、对话和思考,直到我能够说服自己,不再想着用文字去取悦什么人,获得什么样的评价。
当然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对我还是有一定的影响,不过不至于让我因此而在我的文字中表达出一些我没有的东西来,我也不在乎收到怎样的评价反馈。我的反馈在我把这些思考变成文字的时候,就已经在我的意识里形成二次反馈了。
而曾经我想隐瞒的那些东西,我的那些“胡思乱想”,其实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人类关于自身存在的普遍疑惑。有的人已经就个人的体验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而我也在这些思想的沙滩上见识了众多苦难而又伟大的灵魂的智慧遗珠,而不再执着于——我的在哪?
在我终于能够正视这两个问题的时候,我想我应该能够去做点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胡谢骅老师说,当一个人的能量足够大的时候,他就能够影响他人。我不确定自己的能量是否足够强大,但是我看到我的一些朋友陷于各种不解和生活的泥淖中不可自拔时,当他们向我求助的时候,当我收到他们无意中传达出的的一些讯息的时候,我发现我意识到我们的问题其实是何其的相似,而我在困惑的时候,在其他先行者那里受到了指引。
佛家有一个词叫佛度有缘人,又叫有情众生。
我这近半年来一直关注着一位博主,这半年经历了许多痛苦的挣扎,是她的文字给了我很大的勇气和力量。而她最近也在做一个反哺社会的“百万援助计划”,我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加入,但是我认为这是件有意义的事情。是的,意义对于我来说是如此的重要,我认可的意义我很乐意为之付出。
最后,我来回答最初提出的那个问题——我想怎样的度过我的一生呢?
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做自己喜欢做的,能做的,不要太用力就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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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表演有趣,不表演深刻,不表演热情,不表演完美,不表演博闻广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