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上称了2斤炒面,这是用玉米、小麦、黄豆、绿豆、红豆等各种豆子炒制好,再磨成面粉,吃着劝香劝香的,可以拌柿子吃,再可做成糊状,我们叫沫活。
商贩称它时,我已闻到炒面的味道,盼着回家能吃到。第二天早上起床,烧好水一边用开水烫,一边用另一只手搅拌,然糊糊,豆子香溢出了饭碗,弥漫在整个屋子。吸上一口,完全是小时候的味道。吸溜吸溜一口一口,脑子里面出现了一幅幅画面,我婆我爷的样子越来越清晰。
那时我上小学的时候,天冷,我和我婆爷一起睡。晚上在油灯下写字,当时电不正常,用油灯的时候不少。我爷爷家是马灯,有玻璃罩子罩着,走路可提着,煤油可充分燃烧。爷爷不认识字,在油灯下看我写字,盯着我,不停叮咛我要做端坐好,把字写好。就是这种方式教育孩子,三个儿书念成后在外工作,一个生产队会计。
写完作业,爷爷洗完脚,我给爷爷修脚。爷爷脚趾上有多处鸡眼,脚后跟上有厚厚一层皮。我在文弱的灯光下,用刀子去剜脚趾上厚厚的点,轻不行,皮太厚,剜不动。重怕剜的肉皮上,我一下一下,慢慢操作,就那样还是会出现,伤到脚上。但爷爷没有责备过我,反而鼓励我大胆一点。我现在想起来都害怕,自己太胆大了,用爷爷脚练手,那时才念一二年级。
第二天没起床,天还未亮,我婆已给我生去学校带的炉子,再烧开水,烫一碗炒面,再叫我起床洗脸。完事后,喝上一碗炒面糊糊,饱腹又营养,那劝香味伴我舒服一早上,不饿也不冷。
爷爷怕我提着火炉危险,起床后,提着小火炉给我送到学校,不忘给老师叮咛,窗户那里不严实,那片塑料纸不行了,当时还没有玻璃窗,只用塑料纸糊着窗户。我的火炉最旺,吸引了周围同学来烤火,调皮的同学还给火底下送上一把玉米或黄豆,一会儿你听“叭、叭,叭”爆米花、炒黄豆出炉了,吃起来一股幸福的味道。一旦让老师发现,有可能挨骂,甚至炉子被放在教室后面。
要数我的火炉最漂亮,外壳是热水壶外壳,大红色上有好看的图案,一般上方用泥堆着,我的上面有一片铁片盖子,还是锻造成行的盖子,炉子小巧精致,美观。
最经典是我的最旺,他是爷下大雪时,城壕已积了厚厚一层雪难下去。爷爷为了泥炉子用的焦土,趟着半腿高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下去,下面和沼泽一样,不知下面的深浅,为了焦土,爷爷真拼呀!再挖墙上的红焦土,取土后再混头发丝、白灰、水一起搅拌混合反复摔打,泥变的有韧性,再泥在热水壶壳内,里面用小铁棒做燎兹,底下再来个通风口。每到冬天,看着一教室的学生,都会想到我的小火炉,想到天堂的爷爷奶奶。
村东有条大路,爷爷是修路、护路员,每天坚守在路上,捡了好多小刀,我喜欢那个给我那个,再给我配上橡皮穿起来,我每天挂在脖子上,像项链一样。同学都喜欢借我的,我也感觉自豪。
我们早就和爷爷奶奶分家,妈妈不在时,只要我要馍吃,奶奶就给一个馍,其它孙子,奶奶给半拉,有时不给,甚至还要打手。
到了我上初中,上课一叫起立,坐下,我和同桌坐下,板凳腿坏了,我们上课都得站着,同桌还怪我,说是我故意弄坏的,我觉委屈。同班的同学也气愤,回家就把这件事告诉爷爷,爷爷心疼孙女,带着钉子、铁丝、斧子,走到五里路开外的学校,给我修理好凳子,还教训我同桌,同桌老实多了。
我到县城上高中,每星期回来一次,爷爷老早就等我,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准备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等我回来,看见我满脸的皱纹像开了花一样,再拿出来。爷爷那么宠我,一星期回家,倍感温暖。我就抽时间给爷和婆收拾一下房子,洗洗衣服。
后来学习紧张,加上高考的失利,我心情不好,关心爷和婆的时候少了。婆去世时我在铜川补习上课,娘娘和大大也没有告诉我她们在埋婆去了,等到出七时我才知道,婆摔了一跤,就这样悄悄离开了人世。我婆是位勤劳不多言的人,没有是非,和儿媳妯娌友好相处,睦邻也友好。我婆除晚上眼睛闭上,再一直在忙活,用一双勤劳的手养育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十五个孙儿,四个外孙。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手工完成,还帮妯娌管侄子侄女。把一生献给家人,没有累害过一人。
爷爷最后几年,我还在念书,没有去为爷爷做些什么,也没有念成爷爷期待的样子,想起都懊悔不已。我小时侯爷爷给我开玩笑,我们爷俩过一起,后楼给我俩住,我做饭,他烧火,爷孙俩幸福地生活下去。现在深刻体会到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几天,每天早上先用开水烫炒面,去寻找小时候的味道,为了我婆我爷的样子在我脑子里面多停留一会儿,努力不让他们消失。