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济南下了大雪,应该是今年冬天的第三场大雪了,气温也低到了小时候的零下十几度的样子,电视里说,这是寒潮。
心里竟然喜滋滋的,时光倒流,一切都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冻得刺溜刺溜的天气,一样单纯明澈的心境。同样,一切还没有定局,一切都充满希望,这样的感觉真好。
每次下雪都像是世界在重新洗牌,一切都覆盖上了一层洁白的颜色,单纯像黑白底片,温柔的没有声音,一部默片,带着特有的质感和粗糙,却在线条上格外细腻。雪是世界的素描,随手拍的一组照片,像极了速写的画面,有深深浅浅的印记,斑驳的人物剪影和简简单单的构图。
俄罗斯的雪,是异国风情的童话世界,有教堂有塔楼有高鼻深目的异国人。而故乡的雪,是一幅留白的水墨画,墨色氤氲,苍茫天地间,多了一丝禅意。整个世界慢了下来。你听,落雪声,竖起耳朵,就能听得到,雪的精灵在耳边歌唱的声音,它们从天上来,穿着白裙子,悠悠扬扬伴着圆舞曲,一定要在耳边转一个圈行一个屈膝礼才离去。那是精灵的魔法,一眨眼,它们就消失了,在你的手心里,只要零点一秒钟,它们就躲起来了。
两个与雪有关的画面,在脑海中是定格的存在了。一是小学晚上放学回家,路过一大片一大片的麦子地,大雪下过,从麦田中央的田埂小路中,母亲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从齐膝的雪中走过,头上是深黛色的天空,一轮明月就那样明晃晃的挂在天边,银色的月光倾泻在一望无际的雪面上,那是我此生见过最亮的月光。还有一次是在回家路上,路过一条铁路口,停下来等火车经过的时候,抬头向上看,昏黄的路灯下,鹅毛大雪就那么纷纷扬扬飘下,落在肩头,眉梢,发丝中,凉凉的。那一年周杰伦的《八度空间》横空出世,《回到过去》的第一句“一盏黄昏旧旧的灯,时间在旁闷不吭声”,不知为何,每次听到这首歌,第一反应的都是这个画面,还有母亲接我时塞给我两个栗子的温度,暖暖的在手心里,忘不掉了。
今天舍友妹妹说,姐,过了年,你就26岁,虚岁……27了啊。
是啊,26岁了。25岁最后只剩下两个月了。甚至想这场大雪能下的再大一点,好像这样我就可以把所有过去做的傻事都埋在那片麦地里,静静覆盖在白雪之下,随着雪一并融化,在这个寒冬里死去,在春天里重生。就像把过去的那个自己,说好的,安放在贝加尔湖底里。
我这样的迷恋冬天,迷恋雪花落下的世界。就像梦境中经常出现的那个场景,在一片白茫茫芦苇荡中间,有一间木屋,柴火噼里啪啦烧的正旺,地上有暖暖的羊毛地毯,我坐在地上,捧着一本书。在利斯特维扬卡住的尼古拉,是在山上的木屋,外面是一片湖水和密林,听说有熊出没。那样寒冷的冬夜,那样温暖的音乐,即便知道只是过客,依然会幸福的要飞起来,短暂而迷人。
那样的场景,那样神奇的经历,这一生可能也遇不到几回吧,“but I still have mails to go, but I still have mails to go”.而更接地气的,是故乡的铜火锅,木炭在铜锅里点着,羊肉在沸水里滚着,丸子咕嘟咕嘟,白菜梆子多煮一会儿啊,来盘糖蒜再!兄弟朋友们许久没见,聚在一起喝点孔府家或者趵突泉,再不济清照,雾气氤氲,烧的都是情义,北方爷们儿的情义。
只是已经再也没有那样的一群人,那样的心境,那样的岁月,和那样的酒量,还有大家在宿舍里闷声吃火锅把床坐塌了的段子。
那都是25岁之前的故事了,俗称,往事。
你在我的眼睛里,看得到,那所有大雪飘过的日子,那些深深浅浅的脚印,留在雪地里,一行一行。
那是我曾用双脚丈量的岁月,那是我曾经磕磕绊绊走过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