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庄子正北方向盖有三间茅草房,二老和小孙孙军娃住左首上房,敬北夫妇带俩小女儿住东边右首。北门进来穿过中庭,进到院里,靠胡同又有两间西厢房,一间做厨房,另外这一间就是给大儿子德顺居住。由于这间房子比较背静,稍有一点动静倒也无妨。可在这个时候来人,的确还真不是个时候。尤其是这个‘姚先生’的突然造访,更是让人吃惊的了得。这人曾经是个教书先生,又当过伪保长,对我党的民主革命方针另有见树。据我党内线透露:与他常有来往的那个干兄弟——‘王有才’就是一个特务头子。敬北回到关中这十几个月来,对他是防备有加,无甚来往。今日突然登门岂不让人惊讶。敬北和晨风急忙起身迎了出去。
“你找什么呀姚先生?”老母亲着急的问着,那人却是爱答不理的一股脑地往里边走去没好气的回答:
“我找个家什使。”
敬北忙从屋里赶出来挡住他:“吆,姚先生,你要啥家什?我给你拿去。”
这时,晨风也堵在了二门口,那姚先生见状,只好作罢,“算咧..算咧”转身悻悻而去。
不一会,就有人见他骑着自行车出村去啦。情况十分危急,众人忙把伤员转移进地窖里。这地窖是敬北从边区回来为防万一事先挖好的。这回果然派上了用场。
甘保长带着保警队在村头贴出了一张告示,并向围拢前来的村民们大声的宣读;
“‘悉’某月某日夜,一股流窜与渭北地区的共匪武装,为阻我大军北进,围剿盘守与陕北之共匪巢穴,企图破坏我大成铁路桥梁,被我守桥部队一举歼灭。唯有几名被遗弃的受伤匪徒逃窜与我县西一带。若有知情者,速来镇公所举报,必有重重奖赏。凡有知情不报,或是故意藏匿着,全家以通共论处,必将严惩不怠。此告。”
学校放学了,女儿瑞英背着书包回来,老远看见妈妈领着弟弟从人群中出来。跑着迎了上去。“娘,我回来了”
“刚才下雨没淋着吧?”湘哲牵上女儿的手关心的问。
“没有,下雨的时候我们正上课着呢。下课了,雨也停啦。”
“看你,咋这么不小心给衣服上溅)这么多泥。”母亲蹲下身来,给女儿挽着裤腿。
“咯咯.......我和珍珍撵着玩呢”女儿天真的笑着。
母亲突然压低了声音,悄声嘱咐道:“家里来了几个叔叔,在外边可千万不要给任何人乱说啊,就连隔壁大爷大娘都不要说。”
“嗯,我懂,那都是大人的事,我不说,和珍珍都不说,还有德子小叔他们。”小瑞英呶了下小嘴。
“俺闺女真懂事,回家吃饭去吧,啊。”
“娘和弟弟也回。”小瑞英牵上弟弟的手。“你先回,娘还有点事。”香哲用手拢了一下女儿的头发。
“娘,今天在学校门前有个怪人,像是个要饭的。”小瑞英欲走又止,对娘说道:“他说他和几个一伙的走散了,见有同学过来挡住就问:‘见到几个生人了没’”
“那后来呢?”娘低下头问道。
“苏老师出来,给他打发了点吃的,叫他快走,他就是不走。后来赵老师出来,朝他把眼一瞪,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给脚下一块砖头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差点绊倒。大家都看见,从他这露出个黑东西。”小瑞英指了指自己右腹部。苏老师说这是个坏人,带枪着呢,让我们遇到这种人不要理他。
“对,老师说的对,千万别理这种人。回去给爹说,刚才还有个要饭的就在村里转呢,看着挺怪的。”
“嗯,那我回去啦。”说着,小瑞英蹦蹦跳跳的回家去了。
******
傍晚时分,国民政府栎阳镇镇公所里有五.六个人正在召开紧急会议。来自县公安局的仇局长正在训话:“这股共匪十分狡猾,于今天早上五更时分,以假象骗得老百姓向我骑兵连报告,诱我部队淌过清河向东盲追,给其隐匿留下了空子。幸有我保警队与于两个小时前在河西一片芦苇丛中发现其隐藏踪迹。从而表明:敌人是使用以假乱真的方法诱导了我部队的追踪方向。现在肯定仍藏匿于河西一带。我们要倾全部精力,予以围剿,不得有半点懈怠。明白吗?”
“明白”众人的回答并不咋样整齐。
接着吴良芳镇长就布置起了任务:“首先在这里,我先表扬一下尤二劳:由于他对工作的认真负责,在雨地里查出了共匪伤员的藏匿踪迹使我们锁定了搜索范围,减轻了盲目的投入,从而正确的制定出完整的搜索方案。这种忘我投入的精神值得大家学习。”停顿一会又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弄明白完不成任务,谁都别想休息。平时吊儿郎当的也就算了,可到了这紧要关头,大家就得给我打起精神,给我争出这口气来。”说着他用狠狠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扫了一圈,伸出手指指点着继续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保警队和便衣侦查,要密切的配合行动,不管是在谁那儿出了岔子,回来我都要和他好好算账,我叫你知道一下我的厉害
。到时候我可是连阎王老子的账都不买的啊。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啦。”
“大声点。”
“听清楚啦!”
“好,下去行动。”
夜晚二更时分,晨风出得门去在夜幕下打探了一会,回来招呼二林和老青,抬着李文海的遗体出了村子,张波和战士小刘紧随其后,担任警戒。他们穿过麦田到了村北学校后边的河沿上,一路还算安全。下了河沟,在一棵老榆树下挖了个坑,将烈士尸体掩埋好,行了鞠躬礼。张波二人便于晨风他们握手告别。突然,河沟上边传来几声枪响。大家急忙趴倒在地,不大一会上边传来喊话声:“喎.......你们被包围啦,赶快投降,举着手上来一个都不杀,否则的话,就是死路一条。”张波悄声对晨风他们说:“别慌,敌人这是瞎炸呼,你们就地趴着别动,我俩把敌人引开,待安全了你们再走。”说完向小刘把手一招,俩人跃身而起顺着沟道向东飞奔而去。身后响起一串枪声,敌人顺着沟沿追去。
晨风和二林、老青三人没敢走大路,顺着田间麦垄绕过学校。刚到校门右侧,突然听到‘挞挞、挞’的脚步声响,忙俯卧在地。原来是保警队没追到人,又不敢下到河沟里去,蹲在沟沿守了一会,感觉有点渗凉,只好跑步撤回保公所。就算是无巧不成书吧,翟老青因平时喜抽老烟,嗓门常有干疼,就在这时,咋也忍不住,咳出一声,给敌人一惊。
“什么人!”敌人全都趴到路上,却不见动静。“快出来,不然就开枪啦。”时间停息在这一刹那,情急之下闫晨风重重按了按身边的二人,示意他们别动,自己一人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别开枪,是我。”说着走出麦田。
“老实点,举起手来。还想跑吗?”
“老总,我没想跑。”
“同伙呢?”问话的是保警队队长尤二劳。
“没啥同伙,我来孩子他姥爷家送东西,坐久了,家里老婆有病赶着回去。”
“胡说,明明是刚从那边跑过来的。再不老实毙了你。”二劳用手枪在晨风头上点着。“你说,回家去,趴这地里干啥?”
“刚才听到枪响,老远又见这么多人影跑过来我不是害怕吗。”
“嘿,这说谎还真是心不跳,肉不惊啊,你以为我傻呀?去,你们几个进去搜一搜。几个人端着抢刚走几步,只听娇滴滴的一个女人声音从学校门口传来:
“吆,看你不听我的,不叫你走你偏要走,这回遇上麻烦了吧,你可走哇。”随着话音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来到跟前。这人正是这个学校的女老师‘苏小兰’。
“是什么人?”几个枪口转了过来。
“教书的,咋啦?”
“他是你什么人?”
“管得着吗你。”说着,女子伸手拽住尘封的胳膊:“快回来,别走了啊。”
“站住”敌人还不死心。
“咋啦,有你事吗?”小兰说着把头一甩,搂着晨风进了校门。‘咔嚓’一声把门关了
“呵,奸夫、淫妇一对啊。”尤二劳瞪大了眼睛,惹得同伙门一阵哄笑:“咦嘿、哈哈二劳子队长啊,有你事吗?”“嗷濠、哈哈、......有你事吗,有你事吗,啊?哦呵、哈哈、哈哈.......”这帮家伙嬉闹着离去。
小兰和晨风躲在门内听了一会,确认敌人走远了,才开门出来。晨风欲行又止,问苏老师道:“咋这么巧,这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学校门外呢?”小兰笑道:“别问了,快走吧。”
却说:在地窖里一直守护着两位伤员的妻子香哲,待人们抬着烈士遗体走后,对丈夫说,“你上去睡会吧,昨晚一夜没睡。这儿有我照看着,放心吧,啊。”
“不,我咋能睡得着呢,还是等他们回来吧。”
“你等着也不起作用,睡去吧,睡去吧”
“行,那就有劳夫人啦”敬北调皮的做了个鬼脸,便向窖口爬去。
“有劳不敢当,以后别再气我就行啦。啊”
“那就以后再说吧。”话音未落,只听下边有人大喊:“快,快跑哇!”
‘是那个重伤员醒啦!谢天谢地,他终于醒啦。’敬北急忙返回窖底。见那伤员刚睁开的眼又闭上了,地窖里仍然是一片寂静。
******
第二天一早,保警队分成三路在各乡村子里挨户乱嗅。队长尤二劳带着他的亲信一排在芦苇丛边的一个村子里见人就问:“你们村里来了几个生人看见没?”得到的答复已然都是摇头“没有”。“告诉你们,要是知情不报,一旦在你们村里查了出来,那全村人可是都要跟着倒霉的啊。”这样查来问去,不一会就弄得村子里鸡飞狗叫,家家都关门闭户,不敢出来。可这又怎能挡住这帮无赖,他们胡乱上门敲打、闹腾,被骂成土匪实不为过。终于从一个人嘴里得知:昨天中午,村东头的周老汉曾挎着草栊进过芦苇丛里。土匪们就直奔周老汉家去了。来到门口,大门关着。尤二劳先是带着几人围庄子查看一番。突然从地上捡起一条沾满血迹的布巾。狞笑着来到大门口,先命一个班去院后把守,然后喝令敲门。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刚拉开大门,就被一把推开,尤二劳带人闯进院里。“搜!”匪兵们便在各个屋子里如狼似虎的折腾起来,折腾半天没有一点功效。尤二劳一把採住小伙子的衣领恶狠狠地问:“说,人在哪里藏着?”
“你们找什么人啊?”那男子胆怯地反问。“你就装吧,”二劳举起手里的血巾:“这个是咋回事?”男子愣了愣神:
“你们到底是要找啥人呀?”
“啪”一记耳刮骟到了嘴上:“叫你装,说不说你。”接着又是一个,“物证都摆到眼前了你还不老实,‘啪、啪’”紧跟着又是几下。
“你拿那是啥物证吗?”这男子用手捂着流血的嘴,“谁知道你说的是啥呀。”话音未落,一顿枪把子‘咚咚..框框’又砸到身上。直打的小伙子倒在地上满身是血。
“别打了,别打了”一个年轻的少妇哭喊着扑出来趴到男人身上,“那是……”
“那是啥?你说。二劳向少妇追问着。
少妇显出一脸的羞涩:“那、那是我身上的”说着‘呜呜’大哭起来
一阵沉默,接着“呵呵”一声冷笑:“你倒会编排,当我是傻瓜呐,你以为编排到那里边去,我就没法查啦?”
“有啥没法查的,把裤子脱下来,看看,不就得了!”一个保警队员淫邪地魑笑着说。
“啊对,那你就把裤子脱下来叫大家看看。尤二劳舔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