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白衣白马白玉堂,青空青草青花谷。这是笔者让白玉堂活着退隐江湖的奇遇故事。
白玉堂,江湖有盛名,鲜衣怒马,聪慧特达,英雄狭义,恣意豪情,性情高傲,只是可叹一代奇侠,以身试死酬知己,冲霄楼上失踪迹。这一年,白玉堂“死”时二十有三。
细雨濛濛,京城西郊,汴西湖上,一叶小舟之上坐着两个垂钓老者。
“那妖刀如若落入歹人之手,定如当年那般掀起腥风血雨,江湖怕是永无宁日了。”
“师兄,我昨日偶遇了空大师,求得一卦,卦象显西南,青花谷。”
“青花谷?失传的神迹吗?”
“万物皆有归处,文兄且不必挂怀了。”
老者话音刚落,一尾巴掌大的鲤鱼便跟着鱼线跳出了鱼面。
“罢了,罢了,今日心情甚好,放你一条生路好了。”老者讲鲤鱼放回了湖面里。
话说这青花谷曾是江湖上一个的隐秘山谷,因盛产淬炼名剑的材料而得名,只可惜青花谷已于百年前隐没。昔年,曾有一久负盛名的造剑师,为铸一把名剑,历尽九死一生终得入谷。十年后,造剑师携一把赤色奇剑出谷,从此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风血雨,不出一年便有多名剑客死于他的剑下,死者均是被穿心而死,自此“穿心剑”扬名天下。
那剑客性情乖张,出手利落凶狠,只一剑便落人心,堪称剑客圈的顶级刽子手,然而,他的结局亦不甚美妙。没过几年,这名剑客就被一无名之辈穿心而死,人死了,剑也消失了,穿心剑也失传了,青花谷也再无消息。此后百年,再无人能入青花谷,再也无人能得到那里的剑和谱。
但是上述这些,白玉堂知之甚少,他少年成名,快意江湖,恣意朝堂,武艺高强,对于武器,趁手就行,无论是雁翎刀,还是画影剑,都是身外之物罢了。如今他使得是一把通体雪白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古怪武器,名字“银月”。至于其他的装备,比如眼前这个跟班儿算不算,一匹银白色的马拱了拱白玉堂的手,它头细颈高,四肢修长,步伐轻灵优雅,它是白玉堂的座骑,也是一匹汗血宝马,名叫“西霜”。
日上中天,西风漫卷尘烟,白玉堂拥“银月”策马向前,西霜疾驰如电,一人一马隐没在开封城外的官道上。且不问他此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绝境,这之后,江湖上便再无白玉堂了。一骑绝尘没古道,身后是纷繁复杂的江湖,向前是杳然未知的风雨。
【贰】
两个月后,南方一不知名山中,云迷山道,雨打芭蕉,墨绿色叶面翻过去,便是白玉堂那冠玉般的脸庞,他长身玉立,着月白花氅,衬桃红衬袍,还是那个迷倒众生的美男子。
前尘旧事已消磨,寂静山中岁月多,白玉堂一路向南,入这片山谷已有月余,风餐露宿,自不必说,蚊虫之痒可苦了西霜,它愈来愈烦躁。作为血统高贵的汗血宝马,西霜习惯驰骋疆场,饮血猎杀,而不是在这山中绕圈,做寻常的驼马。
白玉堂顶着一把青草和芭蕉叶做成的伞不紧不慢地走着,看似闲庭信步,面无焦躁之色,但西霜知道主人迷路了,只是主人平日里装酷装惯了,善于隐藏情绪罢了。别问我这马为何有思想,世间万物皆有思想,只是不同的物种不相通罢了,人非马,焉知马不知人啊。
山是无垠山,雨是连绵雨,河是拐弯河,入目皆是高耸入云的山峰,这狭长的山谷将一人一马困于此。方圆百里地,山林层峦叠嶂,杳无人烟,飞禽走兽,也鲜少见。命运多舛的白玉堂端的是才出死阵又入迷地了。
晌午时刻,雨停了,白玉堂和西霜寻了处石滩歇息。河流湍急,草木不盛,却长得一些怪异的树木,叶子呈现圆形,大如成年男子手掌。白玉堂用手摸了一把头发上的雨水,不小心触到了一片叶子,手立即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那叶子突然诡异地离枝竟朝着白玉堂飞了过来。白玉堂立即以银月抵住叶片,哪知竟动不得那圆叶分毫。继而更离奇之事发生了,银月像被焊到叶面上了怎么扳也扳不开。白玉堂心想这大概是某种含有铁质的植物,可纵使那些奇书怪谈中从未有过这种植物的记载。
白玉堂正思量着这叶子的来历,西霜的头就拱过来了。西霜饿了,这破地方能吃的草料都不多,更别提它最爱的牛鞭草了,这里是一根也没有。昨天就吃了一点杂草对付了两口,西霜不干了,它对笨蛋主人有意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逃出这个鬼地方呢?昨天它还被一硬草给割伤了脖子,那妖草又硬又锋利,像刀子,天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植物竟也能长成武器。
此时的白玉堂根本无暇顾及西霜,他几次催动内力都无济于事,银月仿佛是长进了那些圆叶中。白玉堂额头出汗了,只得休息片刻。西霜有些嫌弃地看着不给力的主人,在它有限的记忆里,主人这种狼狈的时候可不多。突然,那圆叶突然旋转起来,银月也跟着旋转,数片叶子突然呈现了一个八卦的阵型,接着是地动山摇,巨响轰鸣,火光乍现,天地陷入一片黑暗。
【叁】
白玉堂醒来时,便发觉有毛绒绒的东西靠着自己,他一睁眼便是一片黑白色的毛发,接着是两双大大的黑眼圈,继而两颗漆黑的眼珠从毛发里冒出来,那黑眼珠几乎贴到白玉堂的脸上了。白玉堂是何等敏感的身手,顷刻便退开了数尺远,他还来不及查看四周,便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
“少侠身手真不错啊!剑也是好剑呢!”圆叶树上落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少女站在那似熊似猫的黑白色动物背上笑着看着白玉堂。那女子一身烟青色修身半裙,银白长靴,身背一银色长弓,身姿轻妙,肌肤胜雪,眉眼英气,目若秋水稍带冷意,气质若春梅绽雪, 正所谓霞映澄塘, 月射寒江,那墨色发间隐约可见翠绿草叶环,最令人惊奇之处是少女竟生着一双粉色的猫耳。除却那奇怪的耳朵端看面貌,白玉堂断定她是汉人无疑,只是这样的衣着打扮却是平生未见。
“你是何人?竟能闯过圆盘阵?”少女好奇白玉堂的来历。
“在下白玉堂,误入贵地,敢问姑娘,这是何地。”白玉堂向少女行江湖礼。
少女拍拍身下黑白座骑的头:“哇,青草,我竟然见到了大名鼎鼎的白玉堂啊。”
那黑白色座骑明显不配合,摇头晃脑,要把少女摇下来。
“这里是青花谷,我叫叶青空,这是我的熊猫青草。”少女费力揪住座骑的黑耳朵,总算安抚了那叫熊猫的动物。
“青花谷?”白玉堂对青花谷知之甚少,只知道是一处消失百年的神秘之地。
“对啊,是青花谷,想必青花谷在山外早就隐没了。已经好多年没有外人入谷了。我得领你去见我爹,我爹是青花谷谷主。”这是谷规,叶青空不能违背,就算她对白玉堂很好奇也得先把他带给谷主过目。
“吱吱吱吱。”那黑白色的座骑有些烦躁地来回打转。
“知道了,你要吃竹铁了。去吧。青草,吃饱了,可得回来找我啊。我现在跟这位江湖奇侠聊聊天儿。”少女下了座骑,青草便扭着胖胖的身子向着密林跑去,眨眼间便不见了。
“青草是不是很可爱?你可别小看它,它可厉害了,一巴掌能把人拍飞。偷偷告诉你啊,它已经120岁了。”少女像倒筛子一样说了一堆话,跟她不说话时捎带冷意的气质有些违和。
白玉堂有些无法适应少女的说话腔调,少女明显跟他以往接触的人不一样,无论说话的语气,还是所说的内容。
“何为熊猫。我只听闻西南山中有一食铁兽,但我未曾见过,是以不敢妄断。”
“是啊,熊猫在古代就叫食铁兽,在上古时代,还是蚩尤的座骑呢。你奇闻学得不错啊!”
叶青空看到白玉堂身边的西霜,来了兴趣,围着西霜转了两个来回。此时的西霜已经饿晕了,不惧美色。叶青空突然飞身跳上一颗树,不一会儿就拎着两个红色的果子下来了,她将果子递到西霜面前,西霜立即像吸了五石散一样,来了精神,三两口就把果子给吞了。
叶青空拍了拍手:“好了,你的马就是饿了,我给他摘了梅花果,可顶一阵子饱。走吧。”
“姑娘,能否将我的刀取下。”银月此时还嵌在那圆盘叶子中,银色在一团绿色里煞是好看。
叶青空反手拿下背上的银弓,然后对着银月便空射了一箭,银月便从那圆叶中剥落,然后向着叶青空飞过来。叶青空拿着银月,拉开刀鞘,银月的刀刃上半部分雕着龙的纹路,下半部分雪白平滑。叶青空轻轻挥了一下,一片青色的叶子便在空中折成了蝴蝶,两半叶子折而不散,甚是奇特。
“为何是这样?”白玉堂惊奇不已。
叶青空笑着说:“这可是青花谷的秘密,无可奉告。跟我走吧。”
叶青空把银月扔给白玉堂:“跟紧我,否则掉进陷阱可不关我的事。”
白玉堂深知单凭自己无法走出这里,还是跟着这个叫叶青空的少女入谷一探究竟吧。
【肆】
叶青空带着白玉堂一路七拐八拐,途径白石桥、青木桥、红枫林、翠竹林,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便来到了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村落。村落里袅袅炊烟,小河围流,奇花异草分布其中,确是宜居之地。只是这村中竟无人行走,每家门前都有一棵圆叶树,只是那叶子颜色不同,有翠绿,有淡绿,有墨绿。白玉堂边走边留意四周环境,随着一扇红色大门打开,两人便进入了一处宽敞的大堂。
这是一间并无特别之处的大堂屋,堂中坐着一魁梧男子,那人相约莫四十来岁, 身着灰色锦袍, 高鼻阔口, 国字方脸, 极有威严。此人正是青花谷谷主叶盛天。
“青空,你怎可随便带人入谷,即刻去后堂领罚。”那男子话音刚落,便甩出一根长鞭照着叶青空的方向就劈过来了。叶青空身手极为灵活,擦着鞭子便跳开了,躲到了白玉堂的身后。
“爹,这人是误闯进来的。再说了,我也不知出谷的方法啊,怎么会带人进来?。”叶青空觉得十分委屈。
白玉堂朝着男子抱拳:“在下白玉堂,确是误入谷中,不关叶小姐的事。”
“青花谷不与外界相通,也不欢迎外人入谷。三日之后,送你出谷。你先暂住别院,武器交由谷中人保管。”男子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叶青空追上去:“爹,那由我来看管他吧。”
男子头都没回:“你去后山面壁,即刻便去,否则家法伺候。”
叶青空气得不轻:“真是个老顽固。”
叶青空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白玉堂:“白大侠,你自可记得按我爹的要求去做啊。我爹的武功高得离谱,最主要是我们谷里机关重重,你一个人绝对是出不去的。”
叶青空飘然而去,接着进来一白胡子白衣老者。
老者看着向白玉堂的银月:“少侠,在下李蕃,是谷中的管家,请将武器交予我吧。”
白玉堂冷笑一声:“如若我不肯呢?”
老者摸了摸胡子:“果然是后生可畏,看你气质不凡,在谷外想必是个人物,可这里是我青花谷,容不得你一个毛头小子撒野。”
老者话音刚落,袖中便飞出一道霞光,一柄红色长剑快如闪电,剑上隐着红色流光,妖艳诡异。白玉堂即刻以银月迎上,一红一白缠斗在一起。老者的剑法着实不俗,招招致命,剑法硬且狠,可白玉堂是谁,轻功绝伦,身手不俗,纵使剑法不如老者,但是想要立即取他性命,也绝不可能。两人僵持着不下,一炷香时间下来,老者体力渐衰。
“你这后生狡猾得紧,不过这轻功倒是俊得很!算了,你那刀就先留着看几日吧,反正你也带不走了。”老者突然收了刀,坐到一把椅子上喝了一口茶。
白玉堂冷然回应:“我白玉堂的东西,岂是别人想拿就拿的。白玉堂在,银月便在。”
“好小子,有个性。老夫喜欢,不过,你这傲气可别跟谷主眼前现,否则没好果子吃。三日后,听我的,剑留下,人离开。”老者说完扬长而去。
白玉堂看看了银月,发现那剑身竟隐隐生了些红色,用手一摸,竟若火烧般的温度,银月可从未有过这样的变化。白玉堂心里一惊,莫菲这银月与这青花谷有渊源?更何况这谷主似乎对银月格外看重。
月上柳梢,云遮星迹,别院一个小房间里,灯影绰约,白玉堂毫无睡意,他站在屋中央,手握银月,心中甚是不安,这种不安从入这奇怪的村落开始,愈来愈强。白玉堂受人所托,将银月送予一人,没想到这中途竟生了岔子,纵使一向自负聪明如他竟也无计可施。
冲霄楼之后,白玉堂就已发誓不再与人比武,只想与西霜隐世而居,自在过活。如今与人比武,非他所愿。想他白玉堂也是个人物,如今受制于人,着实不痛快。可惜那谷主的武功高深莫测,就算是北侠欧阳春恐怕也非对手。白玉堂虽狂可不傻,他在思量一个两全的办法。
“邦邦邦”一阵敲窗声,那窗户就开了又合上,一个人影便闪进来。
---时与猫璞故事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