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艾三，大四学生，此刻正满脸疲惫地走出地铁，在匆匆的人群中一步步走向出口。这本是一个值得兴奋的日子，面试非常成功，两个月后就可以到心仪已久的B公司上班，如果不是太兴奋以至于得意忘形让小偷顺走了手机的话。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款手机，市面上根本不值钱，但却是艾三辛辛苦苦做了两个月兼职才存够钱买的，到今天才刚刚过了半年。经历了从兴奋的云端到失落的平地，艾三显得很疲惫。

无论怎样，找到工作都是值得高兴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把原来的诺基亚翻出来熬过这两个月就好了。艾三轻舒一口气，双手揉揉脸，随着人群走出地铁口，天空已是满天星斗。

初春的夜晚，微凉，天空明亮干净。

今晚的星星特别亮啊！

在城市耀眼的灯光下，能看到这么多星星的夜晚真是不多，艾三不由得赞叹道。

艾三活动一下筋骨，缓步跑向学校。得找霍白吐吐苦水，顺便炫耀一下，这小子，老打击我进不去B公司，这下得请我吃饭赔罪。艾三边想边笑了起来，想到霍白又夸张又浮夸的表情和语气。

这小子，又该准备和翟燕在一起花前月下了吧。自从得到A公司的offer，这小子硬气多了，以前老是担心自己配不上翟燕，多少有点缩手缩脚的，这下总算扬眉吐气了，约会也频繁了许多。得走快点，不然这小子出门了，不到半夜不回来。艾三想着，加快了脚步。

二．

“咚咚咚……”

虽然宿舍里灯没亮，但关灯看电影什么的太正常了，所以艾三此时正站到霍白宿舍门前，叉着腰扬手敲门，道：“小白，小白，赶紧出来，再不出来就把你打成小白痴。”

“喂喂喂……”

楼道里回荡着艾三的声音，宿舍里依然没有回应，看来是没人了。艾三看看表，才八点多，霍白这小子越来越贪恋温柔乡了。

艾三摸摸肚子，想起手机被偷了没什么心情，加上外面消费又贵，打算回到学校再找霍白一起去海吃一顿，这下人找不到，只好自己去饭堂了。

在饭堂吃过一碗拉面再买个煎饼，艾三走出饭堂门口恰好碰到翟燕跟几个女生从饭堂门口经过，心下一奇，随即道：“翟燕，霍白呢？不是跟你一起么？”

翟燕回头一看是艾三，道：“没有啊，我跟她们今天出去逛街了。他是不是又躲在宿舍玩游戏了？”

艾三想了想，也有可能，这小子一戴上耳机玩游戏就天塌了都不管，虽然刚才找他不到，也许刚出去哪里了也很正常，于是点点头随口应了声：“哦，我回去再看看。”

翟燕笑着道：“遇到你正好，帮我把这个拿给他。顺便叫他玩完游戏给我电话。”

翟燕说完递给艾三一个袋子，艾三看了下，是件衣服，于是接过道：“行，我跟他说一声。”

跟翟燕告别后，艾三往宿舍走，拿起手里的煎饼准备边走边吃，不过想到霍白可能玩游戏过了吃饭的时间，只好放下已经举到嘴边的煎饼，然后加快脚步走回宿舍。

三．

“小白痴！小白痴！赶紧开门！再不开门就撞了！”

艾三一边敲门一边大声道。

跟霍白同宿舍的郑东从外面回来看到艾三在敲门，道：“艾三，别敲了，我下午回来就没见过他，不知道他跑哪里了。”

“大概一个小时前我出去吃东西的时候还没见人呢，门是我锁的。”郑东边说边打开宿舍门。

艾三跟着进去，宿舍里漆黑一片，什么人都没有，完全不是想象中霍白正带着耳机盯着屏幕乱斗的样子。郑东开了灯，凌乱的寝室跟所有大四学生的宿舍一样，乱丢的袜子，杂乱的衣服，随处摆放的书籍。艾三瞟了一眼就肯定霍白是真的没在，因为霍白一回宿舍第一个动作就是把他没有钱的钱包放在显示器前面，除非再次出去，否则绝不会再动。

艾三道：“哎，郑东，你打个电话给他看他在哪里，我手机被偷了。”

郑东惊讶道：“啊，不是吧！这么倒霉。”

郑东说着掏出手机，道：“你打吧。对了，你今天不是面试B公司么？怎样？不会工作没成，还丢了手机吧。”

艾三接过手机，道：“工作成了，不过手机还是丢了。应该就是面试完回来坐地铁的时候，太兴奋，人又多，没在意就被牵羊了。”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不是吧，这小子今天有点反常啊！”艾三挂掉电话，有点不安道。

郑东随手拉开凳子，大咧咧坐下，道：“放心啦，这小子说不定正在跟翟燕缠绵，才故意关的机。恭喜你啊，B公司那么牛都让你搞定了，什么时候请大伙吃一顿。”

艾三摇头苦笑道：“到时肯定少不了你的。只是我刚还碰到翟燕，她让我把这东西给老白，所以肯定不是跟翟燕在一起。”

郑东伸手拉开袋子上沿，看是一件衣服，随手就拿出来抖开，满脸羡慕道：“这小子真幸福，这衣服老贵了。别瞎担心，这么壮一个人，能有什么事。”说完把衣服胡乱叠一下放回袋子里。

艾三把袋子放到霍白桌子上，道：“那是人有福气，羡慕不来，你也不差啊，钓上个小师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等他回来了叫他来找我。我先回了。”

郑东一脸洋洋得意，道：“说的什么话。行，他一回来我就把他给你押过去。”

四．

晚上十一点，艾三正在玩游戏，只是特别的不顺，已经连输3局。原本就已心神不宁的艾三不由得暴躁起来，摘下耳机扔到桌上，键盘一推，准备再过去看看霍白回来没有。还没跨出门口，两个警察出现在艾三眼前，一个高高瘦瘦，精明干练的模样，另一个厚实沉稳，久经风浪的感觉。艾三心里一沉，不祥的预感蔓延起来。

“你好，你就是艾三吧。”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警察看着艾三淡淡地说。

“是。”艾三在等待着下面的话。

“我是警员钟敬东，这是我的证件，有一宗命案需要你配合调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高瘦警察出示证件道。

艾三脚一软，差点站立不稳，颤抖着嘴唇道：“是，是霍白，吗？”

钟敬东眼神突地变得严厉起来，一手揪住艾三衣领，道：“你知道些什么？快说！”

艾三的腿完全软了，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往外流，哭丧着道：“老白……小白，小白痴……”

尽管钟敬东揪着艾三的衣领，不过艾三还是坐到了地上，自顾自的在那喃喃自语。

另一个警察拍拍钟敬东的肩膀，道：“别太激动，很明显他毫不知情。带回去再慢慢说吧。”

此时，周围早已围满了人，郭敬东只得先放开艾三，接着郑东整个宿舍的人都和艾三一样被带走，一同被带走的还有霍白的电脑主机，留下一张封条和关紧的门窗。

而人群早已炸开了锅。

“霍白死了！”

像瘟疫一样，瞬间在所有人体内蔓延，冰冷冷的。

五．

警车上，两排座位。翟燕坐在靠上面一排另一侧，早已哭成泪人，作为几人中最熟悉的一个，艾三和她并坐在一起，其余三人默默坐在后排，一声不吭。

看到艾三他们也来了，翟燕本已略显平静的哭声再次激动起来。艾三本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要控制住不流泪都已经不容易，又还能说点什么？

霍白死了！

这根本无法接受！

艾三还想起昨晚霍白跟他说，要是面试失败，就别回来了，直接在外面死了算。没想到，面试没失败，霍白却……

艾三还想起霍白说等参加工作以后就买辆车，自驾游遍全中国……

艾三止不住回忆，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流。

一切都变了。

艾三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霍白是怎么死的？

六．

经过48小时的盘问调查，五人的嫌疑全被排除，同时也从警方口中得知霍白是掉湖里淹死的，捞出来的时候还能闻到明显的酒气。初步调查是酒后失足落入湖中溺亡。

丢进湖里的手机经过恢复，没有发现任何疑点，最后的两次通话分别是翟燕和艾三，其中下午三点三十五分致电艾三的没有打通，因为正在面试，艾三把手机关了，等走到地铁想要拿手机的时候发现已经丢失了。另一个是下午两点五十一分，翟燕打过来的，通话时间很短。翟燕表示只是跟霍白说跟同学出去逛街，没有再说其他，当时也没听出霍白有什么异常，当时跟翟燕同行的同学证实了翟燕说的话。

霍白为什么要酗酒？

每个人心里都在想，很显然，如果霍白不酗酒，就不会失足掉进湖里，而霍白作为一个有自制力的人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会独自一人酗酒的。

艾三心里充满了悔恨，如果不是去面试就不会关机，不关机就不会接不到霍白电话，接了霍白电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如果可以选，艾三宁愿永远都没有工作，也不愿意失去霍白。

五人从派出所出来，一个个面如死灰，失魂落魄，不知道还以为是刚被放出来的吸毒人员。艾三的下巴一夜间长满了胡须渣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年，可知霍白的突然离去给艾三造成的打击有多大。

艾三沙哑的声音颤抖着问：“翟燕，你跟霍白打电话的时候究竟说了什么？”

翟燕一脸迷茫，正在努力回想那通电话说的每一个字，甚至说每一个字的语气，然后泪如断线珠帘一般落下，摇摇头道：“我，我跟他说，我跟同学出去，出去逛街，顺便给他买件，买件衣服。”过度伤心加上不断的盘问，翟燕的声音沙哑而且不连贯。

“你们呢？你们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艾三布满血丝的眼，迎着阳光，盯着霍白宿舍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沉默着摇头。

郑东的声音更加嘶哑，就像破锣一样的声音，道：“都快毕业了，谁还舍得闹不愉快？”

艾三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泪水不经意的又再夺眶而出。

七.

一个月后，警方正式把霍白的死定性为酗酒失足溺水身亡。在难以掩抑的悲痛中，霍白的父母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霍白的宿舍，一件一件，仔细而珍惜地抚摸着每一样属于霍白的物品，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翟燕在一旁帮忙，最终没能忍住悲痛，跪倒在霍白父母面前，边哭边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霍白，不停地说对不起。看得众人一个个眼泪汪汪。

霍白的父母知道翟燕和霍白的关系，两老倒是没有表现得很失态，把翟燕扶起来安慰道：“好姑娘，别这样，是我们家孩子没福气。你是个好姑娘，是霍白，霍白他对不起你。你好好的，你要好好的。啊，别哭了。要好好的，好好的……”

又是一周过后，艾三躺在草地上，回想经常和霍白在草地上吹牛，看着天空悠悠飘过的白云，幻想霍白此时会不会就在云端上看着自己，又会不会已经投胎，早已忘记了自己。

霍白会忘记自己吗？艾三不由得问。

也许会的，不过，肯定不会忘记翟燕吧。

因为霍白说过，翟燕是他一生中最最重要的人，就算拿命去换也会毫不犹豫的。

艾三忽地脑袋一震，瞬间从草地弹起，一双手乱挥，想要抓住点什么，口里喃喃自语，道：“不对不对，肯定有什么不对。霍白绝对不会自杀的，失足什么的更是扯谈！翟燕，对，肯定和翟燕有关。这小子，这婆娘，这婆娘肯定做了什么，霍白才会酗酒的。如果翟燕没做过什么，为什么要跪霍白父母，没名没分的，不嫌做得过火么？”

“妈的，臭婆娘，贼婆娘。让我抓住要你好看。”

艾三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翟燕的宿舍。

八.

翟燕正靠在栏杆上发呆，曾经的种种不停浮现在翟燕脑海，让翟燕生不如死。艾三突然出现在翟燕面前，伸手就想要揪住翟燕的衣领，手到半空又止住了，坚定地指着翟燕，暴喝道：“说，你那天到底跟霍白说过什么，我才不相信你说的什么逛街的废话。”

艾三的暴怒让翟燕非常害怕，整个身体都不由得颤抖起来，只是一听到艾三提起霍白，又止不住哭泣，道：“我，我真的，没说什么。我真的，去逛街了。”

翟燕的纤瘦的身躯不停地颤抖，在艾三跟前显得单薄而瘦弱，只是巨浪下的一叶小舟。

“你撒谎，老白是个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绝不会无端酗酒，他说过你比他的生命还重要，除了自己，绝对不相信有任何人会比他对你更好。要不是你说过什么，他会这样？你说，你到底跟他说过什么？”

翟燕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声嘶力竭道：“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过。”

走廊上站满了人，心情沉重地看着两个疯子一般的人。艾三步步紧逼，翟燕越来越恐惧，绝不怀疑艾三会在暴怒之下把翟燕从6楼扔下去，翟燕快要崩溃的时候，身后终于有了依靠，是魏莱，翟燕的好友。

翟燕扶住了翟燕，面对暴怒的艾三毫不畏惧道：“够了，那天翟燕的确是和我们去逛街了，不信你可以问问李星云她们。翟燕打电话的时候我们都在旁边听着，的确只是跟霍白说跟我们在逛街，其他什么都没说。警察也调查过了，你忽然发什么疯。”

艾三总算开始冷静下来，看着柔弱的翟燕，略显愤怒的魏莱，再看看李星云，李星云怯怯地点点头，表示同意魏莱的话。

艾三一下又陷入了迷茫，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魏莱继续道：“霍白的事，我们都知道你很难接受，不过你能不能冷静一下，你再怎么怀疑也不该怀疑到翟燕头上，他们之间的感情，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艾三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魏莱道：“你要真不相信他是失足自杀的，就去调查，像福尔摩斯一样找出真凶，而不是来这里发疯。”

艾三默然，良久才道：“翟燕，对不起。魏莱说得对，我会找出霍白真正的死因的。”

翟燕点点头，没有说话。艾三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道：“霍白的手机，能给我吗？”

翟燕沉默了一下，还是走进宿舍里把霍白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了艾三。

九.

半年过去，曾经熟悉的校园已经开始陌生，所有的人都已各散西东，只有艾三因为霍白的事最终没有去B公司工作，而是开了个小小侦探工作室，勉勉强强维持着生活。

霍白出事当天的行动细节早在艾三决定调查的一个月后就已经摸得清清楚楚。霍白当天因为前一晚熬夜，第二天差不多十一点才起床，十二点跟翟燕吃完饭就会宿舍继续游戏，然后翟燕打电话过来，然后过了二十三分钟后游戏离线，再然后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霍白就给艾三打电话，没打通。然后过了十几分钟霍白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五瓶白酒，然后有人看到他自己一个人在湖边喝酒，然后就被人发现落入湖里了。

这里唯一不清楚的是，游戏离线后的二十分钟里，霍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最关键的地方，也是最迷糊的地方，只要解开这二十分钟的迷，霍白的死就能真相大白。

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是一片空白。艾三甚至利用自己的计算机知识攻破了游戏公司的数据库，查出霍白当时的游戏记录，除了最后一次没打完就离线，前面都是大胜。霍白根本没有酗酒的理由，除了那黑色的二十分钟。

艾三再次来到霍白溺亡的湖边，坐在草地上，凝望这个小小的中心湖，湖心还有个小岛，你说，岛上要是有人，看到当日的一切，霍白还会不会死？一眼看穿的小岛根本不可能住人，不过艾三还是很想游过去看看，也许，真有发现呢？

十.

艾三脱掉皮鞋，脱掉上衣，准备脱掉长裤的时候，身后一只手搭过来，道：“暴露狂，想游泳啊？”

是魏莱，这个一点都不起眼的女生居然没跟其他人一样找份工作上班，而是和艾三一起经营这个不死不活的工作室。

艾三道：“我突然想，那个岛上会不会住着人，那天看到霍白发生了什么。”

魏莱失声笑道：“我看你是疯了吧。那么小一个岛，还是人工造成的，一眼就能看穿，能有什么人，鬼都没一只。”

艾三道：“我也知道是这样，可是我又想到很多我们眼看不一定为实的事情，眼睛事很容易受欺骗的，我学3D的时候就已经深深记住了，角度不一样，看到的东西绝对不一样。”

魏莱沉默了一下，道：“那你游过去吧，我帮你在这里看着，你要有什么事，我就给你报警。”

艾三笑了笑，道：“好。”说完转身就跃进了湖里。

魏莱看着艾三古铜色的身影在湖里若隐若现，逐渐变小，慢慢靠近小岛，心里竟有一些莫名的愁绪。

一个小时后，艾三再次从小岛跃入湖中，游向岸边。在艾三靠近岸边的时候，魏莱大声道：“怎么样？有发现么？”

艾三道：“没有，老鼠都没一只，别说人了。”

艾三从湖里起来，浑身是水，魏莱把衣服递过去，道：“擦擦吧，赶紧穿上。”

艾三道：“穿就穿，你别看。”

魏莱转过身去，道：“稀罕。”

十一.

夜晚十点，出租屋里。

艾三坐到电脑旁，眼神呆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像想到什么重大发现一样，道：“霍白的手机递过来。”

一边正在吹头发的魏莱在抽屉里拿出霍白的手机，道：“怎么了？”

自从艾三保管霍白的手机后，没让手机关过机，除了跟偶尔不明情况的人报告噩耗以外，还期望着总有一天能从手机里找到线索。

艾三道：“我再看看霍白当天的通话记录，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魏莱没好气道：“不是早分析过了么，别说当天，前后两个月的我们不都调查过了？还把我们好不容易挣来的一点钱都花光了。”说着把吹风机放到抽屉里。

艾三道：“我只是忽然想到盲点这个词，会不会我们当时排除的，就是真相，但却成了盲点，我们一点都不怀疑，所以才查不出。”

魏莱道：“我们哪个不怀疑？连他亲妈我们都去打扰了几天，别说其他人了。除了……”

魏莱忽然不说话了，艾三却跳起来道：“除了谁？！”

魏莱摇摇头，道：“还能有谁？就是翟燕啊。不过当时我就在她旁边听着她打电话的，真的没问题。”

艾三泄气道：“算了，我再看看吧。”

霍白的通话记录被再次下载回来，艾三一条条地翻看着，然后……然后手脚冰凉了，颤抖着道：“我们上一次下载回来的记录呢？存在哪里？”

魏莱奇道：“怎么了？”

霍白咽了咽唾沫，大声道：“在哪里？！说！”

魏莱完全被吓到了，道：“在D盘，资料那个文件夹里面霍白的文件夹下面，通话记录就是。到底怎么了？！”魏莱靠了过去。

艾三的反应出奇的大，挥手道：“站住，别过来！”

魏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只见艾三颤抖着站了起来，双手拳头紧握，转过身来一字一顿道：“上一次通话记录是不是你下载的？”

魏莱脸色煞白，道：“是。”

艾三的脸开始变得狰狞，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做过手脚？是不是翟燕指使你这么做的。”

魏莱腿有点发软，道：“没，我没有。”

艾三狞笑道：“没有？好！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下载的记录里，比你下载的多一条通话记录？”

魏莱失声道：“不可能！”魏莱感到恐惧，因为艾三的目光正变得非常危险。

艾三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有工作不去做，却无缘无故的跑来这里跟我受苦，我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翟燕当天为什么要跟霍白的父母下跪。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你们就是凶手！你来这里，就是要阻碍我的调查。嘿嘿，天网恢恢，天网恢恢啊！老白！我终于找到凶手了！”艾三越说越激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失控。

魏莱面无血色，显然已经非常慌乱，只得不停摆手道：“不，不可能的！”

艾三道：“嘿嘿，不可能？还好我重新核对一遍，不然老白永无沉冤得雪的一日。坦白吧，跟我好好说说，你们是怎样做到的。”

魏莱瘫坐在椅子上，不停摇头道：“不，不可能的。你先冷静下来，不要又像上次那样犯傻了。”

艾三一副猫捉老鼠的戏谑模样，道：“嘿，犯傻？你不说，我来说吧。当时你们根本没有去逛街，衣服肯定是提前买好或者事后再买，用来掩饰真相的，事实是翟燕两点五十一分给老白打过电话后，在三点十七分又给老白来了电话，这次只有二十秒不到的时间里，她这次再不是说买什么破衣服，而是跟老白说分手，老白突遭打击，才会中途退出游戏，然后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跑去哪个没人看见的地方伤心，然后想给我打电话，我却因为面试没开机，然后他才会去买酒消愁，才会跌入湖里。”

魏莱似乎恢复了镇定，此时略显平静，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翟燕为什么要打第一次电话？为什么不在第一次电话里直接跟霍白说分手。”

艾三道：“那是你们狡诈，故意这么说，让周围的人给你们作证。”

魏莱道：“好，就算这样，退一万步，翟燕真跟霍白说分手，翟燕就能预计到霍白回去喝酒，会去湖边，会掉进湖里？”

艾三道：“她就是不能预计老白会死，才会这么后悔，会跪在老白父母面前说对不起。你们虽然无心害死老白，但却是老白死亡的直接原因。”

魏莱凝视着艾三，艾三也凝视着魏莱。不一样的是，魏莱的目光满含感情，而艾三的目光满是恨意，魏莱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你错了。”

魏莱不等艾三说话，接着道：“首先，我没修改过通话记录；第二，翟燕没有跟霍白说分手；第三，我知道真相，但是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

艾三笑了，带着深深的嘲讽，然后艾三止住了笑声，重新做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带着胜利者的眼光和微笑盯着魏莱，道：“你说，我听。”

魏莱正了正色，道：“你读一次我的名字。”

艾三毫不经意道：“魏莱。”

魏莱点点头，道：“魏莱跟哪个词的发音很像？”

艾三翻了翻白眼，道：“魏莱，未来。”

艾三嘴角上扬，道：“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来自未来，专门回来杀霍白的吧？能不能用点……”

魏莱止住艾三，不让他再说下去，点点头道：“没错，我的确来自未来，但是我们的目标不是霍白，是你。”

十二.

艾三背脊一凉，随即收起二郎腿，双手轻握拳头，满脸戒备，道：“我？”

魏莱嘴角轻扬，道：“不用紧张，你听我说。”

魏莱接着道：“一百年后人工智能将会占领世界，人类将会沦为奴役。我们幸存的科学家躲在严寒的两极，通过模型演算，在全球众多人工智能专家中逆推出导致人工智能爆发式发展的关键人物，是你，艾三。”

艾三嘴唇发干，背脊越发寒凉。

魏莱道：“我们制定了三个方案，其中两个是让你死掉的，但是让你死掉的话，由于蝴蝶效应的原因，也因为历史潮流的前进，会让整个历史进程变得非常不可控。所以我们不能让你死，但也不能让你进入人工智能领域。你那天的面试，就是你进入人工智能的第一步。你会进入B公司的人工智能研发部，然后你会成为经理，然后你会出来办公司，然后你的公司会成为人工智能的领头羊，你公司的研发成果会成为人工智能爆发的基础，然后机密资料会失窃，遭到恐怖分子恶意利用，然后整个世界都会在十年里沦陷。”

艾三眼神发呆，显然已经不能思考。

魏莱接着道：“由于人工智能的原因，我们的运算机器在当时来说非常落后，只能一个个方案来运行，一直持续了三个月，我们才找到最好的方案，就是让霍白死掉，然后让你进入私家侦探领域，你的生活会变得不一样，但历史也会因你而变得不一样。”

艾三嘴唇紧闭，良久才说出一句话：“霍白是怎么死的。”

魏莱道：“其实很简单，我们利用未来的技术，模拟翟燕和你正在上床的场景和声音，再模拟翟燕的号码给霍白打电话。霍白听了受到打击，然后就发生接下来的事。这一切都是我四年来收集霍白的行为记录，通过模型演算的结果，一点偏差都没有。”

艾三面如死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艾三闭上眼睛，流下两行热泪。

魏莱道：“为了人类。”

艾三仰起头，哽咽道：“老白……”

悲痛中的艾三，突然笑了，笑得很冷酷，道：“嘿嘿，人工智能么，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既然你这么说，嘿嘿，对不起，你们注定被毁灭！”

艾三闪亮的眼睛盯着魏莱，带着残酷的冰冷。

魏莱耸耸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再告诉你三件事，第一、我来这个工作室，不是为了阻碍你查案；第二、中心湖的确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第三、无论怎样，把工作室坚持下去。”

魏莱说完就往门外走去，艾三没有阻止。打开门的时候，魏莱转过身去面对艾三，道：“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再见了。”

艾三看着魏莱离开的身影，一动不动，那一扇门，摇晃着，最终在半开半合间，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