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身体怎么样了?刀口还疼吗?我做到月底就回去照顾你。”
“刀口不疼了,就是觉得累,史仁不着调,总跟他费劲儿,你舅说你不挣钱供狗儿读大学很自私,被我怼回去了,我说史仁答应过供狗儿读大学的,不逼着史仁,他的钱都不知道扔哪儿了,其实妈也不舍得你放弃那么好的工作,你要是回来也能找到工作,那就回来吧,回来虽说挣钱少,能帮着家里,我也能得不少力……”
傍晚加班的间隙,木子给妈妈打电话说了自己辞职的决定,妈妈的态度比舅舅好多了,木子有些感动,放下电话,顺手抽了一张纸巾擦眼泪,一抬头,看见关生站在办公室门口盯着自己,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东西。
“呵呵,偷听你打电话,被你发现了,你要走了吗?为什么?”关生略显尴尬地说。
“是的,我已经给萧生说过了,妈妈生病了,我想回去照顾她”
关生几次欲言又止,木子低下头不再看他,彼此的距离很近很近,彼此的距离很远很远······,除了钟表的秒针转动的咔咔声和木子自己的呼吸声,办公室里静谧寂然,突然,仓库的电话铃响了,关生的脚步声消失在仓库。
想到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城市,木子心如刀割,太多的人和回忆难以割舍,她想在走之前再看看自己走过的路,遇见的人。周末,木子回六联找兰君,俩姐妹一起买菜做饭,边吃边聊,似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夕阳西下,木子突然想起白石塘工业区的偏僻荒凉,依依不舍地告别兰君,坐车往回赶。
一个多小时后,中巴车停靠在白石塘工业区站那条僻静的土路上,一下车木子就后悔了,四周一片寂静,路灯昏黄,因为路灯间隔太远,两个路灯之间有段黑漆漆的路,里面藏个人根本发现不了,木子提心吊胆的往前走,竖起耳朵留心着四周的动静,突然听到‘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木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不会遇到坏人吧!
“Miss王,我啊,你师傅,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木子循着话音看见了从黑暗处走过来的关生,连忙跑过去:“师傅,吓死我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
“呵呵,不去哪里,看天都黑了,保安说只见你出去没见你回来,就出来接接你”
“谢谢你!” 木子感激地说。
两个人终于第一次并肩走在路上,木子感觉心里暖暖的,仿佛整条路都有了温度。
“听到你要走,我很难过,但是我知道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留你,爱情很美好,可责任更重要,你值得更好的。”
“我懂,谢谢师傅对我的好,走完这条街,我们就回到各自的世界,好吗?” 木子说完,微笑着抬头想看一眼关生,不料四目相对,木子潸然泪下,关生也泪满眼底,原来心疼,是这样的,把责任和道德放在第一,只好把爱偷偷藏在心底。最开心的事莫过于,你暗恋的人也在暗恋你,木子突然觉得了无遗憾,过而不悔!
萧生又挽留了木子一次,看木子心意已决,只好让人事部重新招人,一个礼拜后,一个叫安安的女孩子来报道,木子开始手把手教她,毫无保留,木子感激萧生的知遇之恩,唯有对安安倾囊相授才能报答萧生一二。
两周后,安安考核通过,木子可以离开了,萧生特意从香港过来把工资交给木子,与木子握手告别,吩咐关生把木子送到火车站。
“再见,木子,祝你好运连连,顺风顺水!忘了我这个师傅吧!” 关生红着眼睛说。
“再见,师傅,祝你幸福!永远!”木子挥挥手,走进检票处,转过身,早已泪眼朦胧。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车厢里响起林忆莲荡气回肠的歌声,木子紧绷的精神防线瞬间崩塌,心底的悲伤逆流成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花开花落,四季更替,五年了,那个懵懵懂懂又无知无畏、背着书包闯深圳的青春少女不见了,此时的木子,像历经沧桑的逃兵,也像深秋冷风中的一片树叶······
“呜呜······” 伴随着长长的汽笛声,火车开动了,木子的心猛的‘咯噔’一下,真的要走了,真的要离开这个给予自己太多太多的城市,比故乡更多温情、更多包容的城市,此后的每一分、每一秒,自己都正在与这座城市渐行渐远,直到分离。火车驶出城区中心,郊外的萧索景象更让木子触景生情,体味着繁华落尽后的无限悲凉。
木子紧紧地靠着窗户,使劲的往外看,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某些东西带走似的,然而,那一棵棵后退的树,一片片被甩在后面的田野,无不提示着,她什么也带不走,跟随她的只有脑海中的片片回忆。
木子闭上眼睛,一幕幕清晰的生活片段像电影胶片一样在脑海中播放着,有初到深圳青涩的自己,有变身小李老师后自信的自己,有不敢在丹竹头换乘胆小的自己,有得知外婆离世后失魂落魄的自己,有被国安断绝关系后麻木不仁的自己,有陷入爱河后痛苦挣扎的自己······
那些微凉的画面成了木子心底永不褪色的记忆,一路的遇见,一路的离别,一路的怀念,统统输给了时间。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已是深秋,列车一路向北,气温越来越低,每隔几个小时都要加一件衣服在身上,木子把自己裹成了粽子,还是觉得寒意逼人,不确定这寒气到底是来自于车窗外还是来自于心底,木子环绕双臂,使劲抱紧自己。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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