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湖西子

01

回想一下，我还是在2003年去的北京。

事隔多年，颐和园中荷花的娇艳垂柳的婀娜，故宫的富丽辉煌，仍然历历在目。

谁都知道，北京是皇城，是全中国人都向往的地方。很多人以能在北京生活工作为荣，甚至有些人就是在北京睡地下室，睡大街，也觉得比在别的地方往别墅都强。

而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更是觉得自己才是上等的中国人，瞧不起所有没有北京户口的外地人。据说，就算是北京一个普通机关单位扫地的清洁工，都可以底气十足地瞧不起一个外地的县长甚至市长。

必须承认，京城的繁荣繁华。更得承认，京城的机遇与诱惑。经常听人说：要干大事，想要有大前途，最好就到北京去。所以才有如此多的北漂，“以苦为乐”地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为了所谓的梦想。

就是在北京做一个穷人，那也是北京的穷人，比别处的穷人高贵。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多少都沾了些皇家瑞气。

02

然而，不知为何，北京对我却从未激起过什么诱惑。

别说这是因为酸葡萄心理，还真不是。

记得读研刚毕业的那年，曾打算去干出版行业。于是在网上挂了份简历，结果还就只有京城一出版单位来话联系。可一想到是京城，竟然莫明其妙地有一种说不明的畏惧之感。

而到现后来，我才明白自己一到底为何对京城没有太多的“好感”——听了太多北漂的故事，而这些故事既不悲壮，更不浪漫，只是充满“无情”。

比如有房东毫无同情之心地在寒冷的冬夜驱赶实在无力按时交付租金的房客；老板开除生病的员工；同事间的争斗，甚至朋友间的背叛。——当然，这样的事情哪里都会有。然而不知为何发生在京城总让人觉得更加的无情。

于是我便很没出息地想：

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自己所在的三线南方小城吧！就算是失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里气候温和，就算是冬天睡大街也无需担心冻死。更不用担心饿死：随手从椰子树上摘下一个椰子，既可充饥，又能解渴。

03

而到现在，更是愈发觉得京城的“无情”了。

记得前一阵子，人们热议过京城的“爱情”。

据说京城某地有个极大的婚姻市场。一年360天无不人满为患。男人和女人来到这里，可以不问年龄，不问身高，不看长相，甚至不管是否残疾，更别说管什么三观人品，只问职业、收入、是否北京户口，是否京城有房，房子是在三环还是五环。

——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在这样的“爱情市场”中，京城的红男绿女们能找到什么样的爱情。

按说，真正的爱情当是人类所有情感中最为热烈、最无私、最动人，也可以说是最本能的一种。有些人可能不讲友情甚至不讲亲情，但却可能会有爱情——对他（她）所爱的人情意绵绵，付出一切。

然而，从很多事实似乎可以看到，如果想要在京城生存下去，男人与女人之间这种最为本能的情感也得剔除了。

京城的婚姻与爱情都如此“无情”，到京城打工谋生的外地人所过的生活更是“无情”。

在正宗的京城人眼，他们只不过是“外来打工者”、“民工”、“游民”、“流动人口”甚至是“低端人口”、“不安定因素”、“安全隐患”。

虽然他们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也可能成为“城市建设者”、“人民群众”之类，但这并不能丝毫改变他们“低端人口”的命运。

04

而最近几天，又发生了一件最“无情”的事。

以一场火灾为契机，京城发起了大规模清除“低端人口”运动。

据说数万计的外来“低端人口”被限期短时间内离开自己的租住地，不给他们任何回转时间。许多出租屋人为大面积停水停电，大量外来者因此在突如其来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在寒冷的冬夜被赶上街头。又据说，有些人不得不去找一些便宜的旅馆暂是安住，然而又被有关方面以各种理由驱逐。

于是又据说，大量京城“低端人口”也就因此不得不离开京城，在寒冷的冬天，带着京城给他们的种种创伤，或返回故乡，或辗转他处。

他们爱京城，留恋京城。然而京城却不爱他们，不再需要他们了。他们已不符合京城的发展需求。而今的京城要的是“高端”，而不是他们这样的“低端”。、

他们便这样象一次性用品般，用完便丢弃，成为“垃圾”。

我们完全可以想象，没有“低端人口”的京城，必定是更加的美丽繁华。

然而，在这繁华背后，我们又似乎可以看到一种空洞苍白，虚弱悲凉。

正如一束美丽的鲜花浸泡于装满清水的花瓶，而不是扎根于沃黑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