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你好。
今天是端午节的第二天,窗外还是阴沉。这个城市海拔挺高,太阳大些,在这个季节,似乎要人的命,稍微下点雨,也冷如深秋,呃,恐怕也是我一个北方人畏寒惧热的体质使然。
昨天你的故乡会有怎样的习俗?小时候大人会给我绑上彩线,手腕上,脚踝上,祈求什么,祈求谁?不知道,应该不是屈原,毕竟故乡没有一碧如洗的水,不过总归是好的心愿,平安之类。如今也是二十多的姑娘,回想起那个要在门楣上插柳枝的节日,发觉竟然是那么久远的时光,那么久远的地方。
来去过许多地方,交好过颇多朋友,后来某些地方再也没有路过,那些人也在时光的漏斗里筛了一遍,所剩无几,自然规律。人来人往,你陪他一程,他也在你左右,横竖都有过交集,最后自然要相交而过,各自天涯,不用感激,也不用难过,我们还会到达下一个交点,遇到另外的人……道理我说的头头是道,且都明白,实际上,我并不坦然。
分别这件事最难过去的是你我知道分别之期,假装坦坦然互相诉说心愿期望规划以及看不见的未来。朋友们还好,若真是一生相交,谈不上分离,各自为战的恋人在分别的时候,大概是世上最恨也最爱的瞬间,我们各自的规划里都没有彼此,我们也没有丝毫的心来互相填补各自放弃,我们甚至连分离等待的决心都不敢表示,像命运手下的待宰之人,连反抗都害怕是独自一人。怎样好好告别都会分开,说不说珍重都会好好过自己的生活,用力拥抱这件事只配得上好聚好散吧。
陌生人,我是在任何陌生的地方都生活自如的人,除却怀念久远深夜痛哭,一切如常。三年前只身南下来到这个城市,我就明白会到这个境地,我不是觉得困难,只是觉得我这样一个性情淡薄的人,也要说说话。
陌生人,你小时候有过笔友吗?那种不见面却互诉衷肠的朋友,像一个隐藏在你心口的朱砂痣,神秘,美好,赋予了一个知己最完美的色泽。哲学上说人类生活在斑斓的洞穴,洞口之外是可怕的荒原,我其实一直相信,伤害人的向来不是真相本身,是遮掩了真相的虚妄,可是,谁知道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凭借着隐秘的心愿活着,这跟行尸走肉的不死并不同,有期待,有想象,比起目不及北心不及南,这种隐秘能让人容易一些。生活本身已然够艰难,我们为何不制造轻松。
……我也不清楚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我只是想说说话吧。
陌上人,你好,还有一个月,就是直面人生再一次的别离的时刻,并不期待,倒是明白。
——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