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一天,是在各种奇妙的声音中诞生的。
拂晓,鸡啼声声,此起彼伏,一举划破黎明的曙光,在广袤的天地间传唱,气势恢宏,热情如火,好像谁也不甘落后,力争要赛个输赢似的。那声音,初听,有一些骄傲,再听,又有一些倔强,细细品味,你会发现,更有一些争强好胜了……
鸟儿的欢唱,清脆悦耳,比起鸡啼的粗犷豪迈,它们的鸣叫要婉转轻柔许多。凝神静听,与其说它们在鸣叫,不如说是在交谈。句子有长,有短,都是那么急促,轻快,活泼,让听的人心里也溢满了快乐。我是最喜欢听鸟鸣的人,虽没有猎人海力布嘴里衔着的那颗能听懂鸟语的宝石,但我自认为能懂它们的语言,可以做它们的知音,便时常猜想这些鸟语的意思,如友人之间的高谈阔论啦,邻人间的家长里短啦,情人间的蜜语甜言啦……每有会意,总会怡然自乐,仿佛自己真成了一只鸟儿……
渐渐的,天色亮了起来,玻璃窗白得耀眼。摩托车的“噗噗”声,由远而近,来势汹汹,接着呼啸而过,音尘陡然消逝,粗鲁得近乎野蛮、疯狂。隐隐有一妇女嘶哑的吼叫,听起来有些吃力,总担心它的嗓子承受不了这份压力,可那声音分明又是那么有力量,那么愤怒,那么的咄咄逼人,有一种咬牙切齿的仇恨。到底是女人的委屈,还是男人的懦弱?我无法弄清,也不想弄清,反正都一样,没什么新鲜事儿,不如鸟儿的交谈有意思。
咳嗽吐痰的声音响起来了,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你越是不想听,它们越是钻进你的耳朵。这是典型的烟喉酒嗓,长期烟酒“滋养”的成果,它的声音自然会让你想到它的内容,总让我心有余悸,不敢再往深处展开想象。闲话开始了,屋前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有男人,有女人,你说,我说;说你,说我。他们口吐白气,微微抖动着身子,有男中音,女低音,男低音,女高音,只是少了一些技巧,要么“嗡嗡”作响,要么尖厉刺耳,要么含混不清,质朴得近乎原始……
站在小楼上,放眼望去,天空显得灰心丧气,横贯在田野的电线杆上,歇着几只麻雀,纹丝不动,原野只剩下一片苍茫的、毫无生气的浑黄,残留的稻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东摇西荡……
还好,鸟儿的鸣唱犹在,我的心情自然也跟着快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