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系原创非首发，首发于走出桃源堡，ID：邓雄才，文责自负。

1 天平节度使帅府  日 内

帅府大堂黑压压站满了文武及阖城豪绅，齐声向坐于帅位的薛崇请愿：贼寇围城在即，城防空虚，愿大帅速用雷焕为将。

薛崇叹了口气：国难思良将，阎将军若在，何至如此！

豪绅窦伯榕（50岁）出班拱手：大帅，雷焕战功赫赫、忠义无双，必能守住城池，保恽州全境安泰。

薛崇：我亦素闻此人，久被冷落，只怕心怀怨望，一旦掌兵，恐生肘腋之变。

窦伯榕慨然：雷将军心如铁石，我愿以阖家百口保之。

薛崇：你等且退下，我当熟思之。

2 帅府外  日  外

众豪绅步出府门。

朱灿（45岁）叫住窦伯榕：窦兄何苦押上全家性命。大帅美姬财货极多，不比我等急迫？若城池失守，朝廷焉能放过他。

窦伯榕：贤弟岂不闻曹州之事，无贵贱贤愚，皆遭屠戮。若无堪战之将，恽州危在旦夕，我等首当其冲。

朱灿：我闻听雷焕尚在狱中。

窦伯榕：难怪我这几日寻他不着，我还以为他出城刺探贼情去了。

朱灿：人言薛帅欲弃城而走。

窦伯榕：贤弟休要听信谣言。薛帅不至昏聩至此。

朱灿：刀兵四起，贼盗成群，路途更是险恶，故阖城富人欲逃未逃。

窦伯榕：城内军民需戮力同心，不然玉石惧焚。

3 帅府内堂  夜  内

薛崇于内堂饮酒，心腹作陪，水陆毕备，丝竹管弦盛陈，歌姬歌舞。

薛崇放下酒觞，向众人：我等快活的日子怕不多了，贼众猖狂，你辈谁能为我分忧？

众人谄笑：大帅且宽心，恽州城池固若金汤，贼人不过乌合之众，如何攻破？

薛崇突然抽刀砍翻一人。

众皆惊骇。

薛崇冷笑：你等皆奸邪小人，一向欺哄于我。贼众乌合，如何杀死阎颜晖；如何冲州荡县？皆是你等陷我于如此境地。该杀该杀。

薛崇站起来举刀要杀众人，皆惊叫着纷纷逃窜。

薛崇弃刀于地，歪歪斜斜地，狂笑：我薛某半生荣华富贵，死又何憾。

4 字幕：十天前

官道 日 外

天平军浩浩荡荡从曹州撤回，阵列齐整，并无溃败之迹象大纛之下，大将阎颜晖坐于一匹枣红色的宝马之上，左右两侧是心腹将校。

副将杨崧：将军，我等一事不明，请将军明示。

阎颜晖捻髯微笑：但说无妨。

杨崧：曹州破城在即，贼人胆寒，将军何不一股作气，剿灭乱贼？岂不闻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

阎颜晖：我岂能不知。恽州境内何来大股贼盗，竟去围城？必然小股盗贼夜扰帅府，大帅惊慌下令回师驰援。我素知大帅为人，贪鄙无信，且切齿我等，一直未得其便尔。若非野种薛筠庭与其异心，我等人头恐已不在项上。若杀尽贼众，要我等何用？我攻破城池，欲王仙芝、黄巢等贼首畏惧我而已，纵无帅令回军，我亦当纵其遁逃。玩寇方能自重。

众皆颔首：将军妙算，我等不及。

杨崧：何不取趁乱而代之？

阎颜晖摇摇头：宋威老贼虎视眈眈，一直未有借口。薛某朝死，宋威夕至，我等岂能敌过平卢铁骑？

杨崧：可惜将军不能攀上田中尉的门路。

阎颜晖：多言无益，敢泄露一字者斩。

5 阎颜晖大账  夜  日

灯烛莹煌，阎颜晖在大账内与诸将校聚饮酒。

一对亲兵押着七八个民女过来。民女穿着朴素，面带惊惧之色。

一个亲兵向上叉手：将军，附近村落都搜寻遍了，只搜寻到这几个女子。

阎颜晖和诸将校皆看着这些女人。

阎颜晖摇头：我等且忍耐之，众女子，你等试为我歌舞侑酒。

亲兵们退出。

一女子昂然而立，向上怒目而视。

女子：曹州百姓深受贼祸，日夜望官军至；熟料竟比贼人还要残酷。残杀百姓，劫掠财货，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前去曹州讨贼，杀戮我村民殆尽，今狼狈回师，还欲屠戮幸存者。你为大将，不能约束士卒，带头作恶，实为恶首，恨不是男子，不能杀尽你等恶人。

阎颜晖抽出剑来：贱婢，我视你等为草芥，杀死你等又如何？你又能把我如何？都给我裸身歌舞，教我等快活，就饶你性命。若不从，人头砍下。

众将校齐声喝道：脱光。

有几个女子慢慢地宽衣。

刚才那女子：姐妹们，不可宽衣，不可屈从仇寇。

阎颜晖冲女子身边一个将校一努嘴，该将校抽刀，跳到女子面前。

女子全然不惧，引颈待戮：苍天有眼，必杀你等贼子。

刀光一闪，女子人头落地。

阎颜晖大笑，喝令众女：速脱！

众女麻木地宽衣。

杨崧唱淫荡小曲：

玉炉冰簟鸳鸯锦

粉融香汗流山枕

帘外辘轳声

敛眉含笑惊

柳荫轻漠漠

低鬓蝉钗落

须作一生拼

尽君今日欢

众女子如木偶一般扭动着。

阎颜晖与众人大笑。

突然阎颜晖笑声嘎然而止，脸上一种诧异的表情。目光直直地望着大账口。

众将校扭过头。

只见一个黑衣人立在那里，背背一张巨弓、一把黑刀鞘的刀。双目如电，气势逼人，令人胆寒。

阎颜晖抄剑在手：何人差你来行刺？

黑衣人：害民之贼，何消他人差谴，某撞见一个杀一个。

阎颜晖大笑：狂徒，看我如何拔下你的舌头。

有一个将校早跳过去，挥刀直劈。

寒光一闪，人头滚落。紧接着黑夜晃动，寒光一闪再闪，血光喷溅。

杨崧僵立座位，阎颜晖举剑冲黑衣人刺去，黑衣人一闪转至其身后，只一刀把他劈作两半。

杨崧欲举刀时，黑衣人已收刀站立他身边。

黑衣人：你想不想活命？

杨崧慌忙点头：某愿活命。

黑衣人：此去恽州能约束士卒无得杀掠百姓否？

杨崧点头：能。

黑衣人：能将这些女子安全送至其村庄否？

杨崧：能。

黑衣人：能厚葬此女子否？

杨崧：能。

黑衣人：且记下项上人头，如有违约，即刻来取。

说着转身从容到帐门口，帐帘一动，一闪而没。

杨崧颓然坐在座位上，望着十几具死尸发呆。

众女子缩在帐中一角战栗。

杨崧：你等速穿衣逃命去吧。

众女子穿衣仓皇出去，帐外一声惊呼。

杨崧慌忙追出，只见账外阎颜晖亲军死尸狼藉。

杨崧长叹：天平军骁将劲卒几被他杀尽。

6 雷焕下处  夜  内

雷焕于灯下观书，卧房门被粗暴撞开，州尉率领七八个衙役进入。

州尉：奉大帅之命请雷教头。

雷焕放书于案，看着他们，双目如电。

州尉色沮：我等深知雷教头勇悍无比，不过是奉差办事，与教头并无嫌隙。

雷焕点头：我随你等去。

州尉：还要委屈雷教头。

雷焕望了望衙役手里锁链，点点头。

两个衙役拿锁链锁住雷焕。

州尉和衙役押着雷焕走到院中。

只见雷焕徒弟阿磊（24岁）按刀立于院中，目光灼灼盯着州尉。

阿磊：师父，不能去，不若杀了此等远遁他镇，凭师父的本领何愁不受重用。

州尉大惊，望着雷焕：雷教头，你要走便走，勿杀害我等。

雷焕冲阿磊：若走，更是洗刷不清，且看大帅有何说。

阿磊：老贼杀人成性，不问青红皂白，一旦投入大狱，岂容师父分辨？

雷焕：无妨，阿磊闪开。

阿磊冲州尉：若敢伤我师父毫厘，必杀你等。回去如实告诉老贼，若欲害我师父，且防备我去他府中取他的人头。

阿磊闪入黑暗中

7  节度使府书房  夜   内

薛崇坐于书案之后，望着州尉。

薛崇：雷某可曾招否？

州尉惴惴不安：未招。

薛崇：未招？不是雷某所杀，定是你等所杀。

州尉慌忙跪下叩头：大帅，小的哪有这等本事？

薛崇：严刑拷打还用本帅教你？

州尉：大帅息怒，我等不敢拷打。

薛崇冷笑。

州尉：大帅容禀，雷焕有数位徒弟，勇悍皆如大公子，不，逆贼，雷某若有不测，其徒将入帅府行刺。

薛崇：将此等狂徒一一拿住，枭首示众。

州尉：禀大帅，他们行踪飘忽，难以抓捕。

薛崇咬牙切齿：你今夜就于狱中处死雷焕。

一心腹急匆匆趋进。

心腹：大帅，杨崧差快马送来紧急军情。

薛崇：带上来。

心腹冲外喊：带进来。

家人带上一个风尘仆仆的军校

见薛崇叉手施礼：禀大帅，阎将军、刘副将、陈副将等七位将军皆被刺杀了。只有杨副将尚在统领大军。另有曹州贼众消息，曹州贼众率领人马欲向恽州进发。

薛崇听了一呆，半晌无言。

8  城外  日  内

杨崧引着天平军开赴城内，偃旗息鼓，盔歪甲斜，军容不整，军校士卒皆垂头丧气，犹如被杀得胆丧溃败之军。夹道围观百姓皆叹息。

百姓甲：这些官爷平素只知欺压百姓，作威作福，一碰上贼人，便闻风丧胆。

百姓乙：若王仙芝、黄巢来，我等当助之攻城，杀入城去，趁机劫掠财货粮食。

百姓丙：我等贫贱之辈，若不趁势而起，永无出头之日。

窦伯榕、朱灿和另外几位豪绅穿着华丽的袍衫在人群中。

窦伯榕：官军如此士气焉能守住城池？

朱灿：薛大帅做了十年天平节度使，镇内民怨沸腾，人心思乱，王仙芝、黄巢等辈如烈火燎原，不能遏止。

人群中一健壮青年（20岁）插话：若能启用我师雷将军为守将，何愁城池不保？

一飒爽女子（18岁）：在位之辈皆贪鄙昏聩，深忌我师之能，只怕不敢启用我师。

窦伯榕、朱灿和众豪绅望着他们。

窦伯榕喝道：枫儿、萍儿，休得胡言乱语。还不见过诸位长辈。

窦云枫、窦云萍冲众豪绅一一施礼。

窦伯榕冲他们：为父教你们呆在窦家寨做事，如何跑到城里来？

窦云枫：听闻官军班师，我们欲一睹其风。

朱灿向窦伯榕：我兄虽丁忧在家，薛大帅不能不给你几分颜面，莫如率众劝谏大帅启用雷焕为将。

窦伯榕捻髯沉吟：我辈日后出门须得旧袍敝履。

9 节度使帅府书房  内  日

画外音：雷教头，本帅早闻你能，本欲不次擢拔，只因你未立功，众心不服。前几日，有人谗你，说你率众袭扰帅府，故将你投入狱中。今我已杀之。贼众猖狂，正是你立功时机，本帅欲拜你为大将，你意如何？

薛崇坐于书案之后，身边没有扈从，脸上带着笑，打量着立在阶下的雷焕。

雷焕叉手：愿效犬马之劳。

薛崇大笑：雷将军果是英武非常，不知可曾婚娶？

雷焕：回大帅，雷某辗转各镇，出生入死，不愿有家室为累。

薛崇摇头：将军此言差矣，将门有将，相门有相，大将军岂可无后？

薛崇拍了拍手，两个奴婢引着一个娇媚的盛装丽人来。冲薛崇盈盈一拜：孩儿见过爹爹。

说着便目转瞬望着雷焕。

雷焕如青松挺立不语。

薛崇（笑）：雪儿，这是雷将军。

薛玉娇：久闻将军之名，果然威武雄壮。

薛崇：此我之爱女，尚未字人，欲觅一英雄而嫁之。我欲许配给将军，如何？我子嗣孱弱，不能守住家业，将来我百年之后，家业皆传于你。

雷焕叉手：深谢大帅、小姐厚爱，只是强贼环伺，身为守将，只顾家室，传言出去，恐众心失望。请大帅熟思之。

薛崇不悦：雷焕，我女配不上你？

雷焕：贼众未灭，婚娶尚早。

薛玉娇：爹爹，雷将军所言有理。

薛崇：你且退下，我当思之。

雷焕转身离去。

薛玉娇：雷将军，我送你。

薛崇看着他们出去，举起案上的书籍摔在地上。

10 节度使帅府内堂 夜内

薛崇与心腹和幕僚一起饮酒。

没有歌舞丝竹，薛崇一副忧闷之色。

幕僚甲小心翼翼：大帅何故烦恼，岂非为选将之事？

薛崇：文武豪绅皆瞩意雷焕。然其人桀骜难驯，况因逆子之事对我必有怨恨。此人又无家属在城内，倘若生变与逆贼里应外合，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幕僚甲：何不用杨崧为将？

薛崇：杨崧无甚本事，但以谄媚杨太监得副将，恐不堪大任，是以我左右为难。

幕僚甲：何不卑言厚币向宋威老将军求救？

薛崇：宋威虎狼之辈，久欲吞并我地，向其求救正是引狼入室。

家人慌张进来：探马急报。

薛崇：叫他进来。

一个探马飞奔而至，到阶下一叉手：禀大帅，逆贼在离恽州城六十里处安营扎寨。

薛崇腾地站起来：有多少军马？

探马：连营十几里，不知有多少人马。

薛崇手一哆嗦，酒觞跌落于地。

众皆惊慌：贼人因何来得如此迅疾？

薛崇：明日将台拜将。

11 雷焕下处  夜  外

窦伯榕、窦云枫、窦云萍立在仄逼的院内跟一老丈攀谈。

老丈：雷教头赁我房屋，害我吃多少连累。本欲不赁于他，又怜他孤苦无依。

窦云枫、窦云萍皱起眉头。

月光下，雷焕不知何时立在院门口。

云萍惊喜：师父来了。急走几步迎上去，笑靥如花。

雷焕目光一亮。

窦伯榕：我等力谏雷教头为守将，不知薛大帅唤你有何说？

雷焕：他不问抵御之事，欲把爱女许配于我欲结我心。

窦伯榕：将军何不应之？趁势而起，将来亦是一镇之帅，前程无量。

雷焕慨然：我雷焕要投奔权门，岂在此时？昔日权威赫赫之监军镇帅威逼利诱多矣，只需雷某点头，恐怕今日权势不下薛帅。我堂堂凉州雷氏，世代忠烈，宁落魄穷困，终不违列祖列宗遗训。

窦伯榕敛容拱手：雷将军烈烈有古风，窦某敬服。

嗖从墙外跳进一黑影。

雷焕：阿磊可探贼人消息？

阿磊：贼人一入恽州境，不知何故，秋毫无犯。百姓投军者日以百计。我欲混入其中刺杀贼首，王仙芝、黄巢等辈防备甚密，不得时机。

雷焕：贼人必有谋臣良将为其谋划。

窦伯榕向雷焕：雷将军，恽州守得住否？

雷焕：守城何难，只怕守不住人心，如果城内诸公怀鬼胎，只恐城池未溃，人心已溃。

12 窦府 夜内

窦伯榕和儿女在密室商议。

云萍：爹爹何故劝雷将军纳老贼之女？

窦伯榕把脸一沉：你两个日后休得胡言乱语，给我招灾惹祸。

云枫、云萍皆面露不服之色。

窦伯榕叹了口气：孩儿，你们皆不晓爹爹之苦心，爹爹教你们跟雷焕习弓马击刺，此乱世立命之本。你们却学会了他迂腐之气。

云萍：雷将军忠义无双，信义卓著，如何迂腐？

窦伯榕大怒：不识实务，不知变通，不能屈伸，不知权谋，非英雄也。孩儿呀，当世不是忠义之时啊。虎狼方可横行，拥强兵者言何谓忠即是忠，何谓义即是义。为父侧身官场，早知世道凶险。你们切不可意气用事。

窦云枫点头：孩儿听爹爹吩咐。

窦伯榕：窦家寨方是我一门立命之根本，须高修围墙，精练壮兵。明日收拾金银细软，速速出城，若叫贼人围了城池就出不去了。切记不可引人瞩目。此宅及剩余的财货粮食可赠与雷焕。雷焕胜我有功，雷焕败我亦有所依。此两全之策。

云萍噘着嘴巴，又不敢插嘴。

窦伯榕：我祖建德大王隋末建立大夏，与李唐鼎力。今日唐祚已尽，我窦家复兴岂非此时。

13 校场  日  外

校场上，点将台边，新设一坛。

天平军将校士卒皆列阵于校场，杨崧位于队伍之前，身着黄金甲，胯下一匹高头大马。

心腹军校悄声对他说：大帅今日设坛拜将，舍将军而谁？

杨崧洋洋自得，望了一眼阵列之外雷焕率领七八个旧部，皆穿戴着破旧盔甲。

杨崧：传闻阖城豪绅皆在大帅跟前力谏此人为将。

心腹军校：若此，我等当哄赶之。

薛崇和杨太监由军卒引导上了点将台。

薛崇披甲挎剑站立台中，杨太监隔着他几步靠后站着。

薛崇环顾了校场四周士卒，士卒们皆小声嘀咕着，他不耐烦地皱皱眉头。

薛崇：逆贼凶顽，不日攻城，大将阎颜晖殉国，危亡之际，须得捡拔一忠勇之将为守将。

雷将军威名赫赫，昔讨庞勋逆贼丧胆。阖城文武豪绅皆谏其为将。本帅从谏入流，决意擢拔雷焕为守将。雷将军定然不会辜负全城百姓。

坛下司礼军校高声喊道：请雷将军登台。

台下军卒一片哗然。

有士卒嚷道：他一个小小的团练教头如何做得我等将军？

有士卒喊：瘟神为将，我等岂能如意？

雷焕不睬，腾腾几步来到将台下，冲上叉手施礼：大帅、监军在上，雷焕定然不负所托，与城池共存亡。

雷焕登坛。

士卒喧哗得更厉害。

薛崇皱眉头向杨太监：你等皆力主雷焕为将，本帅依了他们，军中却不服。

杨太监：将士素来骄纵，晓得雷焕严厉，害怕管束他们。

雷焕厉声喝道：禁声，违我将令者杀。

士卒喧哗不止。

雷焕冲亲随旧部令道：拖出队伍，就地正法。

他们如虎狼一般冲到唱得最凶士卒跟前，这些士卒欲抽刀反抗，不想对方训练极其有素，三两下就制服他们，拖到阵列前，挥刀砍下人头。七八个人头落地之后，士卒们再不敢喧闹。

雷焕目光锐利地环顾他们：你等去曹州讨贼，一路残杀过去，百姓恨你等入骨，皆投贼欲报仇。若失恽州城破，你等妻子岂能幸免于难。为你等计，唯有奋力守住城池，方可保一门老幼安泰。

军校士卒皆夺气，大气不敢出。

14 帅府 夜 内

薛崇坐于书案，忧心忡忡。

薛崇：雷将军，我把一门老幼的性命都交给你了，你有何计守住城池？

雷焕立于阶下，向薛崇施礼：我料逆贼早就精干奸细混入城内了，待城外逆贼围城之后，伺机从内突破城门，里应外合。

薛崇：如此恽州危矣。

雷焕：大帅勿忧，我有五策可保城池安稳。

薛崇：速速说来。

雷焕：其一，城门严密盘查，实行五保连坐之法，百姓不得随意出入。其二，全城宵禁。其三，捡拔士卒，骄纵无能者去之。其四，聚全城粮食以配给，使贫困怨望者不至饥饿反侧。其五，厚赏死士，则人皆奋勇。贼众无辎重粮草，利在速战，久顿坚城之下，自然瓦解，我趁势袭之，必擒之。

薛崇踌躇道：前三条皆可依你，后两条，我恐阖城文武豪绅皆不乐，不待贼攻，城内自然瓦解。

雷焕叉手：大帅熟思之，若贼破城池，财货粮草皆为贼所有。何不早结军民之心？

薛崇摆摆手：休要再提，泄露出去，不知多少人要进你的谗言呢。

雷焕叉手：大帅，非常时期，非常之计，请大帅勿疑。

薛崇：你且下去，我当徐徐图之。

15 帅府 夜 内

薛崇端起酒盏一口而进。幕僚给他斟满。

薛崇：我用雷焕，犹驯猛虎。

幕僚：雷焕拜将日未结士卒以恩，即刻杀人立威，其跋扈可知。

薛崇：雷焕欲收聚全城财货粮草，其野心可知。我欲用杨崧以分其势。

幕僚：杨崧怕不敌他。

薛崇摇头：打仗自是不敌，权谋则胜之矣。

16窦府  日 内

窦伯榕、窦云枫、云萍、雷焕和两个新提拔的副将张九公、苏季落立于院内。

窦伯榕：此宅及所剩财货粮食皆纳于将军，将军可于此为坐镇指挥。

雷焕冲他们拱手：深谢厚意。

窦伯榕：我等出城招募壮士于将军成夹角之势。

雷焕点头。

窦伯榕：雷将军，听我一语，却不可锋芒太健。大帅令杨崧巡城，只令你守城，岂非对你心存忌惮，用杨崧牵制你等。

张九公：杨崧皆把将军沙汰的旧部召集了，皆贼滑贪鄙之辈，如何查得了奸细？

苏季落：我等部众不愿与其同污，皆受其排挤。今受雷将军知遇之恩，必效死力。

雷焕摆摆手：城门文武豪绅首鼠两端岂在少数？当一战挫动贼人锐气，以安众人之心。

17 城外 日  外

城外一支几百人精骑兵耀武城下，大纛上端杏黄旗上三个大字：补天军。为首一员猛将，身躯威猛，后面旗子飘着一个：张字。

一对骑兵把脚翘于马鞍上骂阵：薛崇老贼，速来受死。

雷焕率领诸将校走上城搂。

苏季落冲雷焕叉手：末将愿出城取彼将人头。

张九公：正可杀退之以振军民之士气。

雷焕摇首：杀彼一将且不足以令敌胆寒，且士卒尚不可用。不如回避以骄之。

18 窦宅（以下改成雷府） 夜 内

雷焕和张九公、苏季落商议军情。

阿磊如灵猫一般闪入。

雷焕转向他。

阿磊：果不出将军所料，朱灿府里有许多可疑人物。只是此等人异常警觉，我尚不知其藏身之所。

雷焕：必徐州漏网之劲卒。

张九公：杨崧只知敲勒富人财货以讨薛大帅欢心，富人皆怨恨。

苏季落：何不围住朱灿府邸搜查之？

雷焕：朱灿与大帅交厚，若不能确保，岂可乱动。

雷焕向阿磊：严密监视。

阿磊闪身出门。

19 窦宅  日  内

雷焕与苏季落、张九公商议军情。

亲兵来报：大帅、监军率领一干文武登上城楼，敌将骂得甚是不堪，大帅大怒。

雷焕起身，率领众人出门。

20 城楼  日  外

城楼上，薛崇、杨太监、杨崧等一干人立在城楼望城下咬牙切齿。敌将率领数骑巡至吊桥边，冲城上大骂：薛胖子速来马前受死，爷爷张归霸是也，有胆的出来与爷爷决一死战。声如巨雷。气势凶猛。

杨崧城上瞪着眼睛回骂：该死的逆贼，待老爷捉住你剥了你的皮。

雷焕率领众人登上城楼。

薛崇：雷焕，你如何教贼人猖狂如此，伤我军马士气？你号称勇将，何不出城杀此狂夫？

雷焕冲他一叉手：大帅息怒，此贼人欲探我虚实，我若轻易出军，城内奸细必发作。

杨崧冷笑：我日夜每户寻查，并未发现奸细踪迹，雷将军畏敌如虎，但以奸细为托词而已。

雷焕：大帅、监军，兵法：为将者切不可逞匹夫之勇。

城下见城上并无动静，从阵中出来数骑，跑到护城河，向城上士卒喊：我等皆是昔日薛崇老贼之奴仆，日夜受老贼鞭打，老贼酒后嗜杀无度，我等逃出城投奔义军，华衣美食，军校并不轻看我等。你等皆如我等一般穷苦之人，何苦替此等恶人卖命？速速归府，则如我等一般，无人欺压，何等快活。

城头士卒皆交头接耳。

薛崇暴跳如雷：雷焕，我命你拿下此等猪狗。若违军令，就地正法。

雷焕抄弓在手，嗖嗖几箭射毙了他们。

张归霸吃惊，慌忙退到阵中。

薛崇抽出宝剑对着雷焕：你胆敢违我将令。

雷焕不为所动：城池不守，则大帅可责我。战或不战，雷某临机所决。

薛崇收剑，拂袖而走。一干人冷笑着下了城楼。

苏季落：敌未至而猜忌日深。

薛崇：我所忧心者不在城外，而在城内。城门城楼紧关节要之处尚无可靠人把手，奸细来往甚易。

21 补天军帅账  夜   外

红烛高挑，王仙芝、王休芝、黄巢、路翰章、周重和新投奔而来的尚让一起商议军情。

王休芝：今日又有两员将在村野被刺，此人已杀我军中数十将了。

路翰章：奇哉，阎颜晖亦是他所刺，是敌是友尚不清楚。

周重：他大约也未曾料到，如此一来，将校军卒都不敢轻易滋扰百姓，皆如孟楷将军所部，秋毫无犯。民心大悦，归附者日众。

王休芝：不得劫掠，将校们颇有怨言。

路翰章：可晓喻众将，攻破恽州城也大掠三日，自然奋力攻城。

王仙芝笑：官军十分畏惧，明日即可围城，四面攻之。

黄巢：不可，且等孟楷将军之情报。

账外小校报：城内军情。

黄巢：速进。

柳三十分沉稳地走进来冲上叉手：禀各位将军，如今城内守将换成雷焕了，孟将军说此人智略过人，各位将军切不可大意。雷焕盘查巡视十分严密，城内伏兵一直未得其便。孟将军请各位将军且耐心等待。薛崇十分猜忌雷焕，杨崧但知聚敛财货讨其欢心。城内无富贵贫贱之人皆切齿他们，畏于雷焕不敢发而已。孟将军说他们急之则相保，缓之则相图。

黄巢捻髯大笑：此曹操之杀袁谭袁尚兄弟之谋。望着柳三：你立下大功一件，城破之后必有封赏，速速回城告诉孟楷将军，策反城内富人，凡为内应者，城破之后可保全一门老幼。

周重：可多射入劝降书入城，以瓦解其军民之士气。

黄巢：大军进逼至城下三十里处扎寨。且叫薛崇老贼寝室难安。大将军以为若何？

王仙芝点头：贤弟妙算，就依此而行。

柳三叉手转身告退。

22 节度使帅府  夜  内

薛崇在内堂喝酒，杨崧立于阶下。

薛崇眯着眼睛望着杨崧：你查着奸细否？

杨崧叉手：大帅，我逐户寻查已捉到奸细百余人，押在大狱之中，城内巨富之家，唯有朱灿府邸尚未搜查。

薛崇沉吟：待俺亲自去突袭其府便知。

杨崧：大帅，末将有计可保城池无虞。

薛崇（笑）：你若能用计，我将革除雷焕之职，拜你做大将。

杨崧：城内富人之家奴皆通晓武艺，可聚为一军，以雷焕之军杂糅一处，如此既可保城池安稳，又可防备雷焕。

薛崇沉吟。

薛玉骄从屏风后转出：爹爹万万不可，爹爹不记得府内家奴投敌否？我观雷焕为人，忠义刚烈，必不会投敌，爹爹示以不疑以结其心，厚赏士卒以施恩，止敲剥富人以安其心，救助饥馑贫困以防反侧。

薛崇瞪着他：军机岂能与女子谋，还不退下。

杨崧：小姐，雷焕风姿卓越，妇人爱之。

薛玉娇叱道：你是何猪狗，胆敢教训我？陷我薛门不义，皆你等谄媚之辈。恨不能杀你。

杨崧委屈地看薛崇：大帅？

薛崇：此女子自幼骄纵，我亦难以管束之。

薛玉娇：恨我不是男子，不曾学得武艺。

薛玉娇转身离开。

23城门  日  外

雷焕率领亲随巡查城门，走到瓮城门口，一队骡马从城外进入，马上七八个鲜衣怒马健奴横冲直撞而来，看门的士卒一把拦住。一个健奴从腰里挚出腰牌冲士卒。

健奴：我乃大帅府家人，出城购买蔬果，你等是何人，竟敢拦我？

士卒：雷将军令，非军情不得出入城门。

健奴瞪眼：他是何方将军，敢号令帅府？我既能出城，如何不能入城，敢挡我们者死。拔出刀来。

士卒们一愣，犹豫未决。城楼上士卒皆望下来，目光带着恨意。

雷焕大怒，冲左右：拿下。

几个亲随冲上去，把健奴们从马上拖下来。

为首健奴：鼠辈，且叫你等扶大爷上门。

刀光一闪，健奴人头落地。

雷焕用滴血的刀望着其他健奴：我跟大帅早约定，帅府家人不得出城，此辈定是奸细冒充。都杀了。士卒们一拥而上，把健奴杀死。

城楼上下士卒齐声欢呼。有士卒歇下骡马上包裹，打开皆是蔬果肉食。

士卒怨愤：我等是粗粝食物尚且难得一包，此等食肉犹嫌不足。我辈何苦为其守城效死力。

雷焕望着众军校：缴获肉食就留下犒劳众将士。

军卒皆欢笑。

雷焕脸色转严厉：好生看好城门，无我将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城池。若放过一人，军法从事。

士卒们和声应道：得令。

雷焕率亲随转身离开。

24 雷府 日  外

院内凉亭里，雷焕与张九公围棋，雷焕气定神闲，老化猫则心浮气燥。

张九公把棋子放回盒内。

张九公：将军，如何杀大帅的家人？

雷焕：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家奴张狂，违背禁令，又冲撞看门士卒。若不果断处置，则士卒皆怨恨，必然哗变。

张九公：如此则大帅怨恨。

雷焕：你棋子全乱。

一个亲军跑进来。

亲军：帅府来人急召。

雷焕点头向张九公：我去去就回。

站起身来，另一个亲军急急忙忙带着薛玉娇进来。

薛玉娇：雷将军休去，父帅正值盛怒，去则危矣。

雷焕：多谢小姐厚意，不去即是抗命。

薛玉娇急得跺脚：将军迂腐，他若要杀你，你该如何？

雷焕默然。

薛玉娇：待我回去慢慢解劝。杨崧等人在父帅耳边扇风点火，甚是可恨。

雷焕：我已知之。

薛玉娇：将军即托校场练军，待我劝谏父帅回心转意之后方可去帅府。

雷焕颔首。

薛玉娇望着雷焕：将军冷落于我岂非我是薛崇之女？

雷焕：小姐多虑。

薛玉娇：将军保重。说罢转身离开

雷焕望着她窈窕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张九公：可惜小姐姓薛。

25 校场  日  外

雷焕立于将台之上，看着苏季落指挥数十骑往来冲突。

苏季落拍马过来:将军，将士们皆欲出战。

雷焕摆手：休得理会城外搦战之敌。

26雷府 夜 内

雷焕背着手在院内踱步，阿磊从墙外翻进来。

阿磊：禀将军，薛崇到朱灿府饮酒去了。

老化猫：朱灿会不会刺杀大帅？

雷焕摇头：形势未明，朱灿岂敢轻动？大帅去，朱灿府内奸细必不敢动。此天赐良机。

雷焕望着苏季落。

苏季落点头转身离开。

雷焕向张九公，告诉守城军校，无论城内有何骚动，不得擅自离开。

27 城北门 夜 外

月光昏沉，数十骑衔枚勒马潜行出城。城外一片浓重的夜色。

28 补天军营寨  夜  外

骑队摸黑而行，不远处可见星星点点的火光。

骑队靠近营寨，可见营寨影影绰绰的轮廓。

雷焕勒住缰绳观察形势喝令：点着火把。士兵把火把点着。

雷焕抽刀直冲中军大帐。转瞬冲至中军大帐，火把丢进大帐，火光四起。大帐四周营账的军校士卒慌忙逃窜出来。雷焕率骑队往里冲杀。营寨大乱，喊杀声嚎啕声响成一片。

一射之地，王仙之、黄巢、尚让、路翰章、周重等坐于马上，由精兵护卫着。看着雷焕率领骑队在火光中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黄巢：亏得尚将军提醒，若我等皆住中军大帐，焉能逃得性命。

背后张归霸率领数百骑兵猛冲上去。

雷焕看见、摘抢迎上去。两边一交接。补天军阵中如水波劈浪一般劈开一条道来，士卒皆落马，雷焕一马当先，一手刀一手枪，刀枪并举，远挑近削，如虎入羊群。

张归霸咬牙切齿，直奔雷焕而来，二马错蹬间，雷焕一枪把他抽下马，巨大的身躯压倒数个士卒。

雷焕望见观阵的王仙芝、黄巢，拍马只冲上来，一箭照着黄巢的面门射来，尚让眼快，赶忙用盾牌挡住，嗤地一声射透盾牌，箭头离黄巢一眼只有分毫。黄巢大惊失色。亲军向前护卫，筑成一道道肉盾，眼见雷焕杀透过来。

尚让和众军护卫着王仙之、黄巢往后逃。

补天军越聚越多，把雷焕骑队围困在核心。

雷焕全然不惧，率领骑队杀进杀出。

雷焕一抬头，只见恽州城一片火光。

雷焕冲突到王仙芝、黄巢不远处，用抢指着他们：逆贼，我欲回城，有胆便来掩杀。说着把枪一摇，苏季落前面引着，雷焕殿后，从容退出营寨。

补天军聚集数千人马竟无一敢追。

雷焕清点人马，竟未折损一人。众欢呼雀跃。

城内火光烧红天际。

29 城外 夜  外

雷焕率领骑队向城疾驰。

30 朱灿府马房  夜  内

孟楷、赵樟、毕师驿、蔡温球、柳三等躲于马房之内。街巷里传来汹汹喧腾之声，火光冲天。

孟楷纳闷：何处伏兵发？

赵樟：何不趁势突出杀死薛崇？

孟楷：非也，城破之前我等必得保全薛崇性命，薛崇若死，何人去牵制雷焕？

柳三：朱灿若卖我等，翁中捉鳖。

孟楷：朱灿尚怀两端，形势未明必不敢卖我等。

毕师驿：我却出去看何人作乱。说着摸出马号。

孟楷一把扯住：伏兵敢发，雷焕定不在城内，雷焕必然夜袭我营。

赵樟：何不突出去杀了薛崇，聚集伏兵去夺了城门？

孟楷：只怕雷焕已经得手，但愿两位头领无事。

31 朱灿府内堂 夜  内

薛崇坐于主位，朱灿和薛崇的几个亲随陪着饮酒。歌妓歌舞，声管齐奏。

薛崇兴致不减，笑盈盈地看着歌妓。

朱灿已有几分倦意，打了一个呵欠，连忙用手掩住。

外面喧嚣声起。

一个家人神色慌忙的跑进来，走到朱灿身边耳语。朱灿一惊冲薛崇一叉手：大帅，外间乱作。

薛崇：我等且看是何人作乱。

朱灿：大帅不可，某颇养了几个健壮的家奴，可护卫大帅。

薛崇摆摆手：料几个奸细也不妨事。站起身来，有几个心腹护卫着往外走。朱灿只得跟着。

朱灿冲家人一挥手：且叫他们借出来保护大帅。家人急忙跑去。

薛崇走到内堂，几十个朱家家奴手执刀剑两侧迎上来。

薛崇亲随色变。冲朱灿叱道：朱灿，你欲何为？

朱灿慌忙向薛崇叉手：大帅明察。

薛崇摆摆手：朱灿亦是一片好心。

于是朱灿率领家奴护卫薛崇出了府门来到大街上，城中富人居住的街坊火光冲天，流失乱发，人群在火光中乱喊乱叫，杀人抢掠。

薛崇望着朱灿冷笑：逆贼这几日射了许多劝降书，说只拿我一个祸首是问，如何却叫城门奸细烧杀城里富人？

朱灿脸色微微一变：逆贼有何信义？我等誓死守卫城池。

一个家人匆匆跑到朱灿跟前：郎君，杨将军率人冲入府内，说要搜查奸细。

朱灿慌忙向薛崇一叉手：大帅，杨将军不去捉拿放火杀人之奸细，且滋扰勒索我等，令人心寒。

薛崇：朱郎勿忧。扭头向身边的亲信：速去叫他来见我。

朱灿：杨将军昨日向我索爱姬碧珠。

薛崇望着火光，捻髯：朱郎，听闻你曾与贼首王仙芝、黄巢交厚，若逆贼破城，恽州是何景象？

朱灿脸上大变：大帅，昔日朱某颇与此二贼来往，亦不过密；今其谋反篡逆，诛灭九族。朱某岂敢跟他们往里？大帅若不信，可亲自去寒舍搜查。

薛崇：我料你不至如此。

杨崧率领一哨人马急急跑来，见薛崇一叉手：大帅受惊，末将该死。末将率领众人驱赶放火之贼，一条黑影跃入朱府，故而搜查。

朱灿：必是贼人陷害我等。

杨崧：可叫朱府家奴聚于烛火下，叫其奴婢一一辨认。辨认不出者，即是细作。

队伍后面于暗处孟楷、毕师驿等人大吃一惊。

（画外音）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众人皆惊。

32 大街 夜 外

马蹄声由远及近，到街头渐渐而知。

灯火高，孟楷望见一哨骑队立于灯火中。

雷焕立于队伍前面，威风凛凛。他们的战袍皆被鲜血尽染。

将士们双目皆闪着凛凛寒光。

杨崧扭头大声冷笑：雷将军救火何其速也。

雷焕望见薛崇等人，令骑队勿动，匹马过来。

雷焕冲薛崇叉手：见过大帅。

薛崇：雷将军何处厮杀去了？

雷焕：雷某率领麾下五十骑马夜袭贼营，若不是称城中火起，已取王仙芝、黄巢二人首级。我料逆贼已丧胆。

孟楷等暗自松了口气。

杨崧：何人为证？我亦斩杀了数百奸细，未曾向大帅邀功。

薛崇点头：雷将军，来得正好，何不揉踏作乱者？

雷焕叉手：大帅，奸细定然躲藏起来了，街上走蹿者必饥民，驱之可也。雷焕说罢，目光如刀盯着朱灿。又朝着他的家奴一个个看过去。

朱灿拱手:雷将军果然智勇。

一个军校跑到雷焕的马前：禀将军，抓到一个奸细。

雷焕冲薛崇叉手：大帅，我且回去审讯，若有军情，即可去帅府禀报。

薛崇点头：速去。

雷焕的目光向暗处的孟楷等人盯了一会，拍马离开。骑队哗啦如流水一般离去

朱灿望着薛崇：大帅，我有下情容禀。

薛崇转过脸来。

朱灿正欲开口，但见孟楷等人已经转到灯火处，手里按着刀柄，死死地盯着他。

朱灿一呆，薛崇：朱郎何事？

朱灿：我欲献财货以任大犒赏将士。

薛崇捻髯大笑。

33 雷府 夜  外

雷焕率领亲随来到院中，阿磊令一个亲军看押着一个黑衣人，被反剪双手捆住，跪在地上。可见阿磊臂上一处箭伤。

阿磊：这伙贼子不知有多少，我跟踪他们数夜，行踪诡秘，居无定所。今夜我去寻觅他们的踪迹，被他们设伏袭击，臂上中了一箭。仍擒得此贼归。

雷焕望着奸细：抬起头来。

奸细抬头冷笑。

雷焕：你是王仙芝、黄巢之奸细？

奸细哼了一声：王仙芝、黄巢鼠辈而已。

雷焕：我观你亦是惯战之士，潜入恽州欲何为？

奸细：我等欲趁乱劫掠而已。

阿磊：此贼当严刑拷打。

奸细：你死到临头尚不知。

阿磊大怒，身体突然一晃悠，五官流血。

阿磊：箭上有毒。

雷焕赶紧扶住阿磊。

奸细冷笑：箭头剧毒浸泡百日，见血封喉，无药可救。你等若识时务，当放我回，否则必有报复。

刀光一闪，雷焕断其首。

阿磊大叫一声，气绝身亡。

雷焕长啸一声，双目垂泪。

34  节度使府大堂  日 内

薛崇坐于帅位，文武立于两侧。

雷焕向薛崇叉手：将士们夜袭贼营，杀伤甚众，请大帅下令厚赏。

杨崧叉手：此雷焕一家之言，又无首级计功，若烂赏恐众心不服。

雷焕：大帅，士卒新附，贼诱惑无穷，若有功不赏，则军无士气矣。

薛崇捻髯：雷将军所言甚有理，杨将军所言亦有理。可赏将士酒食。待破敌之后再论功行赏。

杨崧叉手：大帅高明。

雷焕怒视杨崧，按着刀柄：城内军民失望，皆由此人，当斩之以谢百姓。

杨崧慌忙往后闪：大帅，你看他何等跋扈，已不把大帅放在眼里了？

薛崇：雷焕，奸细何在。

雷焕：已杀之。

杨崧：杀活口必有不可告人之秘密。

雷焕：我料必是青州所谴，贼人阴毒，所射箭箭头有剧毒，我麾下一将已殁。

薛崇吃了一惊：宋威难道要发兵攻我？

雷焕冲薛崇一叉手：在下尚有军务，大帅容某告退。拂袖而去。

杨崧：大帅，军中恐唯知雷焕，不知大帅了。

其他人附和：大帅不可不慎。

薛崇望着他们：如此，你等有何妙计替我守住城池？

众皆无言。

35 节度使府 日 内

薛崇坐于书案之后沉思，手里摇着折扇。

薛玉娇走进来，立于案前：爹爹，今日为何如此清闲？

薛崇（笑）：爹爹需谋划一门老幼安泰富贵。

薛玉娇：爹爹担忧雷焕守不住城池？

薛崇：若雷焕守不住，何人能守住？

薛玉娇：孩儿不明，既用雷焕，何必用杨崧牵制之？

薛崇捻髯：爹爹真如外间所传昏聩无能？恽州军马无富贵贫贱者皆切齿于为父，隐忍不敢发，只因惧怕为父。杨崧犹我之恶狗，用之狂吠嘶咬以恐吓反侧。雷焕犹猛虎，威慑内外。我用两人彼此牵制，决断在我。若专任一人，我势必孤。雷焕纵不篡我权，其麾下将士必不容我。雷焕胜，则威望日隆，纵不杀我，恽州岂有我容身之地？雷焕败，则不消逆贼动手，城内军民必致死于我。是以为父不能不细细筹谋。

薛玉娇呆了一呆：爹爹欲弃城而走？然一门百口，如何能隐秘出城？且弃城而走，必是死罪。

薛崇微微一笑：孩儿不必忧虑，爹爹已谋算熟矣。

薛玉娇：我见雷将军负气出府门，何故？

薛崇捻髯：雷焕终是一员战将而已。

薛玉娇欲言又止。

36 校场  日  外

雷焕立于点将台下，面前堆着一堆锦帛，一个大酒缸里盛满酒，两落碗。

苏季落和其余出征将士列阵在下面。各个脸上肃穆。

雷焕：众将士，贼人甚易尔，我等五十骑揉踏其营，数万军中任意贯通出入，贼望风披靡，我一人一骑未折，此古之未有。诸君皆勇士，雷焕能与出生入死，深感荣幸。军中财薄，无以厚赏，敛锦帛数十匹、酒一大坛为诸君贺功。

众齐呼：愿效死力，唯将军之命。

一个小校跑近前，冲雷焕一叉手：将军，薛小姐率两个女子担着酒食财货愿为我等贺功。

雷焕：请。

小校跑出。

薛玉娇引着两个健壮的妇人，每人肩上担着条子过来。

薛玉娇打扮十分英武，箭袖跨刀，到雷焕近前叉手：见过将军，玉娇愿出私财犒赏勇士，愿将校笑纳。

雷焕点头。

薛玉娇冲众妇人：倒出来。

众妇人堆在一起，少量金玉珠宝，多是锦帛，一些熟肉。

薛玉娇冲下面将士叉手：玉娇私财甚少，幸勿见怪。我等替诸将士斟酒。

薛玉娇和妇人走向酒坛，斟酒，一碗一碗送至下面将士手里。

薛玉娇将最后一碗递于雷焕：玉娇恨不是男子，不能与将军杀贼。

雷焕接过酒望着她：小姐英豪不下男子。举起碗望着麾下将士。

雷焕：众将士，满饮此碗。众皆仰脖一饮而尽。摔碗于地。

薛玉娇从婢女手里接过琵琶：我为诸勇士弹奏一曲。

琵琶声如金戈铁马。激昂高亢。雷焕舞刀吟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歌毕，琵琶声止。

众皆慷慨。

雷焕：诸自人取锦帛一匹。

37 补天军帅账  日 内

王仙芝：黄巢、王休芝、尚让、周重、路翰章等召开军事会议。

尚让：雷焕一夜袭杀，我军死亡过千，杀伤数千，士卒一日数惊，连日逃亡数千人，严刑峻法犹不能止。

周重：我军无辎重粮草，前几日百姓归附甚众消耗粮草甚多，今日查点，军中只有五日粮草，若不能破城，又无处剽掠，则危矣。

王休芝：孟将军在城内安卧矣，如何没有丝毫消息？

周重：雷焕必然巡查十分严密，不得其便。

王仙芝望着黄巢：贤弟，莫如我等剽掠其他州县，再图恽州？

黄巢摇头：若不能下恽州，则大军瓦解，我势去矣。

周重：莫若迅疾攻城。我军人多可虚张声势，分守军兵力。我等捡拔能战之士急攻一处，必出其不意。

黄巢点头：如此，孟楷将军等便可在城门施展。

尚让：我愿为先锋攻城。

黄巢慨然：不破恽州，誓不为人。望着王仙芝：大将军，请速决断。

王仙芝：既如此，传令攻城！

38雷府 夜 内

雷焕与苏季落、张九公商议军情。

苏季落：将军，连日军士准备滚木礌石甚是辛苦，料逆贼近日不敢攻城。

雷焕摇头：为将不可大意，我夜袭其营出其不意，然未伤其根本，逆贼智勇之士不少，切不可轻敌，须严令各处守城将校仔细巡查。

张九公：若壮丁能协助守城，可得二千之众。

雷焕：人心思乱，敌我莫辨，奸细又多。我势必分兵防备之。

两人点头。

雷焕步出大门，望着天上一轮昏月。

左侧厢屋顶上趴着一排黑影，毕师驿和赵樟悄悄地把弓拉开，对准雷焕。

孟楷突然分别按了他们一下。两人一愣，但见对面右厢房的屋顶黑影晃动一下。

雷焕、苏季落、张九公似乎没有察觉，仍旧商量着什么。

毕师驿和赵樟拉满弓搭上箭，对准雷焕。

孟楷颇为焦急。

一声弓弦响动。一声尖锐的破风之声，对面一个黑影从屋顶跌落到院内。

屋顶黑影反应极快，向雷焕射去。雷焕如闪电般拔刀，把箭打落。只听嗖嗖几声迅疾异常，屋顶三个黑影被射翻，剩下一个越到墙头。雷焕抄起弓箭一箭射去，黑影带箭而逃。毕师驿和赵樟同时射出。箭到中途，一箭在空中把两箭劈为两瓣。

孟楷赶紧一拉两人：快走。

一声弓弦响，毕师驿和赵樟大惧。然并无箭射来。

孟楷扭头望着弓弦声的方向空无一人。

院内，苏季落跑过去把尸体翻过来：将军，必是阿磊所擒奸细之同伙。

雷焕：青州同党。说着望着屋顶。

苏九公：将军何时设下伏兵？

雷焕摇头：阿磊死，亡我一目。天下如此射法系我兄雷砺所创。

雷焕喃喃：我兄弟俩七年未曾谋面。

39 朱府院内  夜  外

朱灿坐后花园的凉亭内，两侧是几十个跨刀的健奴。

留守的蔡温球和柳三立于另一侧。

气氛凝重。

孟楷、毕师驿和赵樟从墙头跃入。

朱灿站起来：有无得手？已备酒席为诸君贺功。

孟楷望朱灿的脸：雷焕十分机警，尚未得手。

朱灿呆了呆，露出笑容：各位且请用酒食，来日再做计较。

凉亭桌上早摆好酒肉。

毕师驿和赵樟便要上去吃喝。

孟楷：我等皆饱食，朱郎可分赐家人。

朱灿：孟将军疑心酒肉有毒。说着走下凉亭，家奴上去护卫。

孟楷冷笑：朱郎首鼠两端，听闻雷焕袭了我军，我等又刺杀不得，便欲用我等人头邀功领赏。

朱灿：薛崇和雷焕皆疑心我窝藏你等，我一门老幼危矣。不得不尔。

孟楷噌地跃过去，闪电般抽刀砍倒朱灿身边两个家奴。朱灿刚欲动，带血的刀锋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孟楷：我欲杀你等易如反掌。

朱灿和家奴皆目瞪口呆。

赵樟：将军何不杀之？和毕、蔡、柳四人皆把刀抽出来

孟楷摇摇手，撤刀归鞘。

孟楷：朱郎试想，邀卖我等，薛崇、雷焕能放过你？杨崧垂涎你财货爱姬已非一日。虽归附，必落得灭门抄家。朱郎勿忧，我为你解之。雷焕虽勇，可用之士卒少，一旦城外攻城，顾此失彼，且城内百姓恨薛崇入骨，届时比如发作。杨崧之众皆不可用，雷焕又要分兵防备城内。虽智勇，亦无力回天。

朱灿点头：愿听将军差谴。

孟楷：城内富人皆恨薛崇、杨崧，如能聚其家奴，可得兵丁数百，届时与城外约定暗号，里应外合，必然破城。

朱灿：诸豪杰皆以为城内之火乃是你等所为。

孟楷：你可明示之。你意如何？

朱灿：我意已决。

孟楷：王黄二位将军定不会亏负你。

朱灿：大丈夫岂能碌碌一生。反矣！

40 城外  日  外

晨雾冥冥，补天军大军已经把恽州城合围，士卒们担土填护城河，拔拒马枪喊杀之声震天动地。

雷焕率领亲随在城墙上观敌。守城将士把眼珠瞪得彪彪的，只等厮杀的军令。

苏季落：将军何不下令射杀靠近护城河贼兵？

雷焕：贼人新附百姓皆乌合之众，虽众，不能用，不过虚张声势。必集能战之士卒猛攻我一二处。且观形势。

41 城内街巷  日  外

街巷里一些胆大的壮丁手持武器，在街巷里呼叫雀跃。

有人喊：外面攻城了，杀杀杀！

42 朱灿府  日  外

孟楷、朱灿等数十人列阵于后花园。

一个家奴跑来：郎君，我等把杨崧诓来了。

朱灿点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话外音杨崧）美人碧珠何在？哈哈哈。

（画外音，家奴）后书房观花。

家奴引着杨崧及十几个脑满肠肥的士卒踏进花园。

但见朱灿冲他冷笑。

杨崧一愣：你未去城楼观敌？

朱灿和孟楷等大笑。

朱灿：我等今日宰杀肥猪举事。

话音未落，毕师驿、赵樟、柳三等及朱灿家奴早已冲上，一片刀光闪过，血光喷溅。

只有杨崧孤零零一人站立。

柳三用刀身猛地照他后背一抽，杨崧跌跌撞撞到朱灿的跟前。

朱灿抽出短刀来，一刀割开杨崧喉管，鲜血喷溅。

望着他双手捂住脖子挣扎。

朱灿：快死岂可得？

家奴们开始收拾尸体。

朱灿向孟楷：已跟城内诸豪杰约定，火起便各率家奴四处烧杀。

孟楷：雷焕率兵来镇压，我等化整为零，各自隐蔽。若不来，我等则化零为整突击城门。

朱灿：已买通一个守城小校，今夜便可换上守城士卒衣服，悄悄缒出城，给王、黄二位将军约定暗号。

孟楷：事不宜迟。且放一把火看城内形势。

43 节度使后花园  日  外

薛崇在花园逡巡踱步，不远处火光四起，喊杀声四起，与城外响呼应成一片。

薛玉娇跑进来：爹爹，城内奸细又发作了，府里无勇士，怕抵挡不住。

薛崇捻髯：孩儿不必惊慌，我早料到作乱者甚众。

薛玉娇：雷将军受内外夹击，势单力孤。

薛崇：孩儿，城池是否保住与我薛家已无干系了，横竖皆是贱民互相残杀。爹爹想的是如何安然出城，又不受朝廷处罚。

薛玉娇困惑望着薛崇。

薛崇笑：孩儿有所不知，雷焕夜袭贼人城门之火却是爹爹教人做的。

薛玉娇：爹爹何故如此？

薛崇：我欲试探城内军民之反应，思乱者甚众，此城不可久守。

薛玉娇：如今贼人已围城，如何出得城去？

薛崇指了指花园墙后，花木遮掩处有一道暗门。

薛崇：爹爹暗中招募一批死士，藏于府中，平素与众人隔绝，故人皆不知。

薛崇引着薛玉娇走到暗门口，用力砸了砸门。

门吱呀打开，里面有一个偌大的院落，大如校场。一个健硕的牙将正指挥着七八十个健壮的牙兵训练。

门口一个牙兵冲薛崇叉手：禀大帅，呼延宥将军正在练军。

薛崇点头：此皆可以一敌百。爹爹敲剥城门富人之财货皆是用来厚赏他们。

44 秘密院落  日  外（闪回）

呼延宥带领着牙兵训练。

薛崇走过来。

呼延宥向薛崇叉手：大帅！我等随时候命！

薛崇抚着呼延宥之背：呼延将军我之爱将，我久欲将爱女玉娇许配给你，奈何此女子倾心雷焕，以为其英雄无敌。我不欲用强。雷焕是一猛虎，呼延将军亦是一猛虎。此女尚不知尔。

呼延宥咬牙切齿：雷焕我久闻其名，当令其知晓我之厉害。（闪回结束）

45 秘密院落  日 外

薛玉娇望着他们：何不令他们镇压城内作乱者？

薛崇：孩儿，呼延亦一猛虎，然其质朴粗野，可以驯服。我欲将你许配于他。

薛玉娇吃惊望着薛崇：爹爹欲用女色驯服之？

薛崇：孩儿呀，我一门老幼性命全在此举，你忍心全家被屠戮否？

薛玉娇一呆。

呼延宥走过来，冲薛崇一叉手，目不转瞬地看着薛玉娇。

呼延宥：小姐，我欲让你知我比雷焕骁勇。

46 城外  日  外

高坡上的帅账前、王仙芝、黄巢、尚让、周重、张归霸望着城中火光四起。

尚让：必是孟将军于城内发作了，我等宜猛攻城，叫雷焕首尾不能相顾。

张归霸：我率麾下攻北门。

黄巢望着王仙芝：大将军，宜传令速速攻城。

王仙芝点头，望着两侧的传令官：速速攻城

47 城楼  日  外

雷焕望着城下士卒蜂拥冲上城池，冲苏季落：贼必集中兵力攻北门。你速带人前去。

一个军卒跑来：禀将军，城内贼人欲突击军属营。

雷焕：若教贼人得手，则军心瓦解。冲身边亲随：随我来。

48 军属营  日 外

雷焕率领十几骑疾驰而至，军属营前一片狼藉景象。几十具死尸不分敌我。护卫的士卒们仍旧戒备着，见雷焕到了，为首的对正跑上前叉手：将军，贼人突袭一时，瞬时便撤。

雷焕：贼人甚是狡诈，你等仔细护卫。

雷焕驰马率众直扑朱灿府邸。

49朱灿府  日 外

孟楷、朱灿等人聚集二百多健奴。

朱灿给诸奴训话：夺下城门，薛崇、杨太监及曹州诸文武官吏府邸，子女财货任你等劫掠。

健奴皆踊跃。

雷焕驰马骤至。

孟楷、朱灿等人措手不及。

雷焕抢到朱灿跟前孟楷挺枪抵住。

两人对视。

雷焕：孟楷，你竟助纣为虐。

孟楷：雷二哥醒来，如今世道，谁为桀纣谁为尧舜？薛崇何许人，雷二哥竟然保他。

雷焕：我不是保他，我是保城内百姓不受贼人残杀。

孟楷：谁为贼，谁为民？城内百姓日夜思乱，是贼是民？城外攻城士卒是贼是民？今日是贼，明日是民。天下官吏皆如薛崇辈，则天下人谁不做贼？雷二哥保民乎？保贼乎？

雷焕：我跟你恩断义绝，势不两立。

舞抢，两人斗在一处。

毕师驿、赵樟、柳三等抵住雷焕亲随。

孟楷边打边喊：朱郎速率领撤离。

朱灿带人哗啦一下撤走。

孟楷劝雷焕：二哥无心恋战，心念城墙防御，何不速去？

雷焕愤怒：我兄难道跟你等狼狈为奸？

孟楷叹气：将军神踪难觅，我等无处找寻。

雷焕拨转马头：我誓与城池共存亡。

率众离开。

柳三靠近孟楷。

柳三：原来孟将军认识雷焕。

孟楷：我束发从军，便与他相识，追随他兄长雷将军出生入死十余年。

柳三：雷将军？便是猎户大哥？

孟楷向众人：我不忍与之为敌，他亦难以向我下手。

蔡温球从墙角转出来：我羞见雷二哥。

50城墙  日  外

环护城河搭了七八座简易木桥，士卒们如潮水一般涌到城墙下，蚂蚁一般攀梯爬城楼。守城士卒用弓箭、礌石、热汤防御。死尸堆积如山。军校在士卒后面驱赶着，死一拨，又涌上一拨。

北门城楼，一个攻城军校登上城楼，砍翻两个守军。后面三四个士卒跳上来，眼见就要杀开一个缺口。雷焕冲上来，几下把他们砍死。守军士气大振，把后续之敌杀退。

尚让在马上看得直咬牙，雷焕一箭向他射来，尚让急闪，身后一将被射中咽喉坠马而毙。

黄巢向王仙芝：将士死伤惨重，天色已晚，不如收兵商议。

周重：孟楷将军必会设法送出消息。

王仙芝向传令官：收兵。

51城墙 夜  外

雷焕率领几个亲随巡视各处城楼，敌我死尸尚未及处理，士卒便靠在城墙上歇息，不少士卒身上皆有创伤。

苏季落：贼人甚是凶猛，将士们一日击退其十次攻击。

雷焕：夜间贼人必然会派间谍混出城，约定暗号里应外合，告诉各处军校务必仔细防备。

一个伤兵问雷焕：将军，大帅因何不来巡城？富人、百姓因何不来守城？我等贫贱无家产，反为他们拼死守城，是何道理？

众士卒皆望着雷焕。

雷焕沉吟半晌：城内有奸细，故不用他们。

伤兵：他们何故窝藏奸细？

苏季落：旁摇阴煽，军法处决。

抽出刀来。

雷焕摆手：非他之过，皆我之罪也。

52 节度使府 夜 内

薛崇看着奴仆收拾财货细软。

薛玉娇走进来。

薛玉娇：爹爹果真要弃城而走？

薛崇（笑）：爹爹今夜要率众杀敌。

薛玉娇：爹爹要夺门而走。

薛崇望着薛玉娇：孩儿，你欲薛家一门老幼皆殉难，你欲你母亲如何？

薛玉娇眼泪流出来。

薛崇：你须替爹爹笼络好呼延，勿须忠心无二。

说着，薛崇走开。

53 某段城楼  夜  外

城墙上点起篝火，哨兵等大眼珠望着外面，其余士卒靠墙歇息。身穿守军号服的柳三睁开眼睛。

54 南城楼  夜  外

雷焕嘱咐一个亲随：勿论窦先生发兵与否，速回报我。

亲随叉手：将军且放心。

几个士卒趁着黑夜把他缒下城去。

55 城北门  夜  外

薛崇率领呼延宥和一批死士来登上北门城楼。

张九公率领麾下疑惑地望着他们。

张九公冲薛崇一叉手：大帅！

薛崇：雷焕何在？

张九弓：雷将军在巡城。

薛崇：你等皆可以撤下，呼延将军负责防守。

张九弓：大帅，北门非同小可，贼众拼死攻击。

呼延宥上去，照张九公胸前一叉，跌出一丈开外。

呼延宥抽出刀来。

薛崇摆摆手。

张九公只得率众离开。

56 城北门附近民居，夜  外

孟楷、蔡温球、朱灿等藏着一户人家的屋顶，望着城北门这边。

孟楷：薛崇不平内乱，反欲控制城门，必欲弃城跑矣。

朱灿：老贼狡诈。

孟楷望着城墙沉吟。

57 城南楼 夜 外

两个妇人护卫着薛玉娇来到城楼之上。

雷焕转身看见。

雷焕：城内如此慌乱，薛小姐如何来了？

薛玉娇：我要事相告。请将军移步。

雷焕走进。两人来到一个僻静之处。

薛玉娇：父帅在府内私养死士，外人皆不知，今欲夺门而走。

雷焕默然良久：何以告诉我？

薛玉娇：不忍将军受欺瞒。

雷焕：我若止之，必相残杀，若不止之，城必破无疑。

薛玉娇：城内百姓无贵贱皆思乱，故父帅欲遁逃。

雷焕摇头：百姓哪里知晓，城破之后贼人必大掠。昔日庞勋谋反，百姓踊跃作贼，死者填河，水流不动。

薛玉娇：百姓愚昧，贪图蝇头小利，易被蛊惑挟持。

雷焕：速回去逃命吧。

薛玉娇：薛家被恽州百姓怨恨入骨，我欲留下与城池共存亡。

雷焕：守住城池乃是将士之职，薛小姐留下无益处。

薛玉娇：我欲替薛家赎罪。

雷焕望着她良久：你兄筠庭让我心怀负疚，我不能为你再怀负疚。

58城北门  夜  外

雷焕孤身来到北门。

薛崇看着他：雷焕，你来得正好，我府里死士替你死守北门，你可安心防御其余。

雷焕叉手：大帅为城中主帅，一旦轻动，大势去矣。

薛崇：我一门百口皆在城内，如何轻动？

雷焕：大帅，当务之急，须同心戮力守住城池，破敌之后，雷焕远遁。权柄还在大帅手里。

薛崇冷笑：如今军中皆是你雷焕心腹，权柄如何能回我手中？

雷焕还欲说什么，呼延宥盯着雷焕走上来。

呼延宥：听闻你勇悍无双，未逢敌手。

手按刀柄。

雷焕望着他不动：守得住城池，雷焕便甘拜下风。

呼延宥拔出刀来：薛小姐如此钟意于你，我若拿你不下，如何把她驯服？

雷焕不理他，转身离开。呼延宥一刀劈来。

雷焕闪身。

呼延宥又攻，迅猛异常。

雷焕挥刀反击。

张九公率领众士卒为雷焕压阵。

城上士卒们皆看过来。

雷焕愤怒：大帅何不止之？奸细必然趁机发作。

薛崇但捻髯不语。

城楼上，两个军卒已悄悄地把柳三缒出城去。

呼延宥越攻越猛，雷焕左躲右闪，并不回击，形势十分险迫。

张九公：将军，速还击。

雷焕猛地回击一刀，逼退呼延宥：休要猖狂！

薛崇连忙摆手：呼延将军，就此罢手。

两个各自收刀，撤回本阵。

一支冷箭射入呼延宥阵中，射中一个士卒。

屋顶上赵樟持弓冷笑。

呼延宥大怒挥刀：给我杀。

率领士卒凶猛地扑雷焕阵中，霎时杀死一片。

城墙上的军校见了大怒：杀了这些狗贼。

率领众人冲下城楼。

雷焕大喊：不要相互残杀，仔细逆贼攻城。

屋顶暗处，孟楷：速点火为号，叫城外并力攻北门。

59 补天军大帐  夜  外

王仙芝、黄巢、王休芝，尚让、周重等主要文武听着柳三禀报。

一个亲军跑进来：禀大将军，北门火起。

众皆站起来。

柳三冲王仙芝、黄巢叉手：请二位将军速派军去接应孟楷将军。

王休芝：休中了雷焕诱敌之计。

尚让：时间一久，孟楷将军等必势孤难支，我愿率麾下攻击北门。

周重：机不可失，请二位将军当机立断。

黄巢捻髯：我亲帅大军出击。

王仙芝：既如此，有劳贤弟。

60薛府大堂  夜  外

薛玉娇站在阶上望着血红的天际。

薛崇贴身幕僚急急匆匆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锦囊，看见她急忙挪到后背。

薛玉娇望着他：先生何故匆匆？

幕僚：学生亦须准备逃命。

薛玉娇：手里何物？

幕僚一惊：香料。

薛玉娇腰里拔出防身短刀来：速交我观看。

幕僚哆哆嗦嗦把锦囊递过来。

薛玉娇咬住短刀，打开锦囊，里面是一份奏章。

火光下观看，薛玉娇勃然大怒：城尚未失守，如何便已将失城之罪嫁于雷将军？

幕僚：此你父帅之旨意，我不过捉刀而已。

薛玉娇扯得粉碎。

幕僚：大帅已派心腹出城投递矣。我恐大帅灭口，故抄一份以备不时。

薛玉娇大吼一声：恨是薛崇之女。

突然府内奴仆乱蹿，有人喊：大帅牙将和雷焕在北门厮杀起来了！

61大街  夜  外

薛玉娇纵马在大街上疾驰，骚乱四起，流矢乱飞。

62 城北门  夜  外

火光中，城北门一团混战。城头有士卒高喊：反贼登城了，反贼登城了！

雷焕急怒交加，往旁边一看，却不见了薛崇。

雷焕冲呼延宥猛攻几刀。

呼延宥连连后退。

雷焕：且休内斗，反贼上城了。

呼延宥：守城乃是你之职，我只管与你决胜负。

薛玉娇冲进战团大喊：呼延将军，雷将军，休要再斗。

两人收刀，喝住各自手下，地下躺下几十具尸体。

雷焕望着城头，城外之地已经登上城头。

薛玉娇：呼延将军，且先退敌，我愿为将军执帚。

话音未落，一支流矢插进其胸，栽于马下。

呼延宥一愣，冲雷焕：如今俺不与你争了。

转身欲找薛崇，没有踪迹。

城北门不远的民居墙角，薛崇躲着暗处，脱去外面的衣服，头巾裹头，犹如妇人模样。屋顶的柳三弯弓欲射。孟楷跃上来，按着：休射。

我等一齐喊：薛崇已逃，你等何必再守。

于是众人一齐喊。

朱灿率领几百人亦一齐喊。

守城士卒们相互看了看：我等因何卖命？

撇下刀枪，纷纷跑了。

呼延宥及手下各无战心。

呼延宥把刀一挥：我等速去帅府劫掠财货。

尖锐的破风声起，一箭插入其咽喉。

孟楷执弓冷笑，喊了声：杀。跃下房屋，率领众人冲过去。

雷焕抱起薛玉娇，长叹一声。

薛玉娇：将军速走。

雷焕扯住她的马，把她放于马上，一跃而上，在火光中疾驰。

63 雷府  夜  外

雷焕抱着薛玉娇进府门。

薛玉娇：我万没想到我父卑鄙至此，早已将失城之罪嫁祸于将军，言将军兄昔投庞勋，今为贼将，将军兄弟里应外合。奏章已递出，怕是难以挽回。

雷焕：休要多言，府门有药，或可医治。

薛玉娇抱着雷焕脖颈：能死于将军怀抱，死亦何撼。

雷焕：得妻如此，夫复何撼。

薛玉娇双目流泪：恨不能服侍将军。

言罢，脸上带笑，垂头而死。

雷焕双目流泪，一声长啸，声震长空。

64 雷府  夜  外

雷焕把薛玉娇放于地上。外面喊杀声震天动地。

雷焕：孟楷你欲拿我立功否？

孟楷立于院门口。

孟楷：非也。二哥，速走，诸将皆有憾于你，必致死于你。

雷焕冷笑：我正欲大开杀戒。

孟楷：二哥因何而战？为长安皇城小儿？为中尉阉狗田令孜？为害民贼薛崇？为城内见利忘义之辈？

雷焕厉声喝道：你又因何而战？

孟楷：为活命尔，我等欲做良民而不得，唯军中反得活命。我止士卒残杀百姓即是救人。

雷焕无言。

孟楷：昔日二哥与雷砺将军威震边陲，又得士心，监军欲收为假子，你兄弟二人绝之。监军挤你走它镇，陷将军于大狱。我等旧部不忍将军被害，攻破大狱救出将军。走投无路，冤恨无处诉，恰逢庞勋徐州坐大，因投之。将军见其无远略，遂隐遁，不知何往。我等忠义为国为君，其待我等若何？

言罢，孟楷转身离去。

孟楷走到府门口，赵樟、尚让、毕师驿、张归霸率领一哨骑队骤驰而至。

赵樟：雷焕何在？

孟楷随手一指，他们便沿着手指的方向杀下去。尚让顺手把手里的火把丢到屋顶。

65 雷府  夜  外

雷焕把薛玉娇抱到卧室榻上，府内火焰熊熊。

雷焕转身离开。城中四处火起，补天军如压抑多时的猛兽，逢人便杀，剽掠财货，奸淫妇人。

恽州城顿时变成人间地狱。

66 窦家寨  日 内

雷焕亲随由窦家寨的壮丁引到进了大寨。大寨依山谷而建，寨墙高厚，百十座屋舍皆石砌，如同堡垒。山谷两侧是险峻悬崖。山谷深处，地势渐高。此地易守难攻。壮丁把雷焕亲随带到寨中议事厅，窦伯榕、窦云枫正在议事。

壮丁：禀寨主，此人是雷将军之亲军，有重要军情禀报。

亲军向窦伯榕叉手：窦先生，恽州危急，我奉雷将军所差请寨主发救兵，百里星夜驰至。

窦云枫焦虑地望着其父：爹爹，孩儿愿率一哨人马去接应师父。

窦伯榕冲后一指：你看谁来了。

亲军一回头，窦伯榕拔所佩刀，杀死亲军。

窦云枫一愣：爹爹何故如此？

窦伯榕：我料恽州已失陷。你看恽州城的上空一片火光。带人马去无异于以肉投虎。若不去，雷焕必怨恨。故杀之。

窦云枫尚没有震惊中恢复。

窦伯榕：孩儿，为大事者，且不可怀妇人之仁。昔我祖夏王擒住李唐宗室大将，礼待有加。李世民一擒住我祖，即行杀戮。

窦云枫：我素知师父为人，纵不发兵，他亦不会怨恨。

窦伯榕勃然变色：身为窦家男儿，不可如此仁弱。冲壮丁：叫人把死尸掩埋。

窦伯榕望着窦云枫：不可教你妹妹知晓。

67 帅府 日 外

杨监军及未及逃出城的文武一溜跪在帅府门口，后面站着补天军的刽子手。举着冷森森的刀。众多百姓围观。

王仙芝英武非凡地叉手扶剑站立在他们前面，左右亲军护卫着。

朱灿率领诸奴在后，踌躇满志。

王仙芝冲围观百姓：此皆害民之贼，该杀不该杀？

众人哄叫：该杀，该杀。

有人高声喊：冤枉，我只是书吏，不曾害人。

众齐喊：皆杀了，皆杀了。

王仙芝一挥手，刽子手一齐举刀挥下，人头滚滚。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抢过去抱住一颗人头嚎哭。

老人：我儿，冤枉啊！

王仙芝没趣冲左右一挥手：回府。

朱灿忙紧跟几步：大将军！

王仙芝转身看着他：贤弟，你立了大功，且回府等候，我一夜未曾合眼，带我去帅府睡一觉再说。

朱灿一呆。

一个家奴急匆匆跑来，到跟前。

家奴轻声说：王休芝将军率领人马入府吃酒，要碧珠小娘子去陪酒。如今吃得大醉，正待发作。

朱灿气得浑身发抖。

69 朱府 日 内

王休芝率领麾下军校吃酒，朱家奴仆战战兢兢伺候着。

王休芝把眼珠瞪圆：你等猪狗还不把碧珠给我叫来！

一仆人：将军，郎君把碧珠送出城避祸去了。

王休芝抽刀把他砍死：敢欺哄于我，我大军围城，如何出得去？

朱家奴仆皆惶恐。

王休芝：若再不出来，本将军便一把火烧出来。

朱灿率奴仆急急忙忙赶到。

王休芝望着朱灿：朱灿，去把你的小妾碧珠叫来陪本将军。昔日我一见便难割舍。

朱灿向他叉手：休芝将军，孟楷将军许诺城破，不损我府邸分毫。

王休芝勃然大怒：孟楷何许人？补天军是我兄弟二人主事，干他何事？

朱灿也变色：你兄弟二人便是如此待故人？若无我等，你们如何能在帅府高座？雷焕杀得你等屁滚尿流。

王休芝喝道：左右，给我拿下。

朱灿直扑王休芝，伸手指欲插其双目。

一旁护卫的高大的校尉扑上去扼住朱灿的脖颈，提离地面。朱灿双手指甲在他手臂上乱挠。校尉大怒，双手用力折断朱灿的脖子，弃于地上。

朱灿奴仆纷纷往后逃，王休芝喝令：杀。

军校士卒追杀他们。

校尉走了两步，咕咚一下跌倒，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王休芝以手加额：奸贼，竟然藏毒于指甲，分明欲行刺大将军。

孟楷急忙冲进来，见此情形，望着王休芝勃然变色。

孟楷：既许朱灿一门老幼无事，破城即背约，恐天下寒心！

孟楷声色俱厉。王休芝吃了一惊，不觉往后退。

王休芝：朱灿心怀叵测，藏毒于指甲，欲害大将军，被我察觉。

孟楷冷笑：王将军若无信义，则人人自危。

拂袖转身而走。

王休芝咬牙切齿：此人如此跋扈，必有所报。

70 官道 日  外

从城内逃出的百姓携老扶幼，背着包裹行李，各个面目惨淡。

雷焕一人一骑走在难民中，按辔徐行。人群中有几个衣着光鲜中年男人，可以看出是城内的富人。他们望着雷焕。

一富人：雷将军欲何往？请率领我等逃命。

雷焕：我不知何往。你等在城内助贼作乱，正是有功之臣，何必逃命？

富人：我等皆被朱灿蛊惑。悔之晚矣。

另一富人：贼人一入城，便大肆杀掠，无论贵贱。我闻朱灿亦被杀。

人群中几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不时地窥视他们手中的包裹。

雷焕不答，拍马而走。

后面传来打斗之声。

刚才富人：雷将军救我！

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松手，松手！

71 破庙屋檐  内  外

破庙屋檐下，几个面目肮脏丑陋的男人正在撕扯一个肥胖的老妇模样的人。雷焕立于马上看着，他们望着雷焕，不敢动手。

妇人：雷将军速救我！

雷焕仔细一看竟是薛崇，胡子剃光，化妆成一个妇人。

雷焕：薛帅一门老幼何在？

薛崇：事急，不曾顾得一门老幼，若逃得性命，何愁没有家小？

雷焕拨转马头：我不杀你惧污我刀。

打马而去。

施暴者受到鼓励，突然变得残暴异常，狠命地捶打薛崇。

薛崇惨叫不绝。

一人：此人如此肥壮，正好杀死炖了吃。

72荒村 夜  外

村里渺无人迹，是残垣断壁。雷焕拴好马，靠着短墙后歇息，弦月如勾。

雷焕长叹一声：列祖列宗明示，不肖子孙竟止于此。

暗处人影：我弟何必疑惑，列祖列宗定以你为荣。我弟所为无愧天地。

雷焕站起来：兄长，兄长！

四处看时，没有踪影

雷焕喃喃：兄长，愚弟早已不怪你投奔反贼庞勋。弟今已明之。

73 荒村 日  外

薄雾，东山顶上挤出一丝阳光。

战马嘶鸣，一阵骤急的马蹄声响起。

七八骑往荒村飞奔，后面数十骑追兵扇形包抄。

前面一人红色战袍，扭身左右驰射。跑出一射之地，身边两骑被射倒。

追骑有人猥琐地喊道：小娘子，乖乖跟我等走，我们将军不会亏待你。

雷焕翻身上马，迎上去。弯弓射毙一追骑。箭如重锤，劲道非凡，追骑为之一顿。

红袍将得以喘息，疾驰而至。

雷焕：云萍，速闪于我后。

拍马闪电般冲上追兵。

窦云萍：我助师父一臂之力。

拨转马头，只见追骑已经被挑落数骑。

窦云萍一呆，勒住缰绳，从骑只有四骑，望着雷焕如猛虎如狼群一般杀敌，惊得合不拢嘴巴。

从骑一：雷将军如同天神。

窦云萍面带骄傲之色：我师父智勇无双，可惜我只跟他学了半年本事。

追骑为首之将见雷焕如此勇猛，不敢交锋，拨马便逃。雷焕一箭射中其背，伏在马背上狂奔而去。

地面上留下几十具尸体。

窦云萍驰马到雷焕面前露出笑容，瞥见地上从骑的死尸，跳下马跑到尸体边，转瞬又悲涕。

74 荒村 日  外

雷焕立于窦云萍身边，等她平复下来。

窦云萍转过脸，擦抹眼泪。

雷焕：云萍因何来了？不知路途险恶否？刚才追骑乃平卢军。

窦云萍：我见恽州城中火起，放心不下师父，背着我父私率七骑下山。前方山坳处撞见平卢军，其将风言风语调笑于我，我便一箭射倒其一骑，他们便一路追杀。

雷焕：我昨夜派亲军至你寨求救，你未曾听闻？

窦云萍：未闻，今城池被贼攻破，师父欲投何处？

雷焕：不知。

窦云萍：不若去窦家寨，收容难民，我父必喜。

雷焕摇头：我失城之罪，必连累你一门。

窦云萍：我愿与将军同祸福。

雷焕：路途不太平，我送你返寨。

五骑一字排开，缓缓走在路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山坳里跑出来一哨人马。

有人高喊：将军留步。

雷焕、窦云萍回头。

苏季落、张九公率领四五十个士卒列队跑来。

苏季落、张九公到雷焕跟前一叉手：我等愿生死追随将军。将军勿弃我等。

雷焕良久无语，点了点头。

75字幕 一月之后 长安

延英殿 日 内

画外音：盗贼蜂起，冲州荡县，杀害朝廷官吏，屠戮百姓，各地急奏，雪片飞来。天平道尤甚。贼聚众过万，攻陷城池，裹挟百姓，四处剽掠。若不速派良将剿灭，恐成燎原之势。昔日庞勋率为乱，虽勉强剿灭，动用大军二十万，耗费钱粮巨大。国本动摇。陛下富于春秋，宜撤膳减乐，留心政务。

十二岁的小皇帝李儇坐在龙椅上，身体扭来扭去，冕旒冠之旒摇晃着，脸上露出极其不耐烦的表情，他不时望着站在身边的中尉田令孜。

田令孜（40余）不露声色，脸上带着笑容。目光似乎盯着阶下的三个宰相，又似乎望着别处。

宰相郑畋（50余）声色俱厉，语言慷慨。

卢携（50余）向上拱手：陛下，宋威老将老成持国，可委以重任，帅诸道人马剿灭恽州贼寇。

郑畋：宋威狡诈贼滑，昔讨庞勋之时，便玩寇自重，挟制朝廷。忠武军张自勉忠勇可嘉，必可胜任。

卢携：青州离恽州不远，宋威为将，可省许多钱粮。

郑畋：反贼四处剽掠，必不会固守城池。

王铎（50余）低头闭眼不说话。

李儇站起来：你等休要吵闹，朕回禁中再思之。

拂袖往殿后走。

郑畋拱手：陛下…

田令孜似乎睡醒了，望着下面的三个宰相：三位相公，请回吧。

转身跟在李儇身后。

卢携转身，迈着方步出殿，王铎看了看郑畋，转身跟上。

郑畋望着空荡荡的龙椅，一脸的忧闷。

76 中尉府 日 内

中尉田令孜大马金刀坐于大殿上。

两侧是各个太监。

杨复恭出班叉手，他身躯极为雄健：中尉在上，某曾与雷焕共事，其人忠义慷慨，必不会与反贼勾结。此必薛崇将失城之责嫁祸于他。中尉明察。若严令诸道捕杀，必驱之于贼。中尉明察。

田令孜脸色一沉：你敢包庇反贼！我新掌军权，若赏罚不行，何以号令诸道？再言者死！

杨复恭悻悻而退。

76 恽州帅府  日  外

王仙芝、黄巢、周重、路翰章、孟楷、尚让、王休芝会议军情。

周重：今粮草且尽，恽州残破，四处剽掠无所得，寒冬又至，当速决断。

尚让：朝廷必派大军前来围剿。

王仙芝：我大军向何处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