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是一个被世人遗忘的美丽节日。
我国是一个花的国度,花朝节由来已久。早在春秋的《陶朱公书》中就有记载:“二月十二日为百花生日,无雨百花熟。”宋代吴自牧所撰的《梦梁录》一书中说:仲春十五日为花朝节,江浙风俗,以为春序正中,百花争放之时,最堪游赏……
唐朝将花朝节定于二月十五日,和正月十五、八月十五并列为三个“月半节”之一。所以民间常将花朝节与中秋节并称,有“花朝月夕”之说。后主李煜那首著名的“春花秋月何时了”中的春花,其实也是指花朝节。
因各地花信早迟有异,随着时间的推移,花朝节在南北方出现了差异。北方以二月十五为花朝,而南方以二月十二为花朝,还有的地方早在二月二、晚在二月二十五就过花朝节。
花朝节也成了中国传统节日里,日期最不固定的节日之一。没有特定的符号,也难怪人们会渐渐将它遗忘、冷落。
春分已过,春序正半,百花争望,最堪游赏。白墙黑瓦、若隐若现,炊烟袅袅升起,与晨雾、阳光、花树揉在一起,桃花、杏花、梨花……纷纷扬扬,锦绣未央,二月才半,阵阵花雨,仿佛把时间都凝固在此刻了。
中国人爱花,古来有之。那些娇艳脆弱的精灵,代表着生命的孕育和轮回,象征着万物的生老病死。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默默无语的娇嫩生命,可相伴朝暮,可结为亲友,自然也应有生辰岁庆。
故之,花朝节从一开始就被裹在一种浪漫的气息里。
古时,每当到了花朝时节,文人雅士便相伴出游,尤其在唐宋时期,那时雅集文化尤为盛行,与志趣相投的朋友,在花下设置坐席,烹茶吟对,传花令、抽花签、斗草、写诗、赏花、喝酒,看歌舞等,醉倒花下,无尽风雅。
南宋吴自牧在《梦梁录》里这样描述当时的盛况:都人皆往钱塘门外,玉壶古柳林杨府云洞,钱湖门外,庆乐小湖等园,嘉会门外包家山、王保生、张太尉等园,玩赏奇花异木。最是包家山桃开浑如锦障,极为可爱……
这样的习俗,一直延续至清朝,所以在有些地方,花朝节也被称之为“踏青节”。
繁花似锦自然引来彩蝶纷纷,赏花的同时,扑蝴蝶自然也就成了配套的活动了。清嘉庆年间《如皋县志》记述:“十五日花朝名扑蝶会,好事者置酒园亭,或嬉游郊外。”
不由让人想到《红楼梦》中宝钗扑蝶:宝钗刚要寻别的姊妹去,忽见前面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迎风翩跹,十分有趣。宝钗意欲扑了来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穿花度柳,将欲过河去了。倒引的宝钗蹑手蹑脚的,一直跟到池中滴翠亭上,香汗淋漓,娇喘细细。美景佳人,真是令人向往至极。
相传,唐朝有个叫崔玄微的处士,家有名苑,花木繁盛。机缘巧合遇见了花精,教他为花系上彩幡的法子,帮助百花躲过了风神的摧残。所以,后世女子在花朝节这天,往往也借由赏红的习俗,为百花祝寿的同时,也为自己和家人祈祷安康。
清代蔡云有诗云: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红紫万千披锦绣,尚老点缀贺花神。
传说中,花神掌管着植物的春长夏养,所以乐于过花朝节的,不仅是爱花的风流客,更有花农和谷农。
清朝,各省都建有花神庙。到了花朝节,四乡村民,赶来祭祀,女人们参拜花神,期望花神恩赐自己花朵一样的容颜。花神祭祀的贡品,主要有各种时令鲜果。人们还将家里裁剪衣服剩下的小布片绑在树枝上。祈祷花神保佑,风调雨顺,百花竞放,五谷丰登。
后来,人们演绎花神的故事,将十二个月的代表花卉,分别封给十二个美丽的女子,其中二月的花神,就是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传说,马嵬坡事变之后,唐玄宗派人来取贵妃尸体,却只见杏花落满了山坡,贵妃遗体却不见影踪,据说是已到仙山上做了杏花花神了。
关于花神的传说,真是多的不可枚举。清代顾禄在《桐桥倚棹录》里也有记载:虎丘花神庙不止一所,有新旧之别。桐桥内花神庙祀司花神像,神姓李,冥封永南王,旁列十二花神。明洪武中建,为园客赛愿之地。岁凡二月十二日百花生日,笙歌酬答,各极其盛。
这样的活动会一直延续到夜里,人们提着各色的“花神灯”在花神庙附近巡游,热闹的场景恐怕不亚于上元节的夜市。
花朝节,自然也少不了美食。
这一天,有的地方的人,还要吃百花糕,喝百花粥,饮百花酒。
百花糕的历史非常悠久,据说与武则天有关:武则天花朝日组织君臣游园大会,让宫女们采集百花,蒸作糕点,赏赐给群臣。演绎到民间,有人用玫瑰花做糕点吃,有人用槐花做饼子吃,大致都是吃百花糕而来的吧。
百花酒是用百花、百果酿成,口感甘甜,正所谓“百花酒香傲百花,万家举杯誉万家。酒香好似花上露,色泽犹如洞中春”。
此外,花朝节这天,民间还有挑菜、簪花等习俗。
人们在野外踏青的同时,挖些可以食用的野花野菜回去,一边饮酒,一边作为饮食的点缀,所以花朝节在民间也有“挑菜节”的叫法。
故乡凉州,此时正是黄花菜和曲曲菜出土的时节,守望故土的老人们,他们或许没有听过什么花朝节,但一到这个季节,仍然提了篮子,佝偻着衰老的身躯,去地上挑野菜。
其实,赏花、护花也好,食花、簪花也罢,都是人们对匆匆花事的留恋和珍惜。唐人有句诗:“朔风如有意,容易莫摧残。”珍惜眼前,珍惜现在,这样,才能无惧时光流逝,花谢花飞。
时至今日,花朝节盛名不再。所幸,越来越多的人,重拾花朝节,趁着春光明媚,花事正好,出门寻春。如今,也许多热爱中国文化、热爱汉服的年轻人,会在花朝节这天,身着汉服,赏花游春。人面桃花相映红,如此美景,是视觉的盛宴,更是文化的复兴。
这样的日子,不由又想起吴越王钱穆,写给他夫人戴王妃的那封多情而美好的信: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愿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在青春最好的日子里,有最温暖的爱人,一起度过那些如花儿一样美好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