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考核提前？”

叶恒远和冷寒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忍不住异口同声地问。

雷曦坐在他们身前的办公椅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她制服的领口开得有些大，隐隐露出洁白的香肩，以及丰满的曲线轮廓。一个身穿黑色制服、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站在她身边。此时此刻，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其他的教员和工作人员全都不在。放眼望去，其他的办公桌上都放满各种不同的书和文件，只有雷曦身后的那张办公桌既干净又简洁。整张桌子上只有一个文件夹和几样简单的饰物，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是的。灵核谷刚刚传来命令，让你们两个今天下午就过去，接受第一项灵使资格考核。”

“我已经向侯院长汇报过，”黑衣男人的嗓音很沙哑，“他和金主任会把你们这几天的日程调整一下，不会耽误你们的毕业考核。”

“哦……那就好，”叶恒远点头，“不过，我们两个……要一起接受这项考核吗？”

“不止是你们两个，”雷曦摇头，“是四个人。”

“四个？还有谁？”冷寒皱了皱眉。

“还有‘光明’和‘黑暗’。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到达灵核谷。”黑衣男人淡淡地说。

“什么？梦怡已经过去了？”叶恒远问。

“黑暗灵使？”

冷寒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捏手指，双瞳中似乎多出一些难以看清的东西。

“没错。”

雷曦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抬起双手，轻轻地拍拍叶恒远和冷寒的肩膀。两股沁人的淡香从她的掌心传出，和淡淡的温热一起传入两人的肌肤。

“姐还有事，不能去看你们。加油吧。别紧张。契合度考核不难。只要稳住心神，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嗯！”叶恒远当即点头，露出笑容，“谢谢你，雷曦姐。我们没问题的。”

冷寒没说话，只是扭过头，看向摆放在办公室角落的一盆绿色植物。他仍然不习惯和雷曦近距离接触。而且，他还能够感受到，雷曦看叶恒远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一旁的黑衣男人似乎也能够看出这一点，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不过，他们两个人都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叶恒远停止飞行，悬停在空中。他忍不住低下头，俯视身下的灵核谷。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灵核谷。自从半年前从西凉海域回到苍灵城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再来过。

他记得，自己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灵核谷内也在起雾。但是，当时的雾很浅，几乎遮挡不住什么东西。然而，现在的整个灵核谷几乎完全被灰白相间的雾气覆盖住。只用肉眼从上空往下看，几乎看不清谷中的任何景物。强烈的风不停地从他的左、右两侧吹过，吹得他的衣袖来回晃动，甚至吹得他的护体灵力变得有些不稳。他感受到，整个灵核谷上空的风属性灵力元素非常充盈，甚至还有几分狂暴。但是，遮盖住灵核谷的那一大团雾气却完全不受风的影响，无论风怎么吹，都吹不散它。

“这雾……怎么会变得这么大？还这么浓？”

“是不是……母核的异变又加重了？”

冷寒再次往前飞几步，站到叶恒远身后。他全身上下都泛着淡淡的冰蓝色光芒，脸上更是蓝白双色光芒来回闪动，连面具都遮盖不住，显然是已经把护体灵力释放到最大。充盈的风元素对叶恒远是好东西，对他则不一定是。

“什么？异变加重？”

“对，”冷寒点头，“这是师父说的。这些雾气，都是地底深处的母核释放出来的。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雾气还很浅。这肯定是因为，母核正在释放出更多驳杂的变异能量。”

“你也来过这里？”叶恒远回过头，“你是什么时候来过的？”

“比你们早一点。师父带我去天螺行省之前，先带我来过这里一趟。”

冷寒也低下头，俯视位于下方的灵核谷。两人下方的雾气像活物一样，在风的吹拂中来回翻滚，却始终没有离开他们下方的那一大片空间。

“不过，我没有见到主帅，也没有看到母核。我只是在一间特殊的修炼室里修炼和冥想过一段时间而已。”

“特殊的修炼室？和天灵阁里面的修炼室一样吗？”叶恒远问。

“不完全一样。只能说是差不多。那间修炼室里面也有特殊的修炼台，但是，和天灵阁里的专属修炼室里面的修炼台不一样。”

“嗯？”

叶恒远突然察觉到什么，眯起双眼。

两道黑影迅速地从雾气中钻出来，站到两名灵使面前。这两名战斗灵师都是精英灵师团的成员，气息内敛，浑身上下都包裹在军服和铠甲之中，只露出两只眼睛。从他们释放出的灵力波动来判断，他们的灵力修为至少达到五阶，甚至可能是接近六阶的水平。

“两位灵使阁下。”

说话的，是左侧的黑衣灵师。他的声音很怪异，有些尖锐，但又很低沉，乍一听，听不出是男是女。

“主帅和光明灵将已经在等您二位。请直接进入灵核谷。”

“好的。多谢。”

叶恒远和冷寒抬起手，扶正自己脸上的面具，举起手，向两名黑衣灵师还礼，随即径直向下方飞去。设置在灵核谷上空的灵力防护罩自动向为他们打开一条通道。

两人迅速地在雾气中穿行，全身上下都释放出强烈的灵力波动，逼退自己身体周围的雾气。他们都感觉到，这雾气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感到很不舒服。而且，它还蕴含着好几种不同属性的元素能量。此时此刻，这几种能量正在不停地互相碰撞，却被某种奇异而强大的力量固定在灵核谷上方的这一片空间中，无法彻底消散，也无法涌出灵核谷范围之外。

两人同时降落到地面上，向大路周围的精英灵师团灵师行礼，随即快步向洞口走去。洞口的大石门已经完全敞开。两名守门灵师站在大门左、右两侧，举起手，向他们二人行礼。

“是小远和小寒吗？”巫海的声音从洞口中传出来。

“哦……是，是的，”叶恒远不由自主地站直身体，向石门的方向高声回话，“主帅阁下，我们刚到。”

“很好。你们先稍等两分钟。”

“轰隆隆——”

沉闷的轰鸣声从洞口中传出。那不是简单的响声，也不是短促的轰鸣声，而是一连串紧挨在一起的轰鸣声，听起来像是有一大群庞然大物在地下不停地四处移动。但是，地面上方却没有丝毫变化。

“这……这是怎么回事？”冷寒忍不住后退一步。

叶恒远也露出紧张的表情，忍不住去看自己周围的精英灵师团成员们。不过，每一名精英灵师团成员都对此毫无反应。

两分钟之后，轰鸣声骤然停止。围在洞口周围的黑衣灵师们全都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好。你们可以进来了。走左边的那条新路。”

“新……新路？”叶恒远的语调略微一变，“刚才……那是……在地下开通一条路？”

“没错，”巫海的声音无比平静，“那条路平时是封闭的。它通往你们要去的房间。快来吧。”

叶恒远不由自主地长呼出一口气，后退一步。他抬起双手，迅速地理顺被风吹得有点乱的头发，转过头，看向冷寒，脸上露出难以掩盖的惊讶表情。

“看来，灵核谷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庞大得多啊。”

“是的，”冷寒重重地点头，“相当庞大。”

叶恒远和冷寒一同走进石门。石门自动地关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青绿色和冰蓝色的光芒分别从二人释放出的微灵核中释放出来，照亮两人前方的石路。没走出多远，两人脚下的石路突然从一条分为两条。正前方的那条路，是他们上次来时走的那条笔直的、通往中央洞窟的大路。新冒出来的那条小路则通往左侧的空间。而且，它还是一条向下的斜路。

叶恒远率先向左侧小路走去。冷寒紧随其后。

一个又一个不足巴掌大的符文先后从小路两侧的石壁上亮起，将整条小路照亮。这些符文全都是古语中的文字。每一个符文的颜色都不一样，有的是单色，有的是双色。两人都感受到，这些符文中蕴含着纯粹的、刚从母核中提取出来不久的十二属性灵力元素。

“冷兄，你觉不觉得……这条路像是……刚开辟出来不久？”

叶恒远仰起头，往上方的岩壁看去。这条小路的高度不算高，大约只有两米出头。个头再高一点的人钻进来，只能低下头或者弯下腰，才能顺利地往里走。

“是吗？我没看出来。”冷寒面无表情，双眼笔直地向前看，仿佛周围的符文全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不一会儿，一扇石门呈现在他们面前。这扇石门和他们上次去中央大厅时见过的石板差不多，上面也同样刻画着十二灵核和母核的图案，只是比那两扇大石板小得多。两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同时释放出各自的灵圈，将自己已达到三阶八级的灵力全部外放出来。石门缓缓地开启。

“进来吧。”

这一次，说话的是曹顺阳。他站在整个球形洞窟中央的平台上，闭着眼，像是在冥想，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释放出淡淡的金黄色光芒。整个球形洞窟全都铺满深青色的石砖，没有任何一处露出黑褐色的泥土。此时此刻，无论是他的上方，还是脚下，或者是左、右两侧，每一块石砖都被照亮。整个洞窟明晃晃的，看上去有点像是某些娱乐场所。椭圆形的中央平台上闪烁着数百颗光点，每十几颗光点围成一圈，组成一个多层的圆形平面灵力法阵。四扇一模一样的石门分布在中央平台周围的四个方位，每一扇石门上都刻画着母核和十二灵核的图案。除此之外，整个球形洞窟里再没有其他任何摆设。

“曹将军。”叶恒远和冷寒同时上前行礼。

“这里就是你们的考核室，”曹顺阳仍然闭着双眼，没有还礼，“你们先休整一下。到时候，我会叫你们开始考核的。”

“曹将军，这四间屋子都是考核室吗？我们要分开进行考核吗？”叶恒远问。

“是的，”曹顺阳回答，“你们两个，小梦怡，还有黑暗灵使。你们四个要分别在四个房间内接受第一项考核。你们四个人的具体题目都是不一样的。等到考核开始，你们就会知道。”

“曹将军，黑暗灵使已经到了吗？”冷寒问。

曹顺阳抬起手，指向正对他右手边的一扇石门。

叶恒远和冷寒同时把头转过去。两人同时发现，一股淡淡的黑暗气息正从那扇石门后释放出来。这股黑暗气息很微弱，如果不仔细观察，是无法注意到的。那一扇石门也只是普通的石门，不像进门时的石门那样具有灵力和磁性。

“她在里面。但是，没有开始冥想。你们可以先进去见她一面。”

“不必，”冷寒摆摆手，“我先进去休整吧。曹将军，另外两间屋子都可以选吗？”

“你随便挑。”曹顺阳的语气瞬间冷淡下来。

冷寒点点头，随即快步走向其中一扇石门，拉开门，直接走进去。

“公子。”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石门后传出。这声音很轻，也很稚嫩，像是小女孩特有的童声。

“嗯？”叶恒远眉头一皱，露出警觉的表情。

“我知道是你，叶公子。我们见过面的。你还记得我吗？”

石门突然缓缓打开。不过，从外面往里看，只能看到一层淡淡的黑雾，看不到人影。

“啊？你是……”

叶恒远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抬起手，一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他突然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你确实曾经见过她，”曹顺阳睁开眼，看向叶恒远，“先进去和她聊聊天吧。放松一下。别让自己绷得太紧。”

“呃……”

叶恒远有点哭笑不得。他抬起手，摘下面具，走向最右侧的房间。青白相间的气流从他体内释放出来，吹散前方的黑雾。

身穿黑色长裙的娇小少女跪坐在房间中央的圆台上，双眼紧闭，双手合十。她漆黑的秀发已经变长许多，由齐耳变为垂过肩部。她的小脸依旧有些苍白，但已不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令人感到十分虚弱。房间中央的圆台很宽阔，几乎比她娇小的身躯更大一些。

叶恒远上前几步，站到她面前，低下头，看向她的小脸。

“我们在去年的珍宝会上见过面的。还有，我们都去过弘德斗技场练实战。”

黑衣少女仍然闭着眼，嘴角却微微往上翘，像是很开心。从外表上看，她实在太过娇小玲珑，五官小小的，双手也小小的，就像一只做工精美的布娃娃。一般情况下，不认识她的人第一次看到她，一定会把她当成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你……你真的是黑暗灵使？”

叶恒远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记得，他去年在珍宝会上见到她的时候，龙麟的三弟龙潇肆无忌惮地调戏她，她都完全不敢反抗，只会躲，还几乎要被吓哭。最重要的是，他和龙麟都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灵将继承人之间应该有的共鸣感。当时，似乎只有冷寒能够感觉到，还无法确定。

“当时还不是，”黑衣少女缓缓睁开双眼，“师父是在出发去西凉海域之前为我举行降灵仪式的。在这之前，我身体一直不太好，还不能承载微灵核。我平时一般都待在灵核谷里，一边调养身体，一边修炼。每当修炼结束或者感到累的时候，我就喜欢制作东西。有时候做首饰，有时候做玩具。”

“哦……原来如此……”

叶恒远点点头，注视她的眼睛。他看到，她瞳孔中似乎隐藏着几点星光般的光点。

“你的手还真是巧呢……”

“叶公子的手不也是很巧吗？”黑衣少女轻轻地笑，“我听师父说过，做饭也是一门艺术呢。”

“呃……是吗？”叶恒远有点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会做饭啊？这没什么啊，就是一门手艺而已……还有，不要叫我公子好吗？我会有点不好意思的……”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啊？”黑衣少女微笑着抬起头，慢慢地问。

“哦……在没有别人的时候，你叫我恒远、阿远都可以啦……”叶恒远摇摇头，“对了，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黑衣少女缓缓从圆台上站起来。她的确很娇小，即使是站在圆台上，个头也只到站在地面上的叶恒远的耳朵。她的长裙一直垂到脚踝，只有裸露着的双脚没有被遮住。叶恒远发现，她的手和脚都非常白嫩，和她脸上的皮肤很不相称。她看向他的脸，露出认真的表情。

“我叫兰若薇。兰花的兰，若有所思的若，蔷薇的薇。”

“哦……名字真好听啊……”

叶恒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后，他马上注意到，兰若薇身上传来的共鸣感很微弱，比他接触过的其他所有灵使都要微弱一些。但是，她体内的灵力级别又不比自己低太多，至少也在三阶五级左右。

黑色的微灵核从兰若薇背后冒出来，悬浮到她头顶上方。这颗微灵核很小，比其他所有微灵核都要小一些。叶恒远感受到，它没有释放出明显的黑暗气息，只是在聚拢小洞窟里的黑暗灵力元素。吸收并凝聚黑暗元素，正是黑暗之核的能力。一般情况下，绝大多数洞窟之中都具有自然的黑暗元素。

“我的名字是师父起的。师父她最喜欢蔷薇，尤其是黑色和白色的蔷薇。师父说过，我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一个像蔷薇一样的人。”

“像蔷薇一样的人？”叶恒远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

“聊完了吧？”曹顺阳的问话声传进小房间。

叶恒远当即扭回头，往外看。他正好看见，曹顺阳用后背对着这间小房间的门。此时此刻，一个耀眼的亮白色图案已经出现在曹顺阳的背后。那不是光明之核的图案，而是一个叶恒远从没见过的、类似于翅膀的图案。

“放心，小梦怡不会听见的。我也不会告诉她。小远，去你的那个房间吧。”

“哦，哦……好的！我这就去！”

叶恒远转头就走，快步走出小屋，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加油，恒远哥。”

兰若薇转过头，轻轻点头。她的双手仍然合在胸前，十指紧贴在一起。直到叶恒远的身影消失在另一扇石门之后，她才轻轻闭上双眼。一颗银色光点隐约从她中指指尖闪过，一闪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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