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载本姓景,老爹叫景昇,是个员外官,但是每天不务正业家里穷的能饿死耗子,元载的老妈也是个刚烈的女人,为了儿子的前途着想毅然带着儿子离开了这个不靠谱的男人,并走了关系冒认到名门元氏之下改了元姓。元载从小就展现出学霸特质,博览群书、文章写的特别棒,尤其擅长道学。
由于家贫元载每次参加科举都只能走路前往,没少受白眼。但是穷小子元载却得到了王忠嗣的女儿王韫秀的青睐,这个顶级豪门的白富美毅然地下嫁给他。但是豪门女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也许是担心女儿过不惯元家清贫的生活,婚后元载一直生活在岳父家中。但是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却给元载带来无尽的羞辱,王氏族人经常开始冷嘲热讽元载吃软饭。时间一长心高气傲的元载就受不了了。有一天他送给了老婆王韫秀一首诗,“年来谁不厌龙钟,虽在侯门似不容。看取海山寒翠树,苦遭霜霰到秦封。”王韫秀一看就明白了,素来刚烈的她非常理解丈夫的苦闷,她提笔就在旁边也赋诗一首,“路扫饥寒迹,天哀志气人。休零离别泪,携手入西秦。”表明自己愿意跟随丈夫一同前往求娶功名的决心,气概不亚须眉,此时的元载一定是热泪盈眶的,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于是这对小夫妻打理好简单的行囊,离开富贵安逸的王家,踏上了艰苦的求取功名之路,他们的生活清贫但是内心确实火热的。
运来天地皆同力,两口子刚到长安就赶上了唐玄宗李隆基为了选拔精通庄子、老子、文子、列子四门学问的人才临时召开的一届科举,正好考到了元载最擅长的领域,不出意外元载于公元742年高中,被授予邠州新平(今陕西彬县)县尉,从此开启了他开挂般的仕途生涯。
14年后,在历任了任黔中监选使判官、大理评事、东都留守司判官、大理司直后,在江左的元载于公元756年再次迎来人生的转机。这一年唐肃宗李亨在灵武即位,这个草创的小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于是让天下各道推荐人才,元载经江东采访使李希言表举为副使,并很快出任祠部员外郎,后改任洪州(江西南昌)刺史。同年十月,两京收复后,唐肃宗返回长安,元载因出色的财务能力和公文写作能力很快被提拔为度支郎中、领江淮转运使,加御史中丞。
4年之后,也就是公元761年,元载因工作出色被提拔到中央任职。回京之后元载立刻就抱了大太监李辅国的大粗腿,元载在名义上跟李辅国的老婆元氏是同宗,利用这层关系元载得到跟李辅国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而且在非常短的时间就成了李辅国的心腹。这除了因为元载圆滑会做人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李辅国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宦官,他一直励志做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宦官宰相,但是此举过于荒诞被群臣抵制,于是李辅国一直在努力寻找一个受他操控的宰相人选,而愿意跟李辅国合作同时又有宰相才能的人几乎没有,元载是独一份,这才得到李辅国的重视。在李辅国的重点培养下,元载被火线提拔为同平章事,判度支、盐铁转运使。同时李辅国一直在玩命运作让元载上位取代跟自己有仇的宰相萧华。没过多久也就是公元762年5月,唐肃宗李亨病重,李辅国拥立代宗李豫上位,李辅国的权利也达到巅峰。
在李辅国的全力推荐之下,元载进入到新即位的代宗李豫视野。但是元载也演绎了什么叫“上岸第一剑先斩推荐人”,元载为李豫策划的第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干掉李辅国,由于李辅国在代宗即位之后过于飞扬跋扈,引起了代宗的猜忌。首先是给李辅国明升暗降,代宗李豫表面上尊李辅国为“尚父”,封司空兼中书令,私下却勾结另一个大太监程元振夺取了李辅国对禁军的掌控,同时启用药子昂代元帅府行军司马,将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在同年六月又晋封为博陆郡王。李辅国由此创造了第一个拜相、第一个封王的宦官。正是这些虚无缥缈的虚衔让李辅国放松了警惕,当年九月,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个刺客翻进李辅国的府邸,把正在被窝里熟睡的李辅国的脑袋切下来了,曾经不可一世的一代权阉就这样归西了,李豫更绝,接到消息之后,立刻下令将李辅国的脑袋扔进粪坑里,然后用一块木头给李辅国雕刻一个假的脑袋下葬,死后给了李辅国一个太傅的荣誉,但是谥号却是“丑”。而这一波骚操作的主要是出自元载之手,元载也因为这次功劳而彻底成为了代宗李豫的铁杆心腹,还给他加了一个判天下元帅行军司马的职衔。而这件事几乎都是由元载一手策划的。
很快元载命中的另一个贵人出现了,他就是另一个大宦官“鱼朝恩”。公元763年九月吐蕃大举进攻,吐蕃军过邻州,寇掠奉天、武功(今陕西武功西北),逼近京师。代宗李豫任命雍王李适为关内元帅、郭子仪为副元帅迎敌,本人则带着朝廷跑到陕州避难,吐蕃人被郭子仪逼退之后李豫才返回长安,元载、刘晏、裴遵庆等人一路上一直跟着李豫逃亡。还朝之后宰相裴遵庆被罢相,元载则顺位成了宰相。为了更好的了解老板李豫的心思,元载结好宦官董秀,给他送了送了大笔金银,通过中书主书卓英倩传递消息,了解李豫的一举一动。元载可以因此可以做到所说、所行都符合李豫的心意。
在吐蕃人进犯的时候,鱼朝恩是第一个带着成建制的军队前往护驾的,战后他所带领的神策军直接并入禁军序列,鱼朝恩因护驾之功而变得权势滔天,欺压百官公然索贿,还在北军中设置了诏狱,人称地牢,凡是得罪他的人都被他投入诏狱,折磨的生不如死,慢慢的甚至都不把代宗李豫放在眼中的举动。元载虽然是宰相,也多次被鱼朝恩凌辱。或者处于私愤、或者是了解到李豫也有心思除掉鱼朝恩,在公元770年,元载第一个打了干掉鱼朝恩的报告,得到李豫的首肯之后,元载一手策划并实施了对鱼朝恩的行动。首先元载将鱼朝恩的两个亲信周皓和皇甫温成功策反,这样就保证了干掉鱼朝恩他的手下也不会造反。然后在宫里寒食节宴会之后,李豫派人通知鱼朝恩到皇宫里一个会议室见自己,说是有重要事情商量。结果俩人刚坐好,李豫就问鱼朝恩为什么要谋反,鱼朝恩赶紧辩解,可是话还没说几句周皓就带着人冲进会议室,将鱼朝恩直接给绑了,二话不说直接勒死,一代权阉就这样死在元载手中。受鱼朝恩的牵连,大唐安史之乱后的金融界扛把子,户部侍郎判度支的第五琦受到牵连被贬,于是元载也把度支使的工作给兼任了。从此元载财政一手抓,从此大唐政界进入元载时代。
元载通过清楚两个权阉彻底坐稳代宗朝的权相的位置。客观的说,元载这个宰相是非常能干的,特别是在恢复经历安史之乱已经非常凋敝的财政方面的贡献颇为突出,他提拔的刘晏、杨炎都是可以在中国经济上有一笔的人物。也许他幼年贫困生活带来的心理创伤,亦或玄宗以来的官场上的奢侈、贪污之风,元载在为国敛财的同时也没忘记给自己搞钱,很快元载就成了长安城里的巨富,在城南城北两座府邸,府内的装修富丽堂皇,在城郊修花园,在城南最繁华的地方购置了几十座别墅,家里奴仆穿绫罗绸缎的有一百多人。他本人更是玩命搜罗美女、音乐、珍宝、戏子、倡优,还经常跟几个儿子一起玩(你的懂的)。元家只有王韫秀比较清醒,曾经多次规劝元载,还留下一首《喻夫阻客》“楚竹燕歌动画梁,春兰重换舞衣裳。公孙开阁招嘉客,知道浮荣不久长。”无奈父子几人根本就听不进去。
如果元载只是贪财也不会有大问题,毕竟他的功劳、能力在那里摆着,他真正遭人恨的原因是他揽权。公元771年,有一个叫李少良的人弹劾元载,元载知道后罗织罪名将李少良等几人公然打死在办公室,而皇帝李豫并没有处罚元载,从此人们再也不敢公开非议元载。为了规避被人举报,元载以皇帝的名义告诫百官:“近日各司奏事繁多,所说的多是谗言诋毁之词,所以宰相、诸长官要先确定所说的事是否可以上奏。”刑部尚书颜真卿上疏驳斥。元载怀恨在心,称颜真卿诽谤宰相,将他贬为峡州别驾。而且元载在朝堂之上大肆排除异己,任用自己的亲信,时间一长,搞得官愤四起,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倒元的行列,越来越多的小报告到了代宗李豫的案头。
而一直生活在阴谋中的李家天子,对于权臣是特别提防的,慢慢的元载或失去了李豫的信任、或者觉得元载的剩余价值已经榨干。公元777年三月二十八日,李豫派自己的舅舅左金吾大将军吴凑以元载和王缙二人半夜画圈圈诅咒自己(设醮)的名义将二人于办公室(政事堂)抓捕,同时派人将元载的儿子、亲信下狱。然后派吏部尚书刘晏、御史大夫李涵、散骑常侍萧昕、兵部侍郎袁騕、礼部侍郎常衮、谏议大夫杜亚一同审讯,元载一看大势已去,对于罪行供认不讳,当天李豫就派人将他赐死。元载临时之前请求前来赐死的官员可以给自己一个痛快,那名官员也很有黑色幽默:“宰相大人还是需要受一些侮辱的,你别见怪哦!”然后把自己的脏袜子塞到元载嘴里之后,才将元载杀死。众人还是不解恨,将元载爷爷和父母的坟墓给刨了,棺材祖宗牌位全部砸碎,元载的两座府邸充公当了官府的办公室。从元载家搜出来的钟乳五百两分给了中书门下御史台五品已上、尚书省四品已上的官员。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从元载家中查抄出八百石(合现在64吨)胡椒。
元载的大儿子元伯和在被贬的路上被赐死,二儿子元仲武、三儿子元季能和元载的老婆王韫秀都被赐死。有一个自小出家为尼的女儿(法名真一)被收入掖庭为奴。根据唐朝的法律,王韫秀身为女眷且是王忠嗣之女,只要肯入宫为奴就可以免除一死,但是在生死的选择之前王韫秀却抗声答道:“王家十二娘子,二十年太原节度使女,十六年宰相妻,死亦幸矣,坚不从命!”这个刚烈的女人毅然选择了与老公和儿子们一起赴死。
总结:
1、在中国历史上揣摩上意通常是一种负面的描述,通常会被贴上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标签,凡是能成就大事的人物,要么自己主事、要么所做的事高度契合领导的利益或心理才可以,但是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这是一个真实的事实,可以不喜欢,但是接受。
2、元载之所以可以成为一代权相,跟他帮助老大代宗李豫解决了两个重要的威胁——李辅国和鱼朝恩,但是他得意忘形之下也成了唐代宗李豫的另一个威胁,才落得一个满门覆灭的悲惨结局。
3、元载的能力不能否认,大唐用二十年的时间重新稳固西部边境的经济基础,元载是出了力的。
4、王韫秀这个奇女子最为可叹、可怜。
5、元载的一生是开挂的一生,从一个穷小子一路混到宰相,在上下午年年也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