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刚刚好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不早不晚,于茫茫人海中,与我们相遇,然后便相知,相守。

1

上午十点,阳光明媚。我在考研教室楼梯处大声朗读着英语阅读理解,一个电话响起,刚接通,爸爸的声音就传过来:“你妈在医院,住院了。”

“怎么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就在医院附近上学,爸爸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莫非情况不好?

瞬间眼泪就如同断线的珠子掉下来,止也止不住。表情倒是很淡定,收拾完书包就走了出去。

来到医院,才知母亲有子宫肌瘤,需要手术。母亲在家就开玩笑说过,自己的肚子里有个娃,都摸得到,我们如此大意竟没猜到是瘤。

见到母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面容憔悴,我不由喊了声:“妈。”

那声音比哭还难听。

母亲抬起头,抬起胳膊向我一指,“我女儿来了。”

顺着母亲的胳膊往上看去,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正在询问母亲一些问题,他闻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

我不好意思地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医生对母亲的嘱咐。

2

医生走后,我坐到母亲床边,怪他们没有提前告诉我。

母亲轻抚我的头发,说:“你爸怕你担心啊。”

“刘医生说做个小手术就能好,刘医生真的挺细心的。”

母亲说的刘医生,想必就是刚才那个白大褂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实习医生通知我们床家属去医生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门口,四五个医生背对着我坐在电脑前埋头输着信息,我一下犯了难,这么多医生谁才是刘医生啊。

社恐的我呆呆地望着他们,心里在天人交战,正准备把“请问谁是刘医生”这句话说出口,一个医生倏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净的脸,浓黑的眉毛薄薄的嘴唇,头发虽然很短,但却没有显得老成。他盯着我的眼,一时没说话,过了几秒钟后才问道:“是王梅家属吧?”

“是,是的。”我忙不迭地点头,自己也不知道是社恐还是怎么的说话磕磕绊绊起来。

刘医生表情舒缓起来,似乎在微笑。

“坐到这边来。”他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我机械地坐到他身边,听着刘医生介绍母亲的情况。尽管很认真地在倾听,医生身上混合着香皂和消毒水的气味还是轻飘进鼻孔,让人不得不瞪大眼睛,似乎这样才更好地听进医生的话。

色令智昏啊!

回到病床,母亲正在睡觉,我拿起母亲的病历,上面写着,主治医生:刘鹤。

3

父亲因为有工作,准备在母亲手术那天再来,哥哥在外地工作。我在本地上大学,准备考研,除了看书无所事事,陪护的任务理所当然落在我头上。

来到医院第三天,陪母亲做完各项检查,我就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背起了单词。正当我半闭眼睛念念有词时,一个人影飘过,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么用功啊。”

我的脸倏地一阵发烧,仿佛被人看穿了什么似的。抬头望向他,只见他又戴着口罩,一张脸只露出两只含笑的眼睛。

“嗯。”我几不可闻地回了一句。

正在刷手机的母亲闻言,热情地吹嘘了起来。

母亲什么都好,就是爱慕虚荣,从小我在学校考个全班第一,第二天全村都来祝贺我。我的作文本一个没收好被母亲看到了,第二天母亲就到处吹嘘我的作文写得多好。

此刻母亲在跟刘医生夸我学习多认真。

刘医生静静地听着,有时还瞄我一眼,眉眼弯弯。

此刻地板如果有缝,我一定要钻进去。

一直等母亲意犹未尽地吹完了,刘医生才开口询问母亲的身体状况。

医生走后,我嗔怪母亲不该对别人说我的事,母亲满不在乎:,“有什么关系,刘医生太好了,我就喜欢和他说话。”

?!

“你看看人家,才27岁,就这么有本事,你呢?”

?!

什么时候把人家打听得这么清楚?

4

星期五晚上,辅导员照例要开班会,陪母亲吃过晚饭,收拾好书包我就开始往学校走,因为A大离医院很近,我准备步行回学校。刚走出医院门口,旁边也走出一个人,只见他穿着黑色风衣外套,灰色休闲裤,脚蹬一双白色运动鞋,显得人更高了。他显然也认出了我,冲我点了点头。我立马慌张地喊了声:“刘医生好!”说完又不自觉低下头,这阵势怎么这么像见到小学班主任了呢。

正当我懊恼地准备溜之大吉时,身边一个声音冷不丁响起,“要回学校吗?”

“嗯。”

这人话有点多啊,貌似我们还不熟吧?

但是心里,心跳如打鼓一般,这……太不正常了。


回到学校,见到闺蜜阿美,我第一时间告诉她:“阿美,我貌似喜欢一个人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

阿美跟我同级不同系,在高中我们就是死党。她因为三分之差与理想大学失之交臂,调剂到A大与我作伴。

她不考研,但一直赖在学校,每天等我一起吃饭,逛街。

比较贤惠。

5

母亲的手术很快做完,肌瘤虽然大,但是形态很好,我们很快就出了院。

回到学校,我又埋头准备考研。偶尔会想起那个白大褂,不时回忆他的一颦一笑,成了我枯燥生活的一丝调剂。

再次见到刘鹤,是在半个月之后了。母亲打来电话,让我陪她去医院复查。打开医院的公众号预约挂号,看到刘鹤的信息,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是期待么?

母亲一见到刘医生,像见到了老熟人一样打开了话匣子,不停地感谢刘医生的技术过硬,术后几乎没什么不良反应,又开始了刷手机跳舞的悠闲日子。刘医生也不做声,依旧带着大大的口罩,露出一双眼睛盯着我们,大而翘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颤动。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刘医生好像特意看了我几眼。

我捅了捅母亲的胳膊,示意她后面还有病人在等着,母亲这才止住,不好意思地朝医生笑笑:“瞧我这嘴,就喜欢跟您聊天。”

做完CT,我和母亲把检查结果给医生查看,此时已接近下班时间,后面已经没有病人在等着了。医生对着电脑看了很久的CT片子,才缓缓抬头冲我说:“恢复得挺好的。”

我暗暗松了口气,正打算道谢,医生冷不丁来一句:“考研准备的怎么样?”

母亲也愣了下,呆呆地看着我。

“还行。”我艰难地回答,不然怎么说呢,谁也不敢说自己准备得很充分啊!


回来的路上,母亲又夸刘医生记性真好,还记得我在考研。

反正,刘医生哪哪都好。

“妈,你不会是想让刘医生当你女婿吧?”

我这比脑子快一光年的嘴!

“对啊!”

没等我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母亲回答得倒是爽快。

“人家比你大三岁,工作稳定,人又好,配你还不是绰绰有余。”

……

"你就知道人家没女朋友?"

“我问过了,人家单身!”

……

原来母亲在回家前就要了刘医生的电话,没事就跟医生“汇报”自己的病情,顺道还问了人家的感情状况。

王婆都比不上她啊。

“妈,你别瞎点鸳鸯谱了,我只想好好考研。”

“你个榆木脑袋!”母亲用食指狠狠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考研跟恋爱又不反冲!”

……

母亲说着还逼着我把刘医生的电话号码给记下来。

话说有这么急着把自己女儿推销出去的母亲么?

6

蜷在宿舍的小床上,盯着刘医生的号码,我迟迟不敢给他发信息。憋了半天,给阿美打了个电话,还没说完阿美就来了句:“怂包,想联系就赶紧啊。”

于是我发了这样一句:“吃了吗?”

半天没有回音,我一看信息,不对,人家都不知道我是谁,这句话不是莫名其妙吗?

正当我想表明身份时,对话框里弹出一条信息:“还没有,你呢?”

……

什么情况?

“你认识我吗?”

“认识啊。”

我:“……”

很久以后我问医生到底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医生笑笑,宠溺地揉了揉我刚洗的头发,“家属联系人电话不就是你的吗?”

7

备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从夏到秋,从秋到冬,考研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的复习也进入到最后的白热化阶段。每日除了和阿美一起吃饭闲聊一会,基本就待在七楼的考研教室,和同学们一起备考。早六晚十,每天忙碌而充实。自从和医生聊过信息后,我们就很少再聊天,医生不仅要做手术,还有各种培训,想必也是很忙的吧。

一个冬日的晚上,我正在教室默记专业课知识点。肚子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开始是肚脐周围,我以为是受凉了,便没在意,慢慢地整个右下腹部都开始疼痛,不一会就疼得捂住肚子,豆大的汗珠流下来,实在忍不住,我只好找了阿美陪我去医院。

晚上的医院急诊科人非常多。阿美帮我挂号,我坐在椅子上干等着。

因为太疼,我不自觉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蹲在地上,双手环抱住两膝,把头深深埋在两膝上。

就在我咬紧牙关和疼痛大战时,眼角余光扫到一双穿着运动鞋的脚轻移到我的身旁。然后头顶上方传来一句话:“是韩梦远吗?”

这个模样谁还能认识我啊?我颤颤巍巍地抬头,只见医生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正诧异地看着我。

见到医生,我是多么高兴啊!我想咧嘴对他笑一笑,然后就没有了知觉。


8

再次醒来时,阿美正坐在床边盯着我。见我醒来,马上抓起我的手,“你可算醒了!我真怕你嘎了!”

我被她气得差点笑起来,可真是我的亲闺蜜。

阿美告诉我在我晕倒的时候她还在给我排队,是刘医生把我抱起来,跟急诊室的人说了几句就给我安排了入院,而且,我得的是急性阑尾炎。

怪不得这么疼。

阿美贼兮兮地看着我,“刘医生真好,抓住哦。”

一醒来阿美就发挥她话痨的本领一直和我闲扯,主题就是刘医生太威猛了,扛起八十斤的我跟抗小鸡似的。

我……

正在闲聊中,门口就闪进个人,此时他又穿上了白大褂戴上了口罩,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不知为何,感觉他的脚步今天格外匆匆。

他走到床边,用一声轻咳打断了阿美的妙语连珠。

阿美回头见是刘医生,唰地一下站起来,不好意思地挠头。

医生冲她轻点了下头,便转头看着我,觑着眉,“还疼吗?

“好多了。”我看了看正在挂的盐水。

医生说完那句话似乎就没有了要说的,他静静地站在我的床前,约莫过了半分钟,才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就匆匆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失落,这时信息提示音响起来,“来医院怎么不找我?”

我不觉嘴角微弯,“怕麻烦你。”

“我不怕麻烦。”

回得很快,似乎生气了一样。

9

在昏迷阶段,阿美吓得打了电话给我母亲,母亲恰好在外地旅游,马上坐高铁回家,傍晚就到了。

有了母上大人的照顾,虽然手术在即,倒也过得自在。

医生每日都来,有时是傍晚,有时是午休。

母亲看到医生来得这么勤,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我也懒得解释,这种情况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医生似乎不以为意,见到王女士一如既往地有礼有节,似乎探望我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真能装啊……

到了手术那天,一大早就被母亲推到手术室门口,因为不是一个科室,所以也没指望能见到医生。母亲去了病房找她忘带的手机,手术室外的家属们或站或坐,我坐在医院提供的轮椅上,面向着禁闭的手术室门口,等待着马上要做的手术。

我咬紧牙关,暗暗安抚着紧张的情绪。这时,肩膀处的衣服传过一丝温暖,回头间,只见医生穿着休闲服站在身后,他俯身靠近我的脸庞,轻轻地说:“别怕,我和麻醉师打过招呼了。”

这一刻,我的眼睛热热的,抿着唇,说不出一句道谢的话,但却很想靠近他……


手术很顺利,住院一个礼拜就回家了。为了不耽误考研,我在家休息了一个礼拜就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要请医生吃饭,医生答应得倒也爽快,挑了一个不值班的周末。

那一天很快到来,我捯饬着自己的衣柜,穿了一件玫红色呢绒大衣,一条黑色打底裤,一双黑色小皮靴,脸上还化了一点淡妆。我的体重很轻,但是个子不高,阿美经常说我有着萝莉的面孔,野兽的心。

到了六点,我马不停蹄地来到校门口,等着医生过来。为了解放被封印的颜值,我毅然摘下了眼镜,仅靠四百度的眼镜探路。果不其然,视野一片模糊,这下糗大了,啥也看不见啊。想到这,就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由远及近,我试探地喊了声:“刘鹤?”

来人没答,只静静地走着,直到离我约一米远才站住不动。今天的他穿着黑色羊绒大衣,整个人显得既高又帅。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禁悄悄咽了口口水。良久他才吐出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漂亮?”

女为知己者容啊!当然,可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带医生来到学校对面最好的饭店,因为是周末,饭店里都是吃饭和等吃饭的大学生。我和医生站在门口,正在思考要不要换一家时,一个小伙子从我身侧冲进去,我被拦腰一撞,一个趔趄,手就被身边的人用力一握,这才没有倒下。站定后,我用力想抽回被他紧紧包裹的手,没用。侧头看向他,只见他舒展着眉头,嘴角微弯,手上的力气却没有松懈丝毫。

这一路,两个人的手就再也没松开过。

后来我问医生是什么时候想牵我手的,医生说,第一次在校门口看到化妆后的我。

肤浅啊。

9


医生第一次带我去他租住的房子,是在考研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医生开了门后便拿出两双拖鞋,金鱼模样的,一蓝一粉。

我觑了一眼,又盯着医生,心说,这爱好挺返童啊。

医生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弯了下嘴角,“网上买的,店主说女孩子都喜欢穿情侣款。”说着率先穿起了那双蓝色小金鱼。

我扶着门框,脱下运动鞋,心里泛过一丝甜蜜。

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医生家的客厅。一个三人座的灰白色沙发,前面摆着一个小小的茶几,阳台上种植了几盆兰草,显得整洁得有些清冷。

原来男生也有爱干净的啊。

想起哥哥房间的各种凌乱,我不禁一阵惊叹。

客厅左侧是厨卫,右侧一间卧室,一间书房。整个房间没有已经穿过的衣物摆在外面。

难道学医的都有洁癖吗?

走进厨房,医生正在洗鱼。此刻他穿着一套藏青色家居服,系着围裙,慢条斯理地处理鱼麟。我走到他旁边,暗示自己想要帮忙。医生侧头看了看我,“出去休息,一会儿就好。”

我如临大赦,走回客厅,窝在沙发上假寐,毕竟,看书一整天了。

眼睛虽然闭着,脑子却转得飞快。我只好默记着今天复习的内容……

一眨眼,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客厅里开着昏黄的射灯,一点也不晃眼。我随手摸了下身上的毛毯,朦胧地说:“我睡着了吗?”

"嗯,睡了两个多小时呢。"

闻声我抬眼望去,医生已经脱下围裙,坐在客厅前的餐桌上,搭在桌上的手撑在下巴上,正含笑看着我。

一股暖流自心中冲向头顶,来不及多想,我拖着拖鞋,走到他面前,双手迅速抱住了他的双肩,把头深深地埋入他的肩窝。

医生轻轻抚着我的头发,说:“看书太累了吧。”

那声音从头顶传来,经过发丝再传入鼓膜,怎么这么温柔呢。

“快起来吃饭。”医生扶正我的身体,此刻我的肚子适时叫了两声。

10

考研的日子如期而至,因为考场离医生家里只有一站距离,医生强烈要求我考试期间住在他家。

他没听过“色令智昏”吗?

医生见我迟迟不答应,便说:“我住医院办公室,你住家里可以吧?”

我:“……”

最终以医生抱着被子睡在沙发,我睡卧室才作罢。

考研期间,医生早起给我买早点,中午等我考完就回家一起吃饭,晚上亦是如此。

考研题目不难,几乎都是背过的知识点,我暗自庆幸。

直到考完最后一场政治出来,见医生站在陪考的家长里,远远微笑地看着我,我蹦跳着向他跑去,一把牵住了他的手。

医生抚了抚我的长发,带着我从人群中出来。

这便是幸福的感觉吧。

连日紧张的神经彻底得到舒展,我要好好放松一下。

和医生吃完晚餐,又拉着医生陪我看电影,末了才想起来问:“今晚不值班吗?”

“和别人调了。”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抓起他的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十一点了。”

“所以呢?”医生噙着笑看着我,此刻电影刚刚散场,电影院里灯光昏暗,衬得医生的脸,怎么说呢,有些……邪魅。

我咽了一下嗓子,“去你家呀。”

回到医生家里,打算好好泡个澡,躺在浴缸里,吹着满池的泡沫,好不惬意。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医生的声音:“还没好吗?”

看了一眼手机,泡了快一个小时。

出来后医生嗔怪地看着我:“以为你晕过去了呢。”

“女生洗澡时间都长好不好。”我边擦头发便说。

我穿着一套粉色小熊睡衣,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医生离我不到半米,他太高,需要低着头才能与我对视。此刻他没说一句话,直直地盯着我,我被他盯得发毛,正想从他身侧走过。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轻轻地把我按在墙上。

我的心跳如鼓,拿着浴巾的手不知道往哪放,就那么低着头,脸颊一定红透了。

医生见我不动,用修长的手指轻抬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他的嘴唇红而薄,一双眼睛在我脸上泛出的水汽中显得黑暗而明亮。


“我想要点奖励。”

医生的头就这么靠过来,唇齿相依的那一刻,我们的感情似乎得到了升华,一切是那么陌生,却又感觉无比熟悉。

……

这一夜,我独自躺在医生的床上,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11

考研成绩出来,我成功入围,经过激烈的面试,我被录取了。得知这个好消息,我却一点也不开心,从此我要离开A大,去往B市,和医生异地三年。

医生却显得很淡定,支持我去读研。

“你会不会把我忘了?”

“你这么难忘,我怎么会忘呢?”医生戏谑地回答。

“A市和B市坐高铁只要一个小时,我有空就去看你啊。”

“你去干嘛?工作那么忙。”

“宣告我的身份啊。”

……

来到B大,学习环境与本科差距很大。同学们都很努力,再也不像本科时成群结队地出去吃饭或上课,都是各自在各自的办公室学习。

我常常坐在学校的咖啡馆里,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身边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熟识。此刻我是多么想念医生啊!

来到B大一个月后,周六上午。我正在宿舍呼呼大睡,电话铃声响起。

“下来,到你学校门口了。”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随便套上一套衣服就飞奔出去。

远远看到医生站在学校大门口,十月份的天气还很燥热,医生穿着一件浅蓝polo衫,一条深灰色运动裤,正微笑地望着我。我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不顾周围的人来人往,扑到医生的怀里,医生轻轻往后倒了倒,又定了定,双手环住我的背部。

“我好想你。”

“我知道。”

带着医生在校园内散步,因为太热。走了几步找到一个奶茶店坐下来。旁边桌上恰好坐着两个课题组的同学,他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旁的刘医生,露出诡异的微笑。

我不得已装作若无其事地朝他们笑笑,故意拉开与医生的距离,谁知医生把椅子挪到我身边,还把爪子搭在我的肩上。

这情景……就是他说的宣告身份?

临走的时候,高铁站门口,我抱着医生的胳膊不肯撒手。医生轻抚我的背,“乖,有空就来看你。”我松开他的胳膊,眼眶红红地盯着他,医生快速俯身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留下一句:“脸太油了。”转身就走,我被他这句话气得不再伤感,医生已经刷卡进站,回头微笑地朝我挥了挥手,便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人流中。

年纪大的人,真的好狠心啊。

渐渐地我适应了读研的生活。毕竟每天需要看论文,上课,有时还要出野外,也是很忙的。闲暇的晚上,会和组内同学一起聚餐,回来再和唯一的室友聊着各自的趣事,我渐渐乐在其中。

母亲自从我住院那次之后,知道了医生对我的感情,从此很少再过问我的生活,这是觉得已经把我送出去了吗?

12

第一个寒假很快来临,我收拾着自己不多的行李,电话便如约而至。我欣喜地接起,天可怜见,医生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跟我好好聊天了。

医生告诉我最近他爸爸一直住院,才送回家,“肺气肿晚期。”医生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低落。

“我爸爸想见你一面。”

这一面,我知道意味着什么。此刻我很想穿越到医生身旁,可是我还是学生,寒假去男友家合适吗?

似乎听出了我的犹豫,医生忙说:“不去也没关系。”

“去。”不等医生说下去我就做了这个决定。

和母亲说明情况,母亲很爽快地答应了,只嘱咐我去人家家里手脚勤快点,别给她丢脸,我……

来到医生的公寓,医生还没下班。厨房里还有没有收拾的厨具,水池里游着一条小黑鱼。客厅的沙发上随意堆着一些换洗衣服。这段时间,想必他累坏了吧。

我默默地收拾着家务,一直到外面一片擦黑,开门的声音才响起。我闻声抬起头,医生站在门口,身上裹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但是看起来却那么瘦。我走到他面前,医生放下手里的公文包,双手张开,重重地搂着我,一言不发。我们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良久,医生才抬起头,我看到了他眼里的红血丝。

第二天,医生请了假,与我坐上火车一起回老家。

医生的家在北方一个农村,家中只有医生一个独子。父母为了给医生培养成才,一直在工地打工,医生父亲年轻的时候就患过哮喘,后来肺部一直不好。

来到医生的家里,医生父亲躺在床上,鼻子里塞着氧气管,整个人瘦骨嶙峋。他看着我,很欣慰地笑了。

当天半夜时分,我正在医生的床上睡觉,就被一阵哭声惊醒,我迅速穿好衣服,来到医生父亲房间。只见医生的母亲趴在医生父亲身上大哭,医生跪在床边,垂着头,眼睛里掉出豆大的泪珠。我默默地跪在他的身旁,哀伤的气氛让我也红了眼眶。

……

后事办完以后,我便要回家过年了。医生母亲拉着我的手,“你和刘鹤一定要好好的啊。”医生牵起了我的手,定定地看着我,我想,我们一定不会分开的。

13

去过医生的老家以后,我和医生的关系——怎么说呢,似乎进入了老夫老妻的阶段。平日里医生在A市上班,我在B市读书,医生的工作很忙,除了调休几乎没有假期,更多的是我去看他。在他的公寓里,我煮好饭,切好菜,就等着他回来做——主要是因为医生厨艺比我好。

我和医生都不是爱跑的人,除了家里,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超市,跟在他的旁边,看他一路走走停停选着食物。

自从与医生母亲相处几天后,她就经常打我电话,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玩耍,还会寄来老家的各种好吃的,医生常常自嘲说自己的妈妈有了儿媳就忘了儿子。

我偷乐,享受着来自医生的宠爱,一段时间后,室友珊珊盯着我的脸,半晌才吐出一句:“你好像胖了。”

我……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我和医生的爱情如细水长流,却能一直滋润彼此心田。

我看着医生忙碌的背影,心想,很好,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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